在這種壓力之下,奧平貞直突然覺得,自己跟水野家、乃至水野家背後的織田彈正忠家內通,似乎、好像、完全不能說是因為自己不忠於今川家,或者自己想要爭奪大侄子仙千代的繼承權,而是單純想給奧平家多留一條後路啊!


    【奧平家不能全部梭哈在一家戰國大名頭上!啊!我真偉大!我真的,我哭死,大哥怎麽就不能明白我對作手奧平家的一片苦心呢?!】


    奧平貞直聽完水野信元的對於尾三局勢的分析,覺得自己的行為都被對方深華到了為了家名存續而犧牲、而不得不反叛的高尚層次。


    “奧平貞直大人,希望您能明白,這不是我等拉攏與您,而是希望奧平家能夠為禦家存續,多做一手準備,現在,就讓我們暫且拋卻那些令人煩惱的事情,欣賞這冬日海灣中的美景如何?”水野信元點到為止,舉起酒碟子邀請道。


    “甚善,甚善!”奧平貞直也舉起酒碟子迴應。


    此時,冬日夜色如墨,深沉而靜謐。海灣中,十二艘關船一字排開,其中的一艘裏,昏黃的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前田犬千代和前田宗兵衛麵對麵坐在簡陋的木板凳上,中間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放著酒壺和酒碟,他們正一起喝酒。


    “四叔,恢複的怎麽樣了!”宗兵衛關切地問道,眼神中滿是擔憂。他緊緊盯著犬千代,手中不自覺地握緊了酒碗。


    犬千代端起酒碟,輕抿了一口酒,緩緩說道:“還差一些,不過坐馬車或者駕籠是沒問題了,水野家照顧我的規格不算低。”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感激,但眼神中仍有一絲疲憊尚未褪去。


    “那是,您的武勇和血氣,水野下野守寄給信長大人的信裏都寫了,還說是因為看到你的血勇,才堅定支持織田家的!信長大人和我爹都說了,織田家和前田家以你為傲!”宗兵衛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


    前田犬千代放下酒碟,目光變得堅定起來,說道:“信長殿下謬讚了,你幫我安排一下吧,明天就可以出發迴那古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急切和渴望,想要盡快迴到主君身邊。


    “沒問題!”前田宗兵衛毫不猶豫地迴答道,用力點了點頭。


    翌日,緒川城,水野家給前田犬千代安排的陣屋裏,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在地上。“四叔!四叔!我四叔人呢?”前田宗兵衛焦急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他衝進屋內,四處張望,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宿醉剛醒的水野信元聽到前田犬千代的叫聲後匆匆趕了過來,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神色緊張。


    前田宗兵衛瞪大眼睛,大聲吼道:“我四叔人呢!”


    水野信元迴答道:“犬千代大人?我,我不知道啊!昨晚不是和您一起迴來的嗎?誒,這裏有封信!”這時水野信元看到了前田犬千代的床榻邊有一封信,他連忙遞給了前田宗兵衛。


    “主公信長殿様親啟?”前田宗兵衛遏製住了想要撕開信封的衝動,心中暗想:“這信必須先交給信長大人。”他急切地說道:“我先迴那古野城,把這封信帶給信長大人,辛苦水野下野守大人幫我找一下四叔,他還沒完全恢複!一定走不了多遠的!”


    “嗨!”水野信元點頭答應,轉身便去安排人手尋找。


    前田宗兵衛翻身上馬,揚鞭而去,馬蹄聲在緒川城的街道上迴響。他騎馬奪緒川城門而出,直往那古野城而去,身後揚起一片塵土。


    城下町的角落裏,明顯是重傷還沒完全恢複的年輕人,也就是前田犬千代,望著宗兵衛遠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說道:“大侄子啊,保護好信長大人,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紕漏了!”之後他換了個方向,拖著沉重的步伐,往緒川城另一個方向的港口而去。他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孤獨而堅定,仿佛帶著某種決心……


    在尾張三河這幅今川家、織田彈正忠家還有曾經的安詳鬆平家爭奪的棋局中,奧平家所在的奧三河地區(三河國的高地,三河西北部地區),正是金角銀邊,因此織田家在此落子。


    今川家則把視野放得更大,奧三河算什麽金角銀邊?誌摩國才是!


    在遼闊無邊的大海之上,今川赤鳥和武田菱的旗幟在狂風中肆意舞動,獵獵作響。浩蕩的今川家水軍船隊,猶如勇猛無畏的巨獸,逆著冬季凜冽的季風和溫暖的洋流,堅定地破浪前行,即將抵達誌摩國東南部那蜿蜒曲折的海岸。


    天空中,陰雲密布,厚重的雲層仿佛壓低了整個世界。海風唿嘯著吹過,發出陣陣尖銳的唿號,海浪此起彼伏,洶湧澎湃,不斷兇猛地拍打著船舷,濺起無數白色的浪花。整個海麵好似一個憤怒的巨人,試圖阻擋船隊的前進。


    為了盡可能節約糧食,在這漫長而艱辛的航行過程中,他們除了在濱名湖外,於井伊家新開始營建的渡口補給了一些糧食外,還在路途中抓住難得的機會抓捕鯨豚或者捕撈一些沿洋流行進的海魚。


    看著幫助水軍定位海魚魚群,剛剛從冰冷海水裏赤身裸體爬出來的九鬼定隆,武田信虎和瀨名氏俊的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九鬼定隆肯定不是一個優秀的水軍統領棟梁,也算不上出色的武士,但作為一個武家家主,還是合格的。


    九鬼定隆渾身濕漉漉的,發梢還滴著冰冷的水珠,身體因寒冷而微微顫抖,肌膚被凍得通紅。他大口喘著粗氣,眼神卻依然堅定而執著。


    武田信虎不再在九鬼定隆麵前唱黑臉,他緩緩走上前,臉上帶著一絲關切,輕輕拍了拍九鬼定隆的肩膀,語氣緩和地勸說道:“九鬼家主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反正也快抵達東南誌摩海岸了,淡水也還夠用,可以先洗漱之後再穿上華服,再去見自己的家人。”


    九鬼定隆接過旁人遞來的熱酒,雙手緊緊握住酒碗,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溫暖來源。他仰頭猛灌了一口,熱酒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一陣灼燒的暖意。他長長地唿出一口氣,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化作一團白霧,然後說道:“多謝陸奧守大人關心了,但是,在這誌摩這片地方上生活,不劫掠的話,漁獵,便不能停……而且我帶著很多晚輩郎黨出門,結果少了不少人,見他們留守在家的家眷,我心中有愧啊……陸奧守大人,我想為他們多準備一些吃的。” 他的臉上滿是疲憊與愧疚,眼神中透露出對家人和部下的深深牽掛。每一道皺紋裏都寫滿了生活的滄桑和責任的沉重。


    武田信虎望著九鬼定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感慨。他沉默片刻,然後說道:“老夫明白了。你到有幾分和我那徒兒一樣的想法,那你繼續吧,有必要的話,到了你的城池後,除了去伊勢買糧的船隊,我讓今川水軍眾分你幾艘船,你可以用來出海打漁,但是,別搞什麽小手段,到時候,你們的家眷可都會在今川武士控製之下!”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緊緊盯著九鬼定隆,眼神中既有一絲憐憫,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小的明白。”九鬼定隆趕忙點頭稱是,眼神中滿是敬畏與感激。他深知自己的處境,也明白武田信虎的話並非虛言。此刻,他的心中既有著對未來的一絲希望,也有著對家人安危的擔憂。


    海風依舊唿嘯著,船隊繼續向著目的地前進。九鬼定隆站在船頭,望著前方那片愈發清晰和熟悉的海岸,心中默默祈禱著這次的歸程能給大家帶來更好的生活。他想起那些失去的部下,想起家中等待著他的親人,其他被釋放的九鬼水軍士卒也是“近鄉情更怯”,他們都暗暗下定決心,完全投了吧,為了家人,為了安定的生活……


    …………………………………………………………………


    上泉秀綱、今川義真等人圍坐在一起,手裏拿著平藏他們精心製作的飯團,大口咀嚼著。而平藏他們三人,則蹲在一旁,默默地吃著粗糙的稗子團。


    這是平藏他們三人堅決堅持的結果,盡管今川義真拿出了在糧座購買的飯團,可上泉秀綱考慮到保質時間,以及在糧座購買的飯團裏還添加有一些醃製過的魚肉和不少的鹽分,這種飯團更適合在高強度作戰時食用,而不是在此時就輕易消耗掉。所以最終,還是他們幾名武士或者準武士享用著農民現做的大米飯團,而農民們隻能吞咽著稗子。


    “五郎,昨天那個奉公人過來是因為什麽事?”上泉秀綱咬了一口飯團,隨後抬眼看向“庵原五郎”,邊咀嚼邊問道。此刻的他毫無拘束,畢竟他們這群人現在就是遊蕩的武士,沒必要遵循那些繁瑣的禮節。


    “哦,說到這個……”今川義真從懷裏掏出一串永樂通寶,輕輕一拋,扔給了上泉秀綱,“給,這是郡司給的賞錢,抓到那個通緝犯的賞錢。”


    上泉秀綱穩穩接住銅板,放在手中掂了掂,目光快速掃了一眼,仔細判斷了下成色,“哦~都是正兒八經的永樂通寶,今川家治下還不錯嘛……其他大名管這事兒的都少。”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還不止這事兒,那個小武士還被上頭攤派了要去北邊兒偵查惡黨情況的任務,他原本過來是想求我們和他一起去的。”今川義真一邊吃著飯團,一邊解釋道。


    上泉秀綱也沒太把這點錢放在心上,他隨手把錢遞給平藏,說道:“拿去買米吧。”聽到今川義真的解釋,上泉秀綱笑著問道:“現在他倒是不用去了,你應該把平藏他們和我們幾個說的事情告訴他了吧?”


    今川義真咽下嘴裏的食物,迴答道:“是的,都和他說了。也不知道天野家知道後能不能抽出武士幫忙。哪怕一兩個也好。”


    上泉秀綱點頭,轉頭詢問平藏道:“說到這個,平藏,你們有找到願意幫忙的其他武士嗎?我們這幾個人本身也願意幫忙,隻要管飯,財貨少給一些也行,甚至像我還有那個庵原五郎,不給錢也可以,你們用剩下的錢都請不來符合要求的武士嗎?”


    “是,是的……”平藏他們三人聽到問話,身體不禁顫抖起來,囁嚅著說道,還一邊說著一邊土下座磕頭,仿佛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內心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今川義真看著上泉秀綱隻是隨口問了一下,一中年兩青年三個農民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不禁皺了皺眉。這種強烈的等級觀念,著實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上泉伊勢守大人,實在不行我們去城下町,直接問有誰願意和‘長野一本槍’一起剿匪算了。”


    “這樣的確能叫來,不說一個兩個,十一二個也不難,可那都是為了老夫名聲來的,不可靠!”


    “蛤?為了您名聲來的,為啥就不可靠?”今川義真滿臉好奇地問道,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上泉秀綱看這孩子並非真如他嘴巴裏說的那種“我心我行澄若明鏡,所作所為皆屬正義”的憨直之人,而是一個本質還不錯的少年,隻是有些稚嫩而已。於是,他拉起今川義真走到另一邊,壓低聲音輕聲和他說道:


    “你以為在農民眼裏,我們正經武士就是好人?我們正經武士就永遠在他們麵前高高在上,可以被供起來?我們和惡黨土匪都是搶走大米的人!唯一的區別是——隻不過我們會劃一道線,那道線讓他們吃不飽但也餓不死而已,而惡黨野武士就是越過了那條線的武士罷了!


    所以不是自己願意幫助農民的武士,也很容易和農民發生衝突,我可不希望一麵要對付惡黨,一麵還得擔心隊友招惹了農民,落得個被兩麵夾擊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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