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三河國、尾張國交界處版本的“真田安房守昌幸”(當然你也可以說真田昌幸是信濃國、上野國交界處版本的“水野下野守忠政”),水野忠政在保持和周圍所有勢力不徹底敵對的同時,一貫和鬆平家的有力一方緊密結盟——然後鬆平家有力一門中,除了鬆平清康翻車翻得沒那麽快以外,其他人接連翻車,堪比幾百年後f1賽車道的大型車禍現場:


    早些時候,水野忠政的正室是大草城鬆平家家督鬆平昌安的女兒(兩人育有水野信元),而安詳鬆平家的居城岡崎城。就是鬆平清康從大草鬆平昌安的手裏奪取的,岡崎城被奪走之前,大草鬆平家當然是鬆平家的有力一門……


    鬆平家強勢崛起後,為了和鬆平清康結盟,水野忠政獻出了自己的妻子(應該是側室或者繼室)作為鬆平清康的妻子(也就是本書出場過的華陽院,她是於大之方生母,鬆平廣忠後媽,對,鬆平竹千代的父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不明白的讀者可以再去刷一下《家有兒女》),然後鬆平清康在守山被家臣砍了;


    鬆平清康“守山崩”後,其子,彼時10歲的鬆平廣忠被叔祖父櫻井鬆平家督信定趕出岡崎城。在這個時候,櫻井鬆平信定,自然是鬆平家的有力一門,水野忠政和其達成婚約,將由他的長子水野信元迎娶鬆平信定的女兒;


    然後鬆平廣忠找到了他的好大哥今川義元替他出頭,收拾了反叛的叔父鬆平信定和後媽的前夫水野忠政,這種情況下,鬆平廣忠再度成為鬆平家的有力者;


    為了表達對重新再起的鬆平廣忠的支持,並能安心與其結盟,水野忠政獻出了自己的女兒於大作為鬆平廣忠的妻子,然後一年後,今川家和安詳鬆平家就在小豆阪被打出了一場恥辱性的大敗……


    可以說水野忠政每次對“鬆平一族有力者”的投資都是以失敗告終……


    大河劇中,總會有一個人,要麽是主角父親,要麽會如父親般對主角產生深刻的影響,主角會帶著那人的信念或者精神繼續把路走下去,比如《真田丸》裏真田老爹、上杉景勝和豐臣秀吉之於真田信繁、德川家康和本多忠勝之於真田信之,《女城主直虎》裏的壽桂尼之於井伊直虎,《鐮倉殿的十三人》裏的源賴朝之於北條義時,《麒麟來了》裏的齋藤道三之於明智光秀,《咋整啊,小烏龜》裏的今川義元之於德川家康……


    很明顯,水野忠政的兒子水野信元成不了大河劇主角,至少成不了那個套路之下的大河劇主角,他既沒有如父親般影響自己的人物,也沒有被自己的父親影響,他隻是覺得他明明平時都聰明睿智的父親,怎麽在挑選盟友和來迴跳反時就像個智障……


    七年前,也就是第一次小豆阪之戰的後一年,水野忠政去世。水野下野守信元成了水野家的新家督。


    與其像水野忠政一樣來迴跳反找新盟友,不如堅定地跟著一個強力的盟友,同時不斷強化自己,哪怕盟友不行了,也要堅定支持,隻有如此才能在仁至義盡後含淚舔包不被人說閑話……


    【在自己繼任家督之前的那一年,打出一場酣暢淋漓大勝的織田信秀,厲害、有能,是一代名將!我緒川水野家就決定跟織田信秀老大哥混了!】


    這應該就是水野信元成為家督後,關於自家外交策略的想法,加上水野信元和織田信光(織田信秀弟弟)都娶了櫻井鬆平信定的女兒,是連襟關係,同時鬆平信定嫡子鬆平清定還娶了織田信秀的妹妹,因此,緒川水野家一直都和織田彈正忠家關係不錯。


    因此哪怕到了水野信元成為家督的第二年,織田信秀跟北陸道霸主朝倉家一起,在加納口被齋藤道三打出了一場恥辱性的大敗,齋藤家重臣長井秀元乃至齋藤道三本人給水野信元寫信,描述“土岐賴純、朝倉孝景、織田信秀合共2萬5千至2萬6千的軍勢,被齋藤方討取了5百至6百人,敗走的織田方在木曾川溺死的士兵有2千至3千人,信秀最後逃脫時身邊隻剩下6、7人”,所以“希望水野十郎左衛門好好考慮和織田信秀之間的關係”的時候,水野信元(此時其通稱為十郎左衛門)依舊沒有跳反……


    水野家是沒跳反——反倒是織田彈正忠家先和齋藤家締結了姻親同盟……


    臣等正欲死戰,陛下為何先降?


    也不知道是覺得世界變化快,還是擔心織田信秀轉換立場後清算,水野信元和織田家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若即若離的關係,織田彈正忠家也走上了背運,輸完美濃、輸駿河,接下來沒得輸了……


    在三河和尾張南部知多半島的織田勢力也走向衰退通道,加上織田彈正忠家繼承人看起來又是一個不太靠譜的……


    直到那一天,一個受了重傷半死不活的年輕武士,手裏杵著兩杆鐵炮,走到緒川城西城門,自稱是織田彈正忠信長手下的側近武士,前來送鐵炮和信件。


    看著信件的內容,想起朝倉宗滴公對織田家武士的正麵評價,想到即使是不靠譜的“尾張大傻瓜”麾下也有如此武士,水野信元最終決定——繼續押寶織田彈正忠家!


    戰國亂世,幾千、萬把石的國人豪族想要活下去,有三條路可以走:


    一是和其他國人豪族團結起來,結成緊密的同盟,比如上州黃斑長野業正的十來個女婿;


    二是投靠強大的戰國大名,派出家中兒子為為人質,家主或家主其他親密之人擔任戰國大名的家臣,比如前田家投靠織田家;


    三是,和其他國人豪族團結起來,一起投靠戰國大名,比如真田家拉上滋野三族中關係比較好的那部分,一起投靠甲斐武田家。


    水野信元自認為水野家就算算上弟弟水野信近統合的刈穀水野家、早就分出去的在知多半島西南部常滑水野家、西北部的大高水野家,在戰國大大名麵前,統戰價值也不是很高(更何況常滑水野家立場一直不怎麽支持宗家緒川水野家)。


    因此水野信元在織田信長的信件啟發下,決定積極聯絡三河的其他國人豪族,整合起來加入織田彈正忠家,甚至,成為織田彈正忠家的下位盟友而不僅僅是臣屬!


    “從緒川城下到對岸的刈穀城下,十二艘關船上點著燈籠,連成一線,怎麽樣,這連歌大師裏村紹巴都要誇讚的風雅場麵,奧平久兵衛尉貞直大人,在三河西北部的日近城,可看不到吧?”


    水野信元和弟弟水野信近端坐在緒川城的一座靠近衣浦灣的櫓台上,左手指風景,右手持酒杯詢問坐在他們對麵的三河國日近城城主、日近奧平氏家督、作手奧平家家督奧平定勝的弟弟奧平貞直。


    作手奧平家和緒川水野家關係也很近,奧平監物丞定勝的正室是水野忠政的幼妹,水野信元的姑母。但是現在,作手奧平家奧平定勝的正室逝世,續弦迎娶了同郡的小豪族田峯菅沼家,菅沼定繼的妹妹,這引起了水野家的不滿。


    同時,兩年前第二次小豆阪之戰後,今川義元為獎賞奧平家的戰功,把三河國醫王山城附近的山中七鄉中約一千七百石的土地封給了奧平定勝的嫡子奧平仙千代(曆史上的奧平定能)——這個奧平仙千代比本書主角還要小一歲,第二次小豆阪之戰自然不可能參戰,當時他還在今川家塾跟其他人質或者說國人眾、家臣、一門眾子女一起讀書呢!


    這其實是今川義元指定作手奧平家未來家督的手段,這自然招致了原本作為作手奧平家繼承人的奧平貞直的不滿,雖然他兄長分給他一座日近城和幾百石土地,可那怎麽能和作手奧平家六千石安堵相比?


    (據《甲陽軍鑒》記載,武田軍麾下時,奧平家能動員150,按萬石250算,石高大約六七千石;另外根據今川家的現存的一些加封文書計算,作手奧平家家貫高不下於2000貫,按照平常年份一貫2石計算,至少4000石,加上肯定還有今川家文書上沒有記載的土地、武田家麾下時因功績加封的領地,所以六千石應該是比較靠譜的數字。)


    因此奧平貞直收到水野信元送給他的信件後,便覺得他有必要來此地,和水野信元好好會一會!


    “確實無比風雅,沒想到下野守大人如此重視於我,真是萬分感謝!”年輕氣盛的奧平貞直感謝道。


    “不不不,我並沒有過於重視您,在在下看來,您不是一個區區幾百石的日近城主,而是六千石名主作手奧平家的繼承人!能看到如此風雅的情景,也是該的。”


    水野信元三言兩語間,就表達出了水野家對對方繼承作手奧平家的支持,撓到了對方癢處。


    “不光是我,織田三河守信秀大人也是如此認為的。”水野信元給對方倒了一碟子酒,如此說道。


    奧平貞直放下酒碗:“哦?織田信秀大人也這麽認為?”


    “您覺得,就我水野家這萬把石,能拉來這12艘關船,做得下如此場麵嗎?這自然是織田三河守信秀大人出的款項,專門用來招待奧平久兵衛尉大人的。”水野信元伴隨著自己的話語,先指指自己,再指指海灣上亮著大燈籠的關船。


    秋收時,織田家領下海岸不少惣村,被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九鬼水軍給洗劫了,還特麽讓人家給順利逃走了,織田彈正忠家自覺顏麵大失,不得不采取強硬手段應對,於是通過家主的筆友山科言繼等公卿介紹,從瀨戶內海水軍眾那邊,咬牙購買12艘關船組建織田水軍——急切間買不到安宅船和足夠的水手,因此隻買了關船,至於織田家水軍編製裏的小早船,先拿漁船應付一下,反正區別不大。


    人的名,樹的影,織田信秀作為能和今川義元、齋藤道三掰手腕的強大名主,雖然這幾年是有些走背運,但他依舊是一方實控動員力二三十萬石,算上商利,動員力甚至再可以翻個個兒的戰國大名。


    甚至在其他人看來,織田信秀才40歲,並且在此時,北方有了堅實盟友齋藤家,並且和更北方的朝倉家、東北方向的遠山家、西邊的六角家跟伊勢家都比較和睦的情況下,將可以往三河國投入更多的力量,他依舊是“東海道第一弓取”今川義元霸業的最有力挑戰者。


    今川義元自然可以不慌,隻要甲相駿同盟徹底締結,釋放出在駿河國富士川以東的力量西向,加上力圖再興的安詳鬆平家,就可以繼續壓製織田家。


    但是三河國眾,那些隻有幾千石石高,早年又在鬆平家內鬥、織田今川交替侵攻中損失頗大,甚至可以說元氣大傷的國人豪族們可就慌得要死,鬼知道織田信秀這個戰狂會不會來三河玩“王者歸來”那套,然後反攻倒算……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一些西三河甚至少數拎不清楚狀況的東三河國人眾,還有一些鬆平分家,曾經效忠於鬆平家的酒井、本多、戶田、平岩、石川、渡邊等等三河氏族,又開始紛紛站隊,有的站織田家,有的站今川家,有的甚至在自家內部站隊,親織田派和親今川派之間的苗頭漸起——你可別誤會,他們不是因為真的忠於今川家或者認可織田信秀,他們隻是覺得兩強相爭,不管誰輸誰贏,他們家總能有一支能存續下去而已……


    這也就是為什麽幾個月前,今川家要在竹千代還隻有八歲的情況下,在部分安詳鬆平家臣“通過考驗”之後,支持竹千代接受鬆平廣忠舊臣的效忠,並且默許甚至鼓勵鬆平竹千代和今川義真的福利製度能優先惠及鬆平遺臣家眷,這是在給所有三河豪族裏的親今川派的中下層武士打強心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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