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許國嚴便匆匆去公司加班了,走時還不忘怨念的看著蘇倫念叨“總裁就是命好,上班時間自由,可憐我這個小助理,周末加班不說,還得挨餓一早就走,命苦啊命苦……”


    “給你打包姥姥的早點。”蘇倫此話一出,某人的碎碎念與委屈立刻統統消失。


    “記得多帶點兒,我最近飯量大!”某人還厚臉皮的要大份的。


    “你害口啊你,還飯量大!”蘇倫咬牙。


    “嗯嗯,可能是雙胞胎。”說完這句話,許國嚴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將今天開會時要用的重要文件都遺落在了玄關處。


    蘇倫看著跑沒影兒的許國嚴,搖了搖頭,這個老小孩兒!


    無奈,蘇倫隻好帶著那幾袋子的重要文件,跑去兒媳家蹭早飯,順便連吃帶拿~!


    隻是沒想到,剛一進到大廳,就聽見悠悠傳來的琴聲。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聞著琴聲便找了過去,連傭人向他打招唿都沒聽見。


    這首曲子,他不止一次的聽苛敏彈過。


    那些朝月琴用苛敏和蘇澤豈威脅他的日子裏,他不能見她們母子倆,隻能每晚在樓下望向她們母子的窗外。無數次聽到苛敏彈奏著這首曲子,聽出她琴聲裏的哀傷與期盼,他也是心痛無比。


    所以對於這首曲子,他比誰都熟悉,隻是沒想到,這首曲子竟然會有詞。


    蘇倫抹掉眼底的淚水,雙目通紅,不顧腳下掉落的文件,徑直走向自家兒子“小豈,小雅剛剛唱的可是這首歌的歌詞?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會有歌詞?是你媽媽寫的嗎?”


    “是。”蘇澤豈看著蘇倫,非常肯定的說道。


    如果不是與蘇倫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開,蘇澤豈絕對不會讓蘇倫知道這首詞的存在。看著蘇倫這樣的激動,蘇澤豈也忍不住的眼眶泛紅“我媽告訴我,這是在她決定等你的那天晚上,親手寫下的詞。”


    原來,她早就寫下了詞。


    這麽多年,他以為她隻是編了曲,沒想到,她早已將決心寫了下來,與這首訣別曲融為一體。


    “是我傷了你媽的心……”蘇倫自責說道。


    “爸,別傷心了,一切都過去了。媽媽知道你的心一直沒變,她不會再傷心了。”王雅貼心的安慰著蘇倫。


    蘇倫紅著眼圈,感動的看向兒媳婦,閨女真的是貼心的小棉襖啊……


    “放心吧!我媽善良的過了頭,又愛你愛的沒有原則,她不會怪你的。”蘇倫剛剛被王雅暖過來的一顆心,瞬間因為蘇澤豈這句欠揍的話而心涼半截。


    蘇倫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熊兒子,真不知道生兒子有什麽用,除非血壓偏低,心率偏慢,有了這樣的兒子,倒是可以保證一輩子不用吃藥。


    王雅瞥了一眼蘇澤豈,眼眸中似在說‘有你這麽勸人的嗎?’


    蘇澤豈眨了眨眼,故意不看媳婦兒數落的眼神。


    “小雅啊,能給爸爸看看那詞嗎?”蘇倫決定遺忘這個熊兒子,眼裏都是貼心的大閨女,對著王雅慈父般的微笑。


    王雅看了看蘇澤豈,見他沒說話,便答應下來“好。”


    蘇倫拿到詞,眼眸灼灼的看著紙張上的字。


    是!是阿敏的字跡沒錯!是阿敏親手寫的!


    蘇倫激動的手,讓紙張發出脆響。


    蘇澤豈沒想到一張自己老媽親筆寫的詞,也能讓自家老爹感動成這樣,眼眶中的淚光不是假的。他忽然懂得,母親為何會等著這個男人。


    蘇澤豈的心也軟了下來“我媽說過,她……不後悔。”


    這是苛敏給與蘇倫的肯定,這麽多年,蘇澤豈一直痛恨著蘇倫,所以他絕對不會將這句話告訴蘇倫。但是今天,就在此刻,他看到了蘇倫激動的淚水,隻因為一張苛敏親筆寫的詞。他相信了,相信蘇倫對苛敏的愛從未變過,也理解苛敏為何會苦苦的等著這個男人,即使家破人亡也不後悔。所以他選擇真正的諒解了蘇倫,將苛敏的話轉達給了蘇倫。


    蘇倫聽了蘇澤豈的這句話,更是哽咽到無法說話,隻是淚光閃閃的看著蘇澤豈。能得到兒子的諒解,真的比什麽都高興。


    “謝謝你,小豈……”蘇倫由衷的感謝兒子將老婆的話轉達給他,這麽多年的苦熬,全都因為苛敏的這句‘不後悔’,而變的值得!


    他也不後悔!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去招惹一個叫苛敏的女孩子,還是會將她牢牢的鎖在自己的身邊,隻是他再也不會向家族投降,絕不!


    蘇澤豈眼含淚光,麵對蘇倫,麵對真情實感的時候,他反而說不出什麽感性的話,嘴笨的都不像是他。醞釀了許久也沒能說出半個字,索性不說了,抬起手來,將蘇倫臉上的淚珠扶去。


    蘇倫更是感動,這一貼心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父子倆自苛敏死後,就再也沒有過這樣親密的舉動。蘇澤豈原以為會很別扭,結果卻相當的自然,自己也被自己震驚到了。


    心裏感動著,蘇倫的手也是沒閑著,在蘇澤豈還在別扭的幫他擦眼淚的時候,手中快速的按照紙張原有的折痕將紙張疊好,放進西服上衣的內側口袋裏。


    蘇澤豈眼尖的看到,立刻大叫,伸手就要往蘇倫的口袋裏搶去“哎哎哎……這是我媽留給我的!”


    “什麽你的,我的,咱們爺倆不分彼此。”嘴上說著不分彼此,但手上卻是死命的按住西裝領口,硬生生的將蘇澤豈的手抵在西裝外,愣是沒讓蘇澤豈的手進去分毫。見蘇澤豈占不到半分便宜,蘇倫轉身就開溜,連地上的重要文件都不要了“姥姥的早飯應該好了,我餓死了,你嚴叔最近害口害的厲害,我還得給他帶飯過去……”


    “哎!蘇倫,你講不講道義啊!我媽所有的遺物,你都把持著,就這麽一首詞,你還跟我搶!”蘇澤豈絲毫不讓,想要追上去,卻被王雅拉住了手。


    蘇澤豈看向王雅,有些委屈和哀怨“他不能這樣,我也想我媽啊……”


    王雅心疼的揉了揉蘇澤豈的臉,又抱了抱他“小豈豈乖啊~!咱不委屈,啊~!”


    本以為蘇澤豈會被自己逗笑了,沒想到蘇澤豈竟嘟起嘴來,更加委屈“阿一不愛我,不向著我說話,那老頭搶我東西,阿一也不幫我……”


    王雅一時無語,抿了抿嘴“這,這個……”


    蘇澤豈嘟嘴翹起老高,眼眶竟然真的有些泛紅。


    王雅知道,蘇澤豈這次是真的委屈了,他心裏思念母親的程度,不比公公少,於是也不逗他了,認真的說道“搶不走的。爸爸隻是太意外,太驚喜有媽媽的親筆手寫詞。他沒有要搶走的意思,而是太過思念的情不自禁。”


    蘇澤豈似乎聽進去一些,眼底的委屈減弱了一分。


    “蘇澤豈,雖然媽媽很早就離開了你,可你和媽媽在一起生活了九年,天天不分離。爸爸就不一樣了,他和媽媽分開的更久,那種思念是我無法體會的。但我可以聯想,聯想到你和我,如果哪天我們不得已的分開了,對我而言,真的是不敢想象。”


    蘇澤豈臉上的委屈逐漸褪去,聽到王雅說的分離,心裏也隨之一震。


    他明白的,如果讓他和王雅分開,他會發瘋,是真的會發瘋……


    “你有我,我們還可以相伴幾十年,可爸爸卻再也找不迴媽媽了。他隻能拿著媽媽的遺物,睹物思人,你理解他一下,好嗎?”王雅真誠的注視著蘇澤豈,雙手握住他的雙手,語氣輕柔。


    她理解,這是在讓他割愛,她不能太過強求他。


    蘇澤豈看著王雅的臉,迴想著王雅剛剛的話,感同身受的理解了蘇倫一迴,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重大決定一般“好!就借他幾天!”


    王雅氣結,這還是沒說通啊!


    不過蘇澤豈心裏也明白,蘇倫對苛敏的思念不會比他這個兒子少,所以即便嘴上不承認,心裏也已經放棄了那張紙的所有權……


    蘇倫猜得沒錯,姥姥已經將早飯做好了。生怕自己那小氣兒子追過來搶那張紙,索性也不吃了,直接叫傭人打包了三人份的早飯,揣著紙張就開溜。就連那些重要文件都是他人躲進了車裏以後,再叫小司機又返迴去拿的。


    蘇倫坐在後座上,將紙張捧在手心裏,一瞬不瞬的看著上麵的字。一個點,一個橫,一個撇,一個捺都不放過,仿佛手中捧著的是苛敏的臉。仔仔細細的看著她,這麽多年是否長了細紋,是否瘦了,眼眸中是否有了紅血絲。小心翼翼的扶著紙張的邊緣,仿佛在扶著苛敏臉頰的碎發……


    看著詞中的那句‘奴待君歸來,合家團聚苦盡甘來’蘇倫更是淚流不止,苛敏給予他的是她的全部,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她的一切……


    “阿敏……我的妻……我的妻啊……”蘇倫一聲聲的呢喃著,淚水已經打濕了整張臉,無聲的卻一直不間斷的往下流……仿佛每一條淚痕都在喊著阿敏。


    他以為她的那首曲子是對他的恨,對他的疏離,對他的訣別,他曾經一味的想要挽迴她,可她每次都不會迴應他,隻是彈奏著那首曲子。那首曲子是那樣的決絕,那樣的一刀兩斷,即使當初苛敏答應蘇倫,等他離婚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苛敏對蘇倫也是疏離的。可他沒想到,她的詞裏早就原諒了他,早就下定了決心要與他並肩作戰。隻要他不負她,此生,她便無怨無悔。


    這份遲來的詞,對於蘇倫來說是天大的驚喜。


    雖痛哭,但多年無形的心疾,在這一刻被治愈了,完全的治愈了。


    蘇倫哭的徹底,哭的歡喜,再也不去在乎什麽形象,他終究是得到了阿敏的心,阿敏的原諒。他一直都不是孤獨的,他的心……活了!


    一遍遍看著詞,蘇倫從哭到樂,滿臉的淚水,又滿臉的笑容。


    直到小司機拿著文件坐迴到車上,蘇倫依舊姿勢不變的,傻樂地哭著。正在小司機猶豫是帶著總裁迴公司,還是直接開進醫院精神科的時候,蘇倫下了命令,直線去公司。


    為了對司機表示感謝,蘇倫忍痛割愛的將姥姥包的小籠包送給了小司機幾個。


    小司機委屈巴巴的,看著一張手心都能拿的過來的幾個小籠包,嘴裏謝著蘇倫,心裏卻在腹誹著,還不如不送呢!這麽好吃的小籠包就給這麽幾個,隻夠勾饞蟲的……


    ………………


    接連幾天,蘇澤豈都沒有去過東郊庫房,隻是命手下的兄弟,每天照八頓的嚇唬鬥眼兒。嚇暈了,等著他醒來,也不會餓著他,喂飽了接著‘放血’。


    辦公室內,蘇澤豈的手機上傳來一張鬥眼兒的近照,雖一滴血都沒給他放過,還天天讓他吃飽,可這人卻是肉眼可見的憔悴了。


    這臉色比身上的衣服還黑,本就對眼的眼珠子,現在更是雙眼無神。兩條腿被綁著,無法更換姿勢,但是雙腳已經不是直立而是軟趴趴的斜放著。整個身體也是軟若無骨的堆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看起來隻比死人多口氣罷了。


    叮叮~!


    圖片剛看完,手機裏就又發來一條文字信息。


    “豈哥,這死鬥眼兒嘴硬的很,除了說‘蘇夫人’三個字以外,其他的丁點兒問不出來。還繼續放血嗎?”信息是看守鬥眼的小弟發來的。


    蘇澤豈看著圖片上的鬥眼兒,思索著。


    在一旁整理文件的張彪看到蘇澤豈發呆,湊近了看到手機上的圖片,說道“這老小子還挺能扛!這麽多天了,愣是沒被嚇唬住!”


    “看來還是過的太舒服了。他一定以為就算天天放血,隻要能吃飽睡足,就不會死。他真以為我不敢動他!”蘇澤豈修長好看的手指點著手機邊緣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張彪站在辦公桌前,俯視著坐在辦公桌前的蘇澤豈。


    蘇澤豈轉動著手中的手機,片刻後,開始編輯信息,張彪也立刻走到蘇澤豈身邊,低頭看向信息“從現在開始不給飯,隻給水,說一條信息給一頓飯。”


    信息編輯好,蘇澤豈便發送了出去。


    張彪看著蘇澤豈將信息發送出去,臉上有些擔憂“室長,咱們得加快速度,已經有人在打聽這個鬥眼的下落了。”


    “知道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這夥人隻說是鬥眼的債主,找他是為了討債。咱們的人調查過這夥人,就是普通的賭場混混,沒有什麽異樣。”


    蘇澤豈聽著張彪的匯報,思索著“繼續查這夥人,這夥人一定還有背後老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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