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西門。


    “來人止步。”


    “宵禁禁夜,坊門關閉,擅闖者殺無赦!”


    鋪兵大聲嗬斥,四個身穿唐服的人,被攔了下來。


    對於這樣的情況鋪兵顯然很淡定熟悉,平康坊外國人多,許多外國人不知道宵禁的規矩。


    為首的老者上前作揖行叉手禮:“在下平康坊裏正陳清,有事外稟,請諸位公人行哥方便。”


    長安坊坊內實行裏保製度,坊正相當於長安城內最基層的治安管理者,裏正和保長輔助坊正工作。


    主要負責坊內的治安督察,維護坊內的秩序和安全,對坊內的人員和活動進行監督管理,確保坊內的安定。


    平康坊內一大十字街區分四區,四區內在以小十字街再區分四區,全坊共被分為16個小區,每區都有一個裏正。


    為首的武侯鋪衛士聽到這話,語氣堅硬:“既是裏正,當知律令,為何明知故闖。”


    夜間實行宵禁時,坊門由武侯鋪鋪兵負責。


    陳清微微皺眉。


    麵前的鋪兵,是認識他的,若是尋常,說句話的功夫就開了門。


    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


    “我是你們長官魯全勇的好友,還請行個方便。”陳清又上前走進一步道,聲音還大了些,許是覺得麵前的鋪兵沒有認出自己來。


    “魯長官來了也不行。”鋪兵依舊聲音堅持,沒有半分動搖。


    陳清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目光看後邊看去。


    發現今日的西門鋪兵,似乎要比平時更多。


    “既是如此,老夫多有打擾,告辭。”


    陳清話音落下,再不遲疑,轉身就走。


    旁邊的人想說什麽,卻被陳清一把拉住,給了個眼神示意。


    就在幾人剛轉身之際,一道聲音傳來:“慢著。”


    陳清幾人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黑暗中數名穿著盔甲的人走了出來。


    看其款式,陳清暗叫糟糕。


    是金吾衛。


    陳清這才明白,那鋪兵為何不近人情。


    武侯鋪受左右金吾下屬左右翊府領導。


    這是上司來了。


    “在下右金吾衛郎將盧皮,你可是這平康坊裏正?”


    陳清作揖道:“是。”


    “何事出坊?”


    “家裏有人生病,想去請個好郎中。”


    “去哪個坊請郎中。”


    “親仁坊有相熟的郎中,醫術高明。”


    “什麽病。”


    “腹痛之症。”


    盧皮狐疑的看了看陳清跟他身後的人。


    有些遲疑,猶豫一陣後還是說道:“不得離坊,走吧。”


    畢竟他接到的命令是看守坊門,雖心中感覺有嫌疑,但也不想太過得罪人。


    “謝謝盧郎將。”


    陳清道了聲謝,趕忙離開。


    走出好遠,旁邊人急了。


    “陳裏正,這該如何是好啊。”


    陳清道:“我能有什麽辦法,金吾衛郎將都來了,隻能等明日坊門開啟,再傳告崔公。”


    “你急也沒用,沒有崔公的命令,難道還停止不成。”


    “即便是太子內侍來了又如何,你要相信他們。”


    “畢竟,他們是最好的獵命郎君。”


    ——


    “我們兄弟二人,是最好的獵命郎君,從未失手。”


    “這次的買賣,可不能砸了招牌。”


    萬國酒肆,二樓雅間內。


    獵命郎君兩兄弟邊吃邊聊,時不時看一眼上方的天花板。


    “二哥,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結果大兄就沒了,如今隻剩下我們兩個,這裏可是萬國酒肆啊,能行嗎。”


    二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道:“三弟啊,有什麽不能行的,咱們這次的計劃,絕對不會有問題。”


    說話間,二哥指著床鋪上方道:“看到那塊木板沒,就在床鋪的旁邊。”


    “我方才已經用刀割過了,隻需要再割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悄聲無息的將其割裂,當年,我可是咱們村裏最好的木匠,這完全難不倒我。”


    “等上麵的動靜消停了,他們玩累了,咱們就從這裏上去。”


    “偷摸把人全殺了,這外麵如此吵鬧,隻要不鬧出大動靜,神不知,鬼不覺的。”


    “然後咱們再離開,誰也不發現不了。”


    “就算是有人發現了,咱們都離開長安城了,還用害怕什麽。”


    “誰又能知道,這兩個高麗人,是咱們殺的。”


    三弟聽完,深感佩服。


    隻是歎息道:“還好這次的買賣夠大,不然就這雅間花錢兩千錢,我都心疼死了。”


    二哥道:“這點小錢,算個啥,咱們可是還有二十兩銀鋌的尾款呢。”


    三弟點頭道:“好,都聽二哥的。”


    醜時末。


    也就是後世淩晨三點。


    紀昭一行人眼皮都在打架了。


    外麵載歌載舞,對這群漢子來說,真是折磨。


    樸逸雲、金睿軒輪流偷聽,但也沒偷聽出有用的東西來。


    反而是那嗯嗯哼哼之聲,不絕於耳,聽得人心裏火氣大。


    “消停了。”金睿軒無奈的說道。


    “許是睡了,沒聲了。”


    “這些家夥,真有錢啊,這都是包夜了吧,不虧是高麗王族。”


    幾人很是羨慕,無奈公差在身。


    這時換了樸逸雲去聽。


    房內幾人百無聊賴的喝著酒。


    “有情況?”


    紀昭精神著,畢竟這差事跟他前途有關。


    樸逸雲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好像聽到了割木頭的聲音,仔細一聽又沒了。”


    紀昭皺眉,也跟著上去聽。


    房間裏的其他人見此,也都貼到了牆上。


    吱吱,吱吱。


    “誒,我好像真聽到了。”


    “我也聽到了,還真是。”


    “他們在幹嘛,不是都睡了嗎,玩的新花樣?”


    吱,吱吱。


    紀昭眉頭緊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確定。


    砰!


    清微的撞擊聲傳來。


    紀昭低喝一聲:“不對勁,走,去看看。”


    有了動靜,眾人頓時精神了。


    跟著紀昭出門。


    萬國酒肆的房門,都是木板密封的,外邊是不能看到裏麵。


    窗戶則是對外的街道。


    上了門閂,就隻能從裏麵打開了。


    紀昭認真一聽,頓時道:“不對,有腳步聲,是其他人。”


    “撞門!”


    聞言,幾人後退兩步,合力一撞,頓時把門閂撞開。


    紀昭趕忙進屋,正好看到有兩人從床鋪旁的洞口,爬了上來。


    “二哥,有人,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


    兄弟兩人手持匕首,心中慌亂。


    撞門聲也驚醒了高麗王族的高卓翰,崔宗貴。


    還有他們摟著睡覺的胡姬。


    “你們什麽人,要幹什麽。”


    對於目前的情況,兩人是一臉懵逼。


    兩名胡姬看到刀劍,更是放生尖叫。


    “殺!”


    沒有過多的廢話,兩兄弟察覺情況不對,一個眼神對視,當即選擇動手。


    他們的目標,是床上的崔宗貴。


    高卓翰的床鋪太遠,顯然不好動手。


    先殺一個再說。


    “救人!”


    紀昭大喝一聲,頓時持刀衝了上去。


    他們的任務,是要保住這兩個高麗人的性命,自然不能讓人給殺了。


    隻是顯然在床鋪旁邊的兩兄弟要更近一些。


    床上的崔宗貴害怕極了,拉住胡姬擋在前邊,當成肉盾。


    胡姬嚇得大哭起來。


    一瞬間,兩兄弟有些遲疑。


    畢竟他們還沒殺過女人。


    尤其是身穿薄紗,大片雪白展露的女人。


    遲疑間,紀昭已經衝了過來。


    匕首跟長刀,顯然是長武器占據優勢。


    兩兄弟身手自然不錯,但紀昭能當不良帥,也不是吃幹飯的。


    最主要的是,紀昭這邊人多。


    混亂間,兩個最好的獵命郎君就被製服了。


    動靜鬧得很大,萬國酒肆的掌櫃還有大量仆從,也趕了過來。


    “紀縣尉,這是?”


    掌櫃看著被製服在地的兩人,有些摸不清狀況。


    “奉命行事,掌櫃海涵。”紀昭沒有多說什麽。


    掌櫃點點頭,知道知曉。


    這麽晚了,大部分的客人都被吵醒,但掌櫃卻沒有半點脾氣。


    醒來的客人,紛紛穿戴衣服出來看熱鬧。


    畢竟八卦是大家最喜歡的事情了。


    原本冷清的萬國酒肆,好像一下子又變得熱鬧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量的金吾衛湧了進來,帶頭的正是陸仝。


    “金吾衛辦事,閑雜人等,立即迴屋。”


    一聲大喝聲,看熱鬧的人頓時都縮了迴去,金吾衛在長安城的名頭很是好用。


    掌櫃顧不得紀昭這裏,連忙去迎接。


    “陸將軍。”


    作為萬國酒肆大掌櫃,自然是認得陸仝的,畢竟平康坊就是在陸仝治下。


    長安萬年縣的治安管轄,除了有金吾衛大將軍,就是金吾將軍陸仝了。


    “劉掌櫃,吾奉命在此捉拿賊人。”


    說罷,便直接走上雅間。


    “陸將軍。”


    “紀縣尉。”


    都是太子的人,自然熟悉。


    “陸將軍這是來?”紀昭疑惑道。


    陸仝看了眼屋子裏的情況,迴道:“太子擔心情況有變,特命我把守萬國酒肆。”


    “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多餘了。”


    紀昭聽完,忙道:“得虧是陸將軍鎮守在此,否則真要讓這些賊人逃了。”


    “他們是見找不著出路,這才舍命一搏,才被我抓獲。”


    “真要論功勞,陸將軍才是首功啊。”


    紀昭是從市井中摸爬滾打上來的,人情世故拉滿,自然明白陸仝話下的意思。


    這三更半夜的,金吾衛守門,怎麽也要分點功勞出去。


    這樣大家才能一起進步嘛。


    陸仝滿意道:“紀縣尉難怪能得太子看重,果真是英才。”


    這件事算不上什麽功勞,主要是在太子那邊提升份量。


    他帶了這麽多兄弟半夜守門,到時候什麽事都沒做,那也太虧了。


    “陸將軍你看這些人如何處置。”紀昭開口問道。


    陸仝道:“都交給我吧,不是為了功勞這些,而是你那公廨不怎麽方便。”


    紀昭點點頭。


    縣尉的牢房,確實不方便去進行關押。


    嚴格說起來,除了行刺的這兩人,高麗人可不存在犯罪。


    萬年縣公廨裏,除了他還有好幾個縣尉呢,上頭更有縣令。


    要是出了什麽茬子,壞了太子的計劃,那可就得不償失。


    “那就麻煩陸將軍了。”紀昭拱手道。


    陸仝點點頭,對手下吩咐道:“全都帶走。”


    數名金吾衛立即進來抓人。


    高麗王族高卓翰嚇得大喊:“你們幹什麽,憑什麽抓我,我犯什麽罪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如果暴露了身份,會有什麽後果。


    高麗王族跑到大唐長安,還沒通過鴻臚寺,這目的太過於明顯了。


    陸仝眼睛一瞪。


    旁邊的金吾衛頓時上前幾個巴掌直接打在臉上,牙齒都被打掉了,高卓翰也被打懵了,不敢再說話。


    “先告辭了。”


    “陸將軍慢走。”


    陸仝帶著金吾衛,風風火火的撤退了。


    看到人走了後,紀昭手下不滿道:“咱們忙活了一宿,人就被這樣帶走了。”


    紀昭道:“難不成還要把人帶迴去不成?”


    此時,金睿軒低聲道:“縣尉,差事辦完了,這還沒天亮呢,你看.”


    這話一出,幾人頓時心領神會,全都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紀昭。


    紀昭有些遲疑。


    此時在一旁的大掌櫃道:“紀縣尉可是還沒歇息好,不如我叫幾個美人陪陪。”


    紀昭猶豫道:“這恐怕不好吧,這麽晚了。”


    大掌櫃笑著道:“兄弟們都辛苦了,也是該休息下了。”


    看著幾個手下蠢蠢欲動的神情,紀昭隻好說道:“那就麻煩掌櫃了。”


    大掌櫃笑嗬嗬的道:“不麻煩,不麻煩。”


    “紀縣尉這邊人多,我再給安排幾個雅間吧。”


    此時,萬國酒肆外。


    陳清等一眾人,看著撤走的金吾衛,還有被抓捕的高麗人,頓時心急如焚。


    “怎麽辦,都被抓了。”


    “我們要動手嗎。”


    手下人急不可待的問道。


    陳清低聲嗬斥:“愚蠢,咱們才多少人,這裏可是有上百金吾衛。”


    “一旦打起來,如果短時間不能殺掉那兩高麗人,必然驚動武侯衛,屆時都要交代在這裏。”


    手下人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陳清想了想道:“讓兄弟們都撤了,早間坊門一開,立即通知崔公。”


    崔文聖的安排,顯然不隻是兩個獵命郎君這麽簡單。


    崔文聖可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給獵命郎君。


    還調動了二百名崔家侍衛收尾,一旦獵命郎君沒有完成,那就直接強殺。


    隻是很明顯,太子那邊技高一籌,安排了金吾衛把門。


    這讓他們完全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紀昭跟陸仝說的話,也是對的。


    如果沒有陸仝帶領金吾衛過來鎮守,當紀昭帶人出後來,必然要遭受這兩百人的圍殺。


    那真就是必死之局了。


    陸仝抓了人後,立即就派人傳訊東宮。


    不過都這個點了,太子正在歇息,迴複也是明天的事情。


    東宮的宦官得到消息後,也不敢去驚擾太子。


    這件事可還沒達到影響太子睡覺的程度,況且事情已經落實了。


    ps:月票加更目前是欠三章,國慶這幾天會加更完。


    10月同樣是200月票加一更,感謝兄弟們支持,祝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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