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一廠是個大廠,家屬院的麵積很大,另外您看,這附近還有幾個招待所。”


    “您要找的人,如果是附近的住戶還好說,如果是因公來出差的,那就有可能已經離開津市了,可能不太好找。”


    文老夫人忽然問道:


    “如果有照片呢?”


    趙主任有些驚喜,忙道:


    “要是有照片就方便多了,可以讓人拿著照片挨家挨戶去打聽。”


    文老夫人一時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從懷裏拿出一張仔細保管的照片。


    看老夫人那麽珍惜,趙主任沒有貿然去拿,可是看見照片,他忍不住露出為難的神色。


    老夫人見狀,聲音帶著無盡的懷念道:


    “是不是嚇一跳?當年父母帶我走的時候,我們身上就隻有這一張照片,後來坐船遇到風浪,還弄濕過。”


    “照片有些看不清了,可他們的樣子,我一直都記得清楚。”


    趙主任忙搖頭:


    “沒有沒有,沒有嚇到。”


    算算文老夫人的年紀,那個年月,不知道多少父母子女離散。


    時隔多年,有些人還能輾轉聯係上日思夜想的親人,而有些人,一別就是一輩子。


    文老夫人指著照片上左邊的小女孩道:


    “但是眼睛,你看,那個小姑娘的眼睛,就是這樣的。”


    趙主任仔細看了看,總結老夫人提到的線索:


    “十七八歲,杏眼,身高應該不到一米七,那天晚上穿著藍色外套,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尋找。”


    文老夫人這次迴來,不提投資,光她帶迴來的大批機械設備,就是他們急需的。


    而老夫人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想再見一見那個一麵之緣的小姑娘,趙主任說什麽都要幫她實現心願。


    兩輛車都沒有停留。


    江暖跟顧朝陽到了機械一廠,剛下車,就看到門口有人被攔住。


    是個穿戴很是時髦、長相頗為英俊的年輕人。


    跟滿大街深藍色衣服、綠挎包的打扮相比,他這一身襯衫牛仔褲,外麵穿著件長風衣的瀟灑打扮,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幾乎每個進廠的工人,都要往他這裏看一眼。


    而年輕人正把他看著就很昂貴的相機,拿給保衛科的幹事看:


    “您別誤會,我拍的都是街景,我祖父曾經就在津市生活,所以特意讓我多拍些照片,拿迴去給他看。”


    “還請這位同誌跟我們走一趟,照片拍的是不是街景,得洗出來看看才行。”


    保衛科幹事並沒有被輕易說服,而是嚴肅地提出要求。


    這年月的國營工廠的保衛科,跟後世保溫杯手電筒大有不同,並不隻是看大門,甚至還兼顧著抓間(諜)的重任。


    年輕人一臉無奈,但還是同意跟他們走了。


    江暖和顧朝陽看完熱鬧,還討論了一下。


    那年輕人不會是那什麽吧,看長相倒是不像。


    進廠之後,原本顧朝陽都是跟著江暖,但剛過拐彎,顧朝陽就瞄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嚇得趕緊停住輪椅。


    是顧叔!


    “你自己去忙吧,我就在這附近待著,我帶了書來看。”


    顧朝陽有點心虛,匆匆找了個借口,推著輪椅就跑了。


    江暖:“……”


    這小子又抽什麽風?


    她還不知道,她手上戴的手表,就是當初顧朝陽從顧老師那裏賣慘忽悠來的?


    但江暖很快就沒時間搭理顧朝陽了,新拿來的圖紙讓於老大為驚喜,一上午都拉著她在會議室開會。


    要不是中午大家夥兒都餓了,於老還不想放人。


    忙得頭暈腦脹,出來喝了杯水,江暖揉著脖子找了找,竟然看見顧朝陽頂著一張俊美至極的臉,正一臉嚴肅地穿針。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他還拿著線頭放嘴巴裏抿了下,才對準針眼穿過去。


    江暖:“……”


    湊過去一看,好家夥,連這個盤腿坐著縫衣服的動作,都跟她奶一模一樣。


    江暖抽了抽嘴角,沒忍住好奇心問道:


    “你哪來的針線?”


    “我跟車間的趙嬸借的啊。”


    顧朝陽自從上次縫了被麵,就無師自通了縫補技巧,他還舉起衣服衝江暖顯擺,“你看,我縫得好不好?”


    江暖探頭看了看,針腳還真挺細密的,她逗顧朝陽:


    “正好我那件淺色的外套,上次被刮了個口子,等迴去你也幫我縫一縫?”


    顧朝陽歪頭想了想,記起是在向陽大隊穿過的那件。


    直接搖頭道:


    “不要,我的可以補補接著穿,你的壞了我就給你買新的。”


    江暖:6。


    顧朝陽為了攢錢給江暖買小汽車,決定從今天開始,外薅內省同時進行。


    但是,他隻想自己節省,江暖不用跟著省!


    說到攢錢,顧朝陽開始暗戳戳打算,有機會他應該迴家一趟,把他被爺爺扣下的私房錢偷出來!


    顧老爺子還不知道,他那個不孝孫正準備迴來偷錢。


    中午迴家一進門,就碰到他那個傻兒子。


    顧相琢嚇一跳,他特意打聽到他爸今天中午不迴來,這才迴家吃飯的。


    一時躲閃不及,他隻能趕緊討好地笑了笑:


    “爸,你迴來了。”


    但顧老爺子不吃他這套,輕哼了一聲:


    “是啊,迴來看看書房東西少沒少東西,畢竟有家賊,可不得防著點兒。”


    顧相琢:“……”


    你說說,大家好歹幾十年父子關係,何必這麽得理不饒人呢?


    再說他也隻賣了一個,後來那四個,不是又讓老爺子都給搶迴去了嗎?


    但顧相琢不敢跟他爹講理,貼著牆站著。


    直到老爺子過去,顧相琢才長舒了口氣,趕緊拍了拍胸口跑了:


    “太可怕了,再這麽下去,我真要投奔我兒子去了。”


    老爺子也不理他,越過兒子一進書房,立刻變了臉。


    張為民有點兒納悶:


    “老爺子您今兒個心情很好?”


    老爺子背著手,矜持地一點頭:


    “老王他們收到小暖寄來的包裹了,裏麵是省城那邊的特產,榛子蘑菇什麽的,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張為民也很驚喜,但是想了想,還是試圖替顧朝陽說兩句好話:


    “朝朝和小暖是夫妻,這寄包裹的事兒,應該是小兩口一起張羅的吧?”


    “不可能!”


    老爺子斬釘截鐵道,“就是小暖寄的,隻有小暖才會又貼心又孝順,那個臭小子跟他爹一樣隻會氣老子!”


    深思片刻,老爺子決定親自給孫媳婦寫封信感謝她。


    順便問問她棋藝是否高超,要是比那個氣人的臭丫頭厲害就好了,說不定他們爺孫能聯手大殺四方!


    高興地過去拿出紙筆,還挽起袖子,老爺子認真地寫下一行字:


    小暖:


    展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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