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感覺了嗎?”


    “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些許,在給我點時間,我應該能試著同小世界相容。”


    “啪!”


    “你幹什麽!很疼的!”


    望著捂著腦袋,瞪著自己的東方明月,君臨默默的把手藏到了身後,擺出一副無辜至極的態度。


    “蠢貨,真要跟小世界相容你就化道了,世間的規則會將你的意識吞噬,到那時你就不是你了,


    你應該要做的不是同小世界相容,而是嚐試去掌控它。”


    瞄了眼君臨藏在身後的手,雖然知道君臨是為了自己好,但東方明月還是在心裏默默記上了一筆,


    嗯,淡淡的一筆,隨時都可以忘記,也隨時都可以記起的那種。


    “如果是要掌控小世界的話,我感覺需要很久很久,你別為了我誤了大事……”


    “慢慢來,不著急,同天道的爭鬥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結束的,留給你的時間足夠的多,別急,相較於我們今後漫長的歲月,眼下的這點時間不值一提,可別因為一時著急出了差錯。”


    “真的沒事嗎?”


    “小哭包,我的話你都不信了啊?”


    斜了君臨一眼,東方明月撇了撇嘴,嘀咕道。


    “就沒守信過。”


    直白的話語讓君臨有些尷尬,隻好裝作沒聽見一般繼續幫助東方明月掌控下方的小世界。


    不得不說,越是幫東方明月嚐試,君臨就越覺得這小哭包怎麽這麽蠢,蠢的他這具人性化身都想揍人了,


    想他自己,短短幾十年的時間,雖然有悠幫助錯亂了時間流速,但整個修行的時間也不過百年,


    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僅僅是觀測向他開放的些許世界本源,他就參悟了整整五個世界的大道,並將其融入自身,化作求道路上的資糧。


    而東方明月號稱天玄界天賦最強的幾人之一,在自己近乎把前路全部擺明,各種道則喂給她,甚至提供了一方完全對她開放的小世界的情況下,參悟都是如此困難,看不到半點進展。


    這也讓君臨覺得有幾分無奈,若真是尋常人,亦或是早些年的時候,這種近乎喂飯式的教法都學不會,他指不定早就氣急敗壞了,


    也就是君臨的心性早已變得平淡,且麵對的是東方明月,他這具凝聚了大多數人性的化身才能如此耐心,一點一點的幫東方明月去想各種各樣的辦法。


    又或者說,君臨將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溫柔都給了自己所愛的人,


    麵對東方明月的時候,君臨從來都顯得很有耐心,以前如此,現在同樣如此。


    “唉,有時候真覺得,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都大。”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輕點輕點!你屬狗的啊!謀殺親夫啦!”


    一陣玩鬧過後,東方明月那因為沒有進展而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了許多,凝脂般的小手搭在君臨亂糟糟的頭發上,手指間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幾根被拽下來的發絲。


    “我想到了一個新的方向,想試試看。”


    “別怕,隻管去試,有問題我會指出來的,你不必有任何負擔,隻管嚐試就好。”


    “還有……”


    “怎麽了。”


    “你知道我現在多大了嗎?”


    奇怪的話語讓君臨微微一愣,隱隱約約之中他已經猜到了東方明月的意思 ,不等君臨迴答,東方明月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


    “一百多了啊,其中八十多年的時間裏你都不在。”


    “抱歉”


    嘴唇被手指按住,淡淡的清香傳入君臨鼻尖,依舊是一身大紅長裙的東方明月眉眼彎彎,滿是笑意的瞳孔中卻沒了屬於少女的稚氣,有的隻是那經曆了許多的滄桑。


    “二十多歲時的習慣,早就已經不算數了呢……”


    “明月……”


    不知道為什麽,君臨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本就由人性匯聚而成的化身感到思思惶恐,很怕眼前之人說出什麽足以讓他道心破碎的話,


    好在未等他腦中亂想太多,東方明月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


    “二十多歲的年紀會喜歡心愛之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但一百多歲的老人家卻沒必要如此,


    雖然仍會欣喜,但也不會因此太過激動,你大可不必如此讓著我。”


    捋了捋東方明月那柔順的發絲,君臨的目光定格在了她那同二十多歲時沒有任何區別的麵容,聲音說不出的溫和。


    “哪裏老了,分明還很年輕才是,年齡哪能按你這麽算,


    等成功了,你我二人少說也有上千萬年的壽命,在如此漫長的人生裏,一百來歲,分明還隻是個小孩子才是,我不讓著你誰讓著你啊?”


    掃了眼滿眼都是溫柔的君臨,東方明月沒有繼續堅持,隻是抓起了君臨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間。


    “再試試吧,指不定就成了呢?”


    “嗯……”


    ……


    “嗡嗡嗡!!!”


    一次次的碰撞在天玄界的上空進行,整個天玄界都好似被那鋪滿整個世界的金色大陣分成了兩層,


    高天之上,高天之下,


    前者屬於仙神,後者屬於人間。


    無盡的狂潮在高天之上碰撞,一次又一次激烈的交鋒掀起了無邊的漣漪,


    界海無邊,在茫茫的虛空之中,聲音失去了傳播的介質,自然也就無從表現在現世之中,


    但浩瀚的力量無可避免的產生了龐大的餘波,滾滾的浪潮穿過虛空,穿過天穹,最終傳入那高天之下的世界。


    一聲聲的顫鳴在人間響起,久久不息,


    整整半年多的時間,天地的異響從未停止,


    那沉寂了萬古歲月的大地也好似活過來了一般,變得無比活躍,


    地龍翻身,流火天降,山河走蛟……


    凡人無法抗拒的天災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裏在天玄界的每一塊土地上演,一次又一次,好似要把整個世界都犁上一遍。


    而人口相對密集的明臨帝國更是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打擊,無數的天災將人間化作煉獄,


    哪怕坐鎮青州的蘇銘用盡了辦法,人族尚存的幾位陸地神仙全力配合,局麵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轉。


    而這還僅僅隻是一切的開端。


    高天之上的戰爭愈演愈烈,真正意義上進入了白熱化之中。


    在一次又一次碰撞中,屬於天道的力量一點一點被消融,屬於君臨的力量侵入了天玄界之中,同天道進入更深層次的交鋒,


    從一開始的略占上風到後來的平分秋色,再到現在的頹勢初顯,在一次次碰撞之中,天道所掌控的範圍被不斷侵蝕,


    但在這樣一個壓迫的過程中,天道的自我意誌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瘋狂完善,直至今日,


    天道空間內,一通體銀白的扭曲之物孕育而出,複而化作一巨大的不可名狀之物,最終交織成型,化作一本完全由本源構成的天書,屬於天道的自我意誌徹底成型!


    孕育著天玄界本源的天道空間內,在天道意誌的化身誕生的那一刹那,整個空間都沸騰起來,彌漫在天道空間內的世界本源變得愈發活躍,愈發沸騰。


    獨屬於天道的浩瀚威壓出現在天玄界的每一個角落,壓在所有能夠同天地溝通的強者的心頭。


    在天道完善的自我意識誕生的那一刻起,世界保護界內生靈的本能已經阻擋不了天道前進的腳步,過往天玄界本身對天道的種種限製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世界孕育而出的天道意誌本不具備任何的感情,所有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世界更好的發展,


    同樣,這樣的天道意誌無法去做出影響世界變強的行為,同樣會被世界躍遷的本能所驅使。


    但當天道的意誌徹底完善,真正化作一個獨立的存在之時,世界的本能意識便再無法限製祂的行動。


    凡有所為,盡為天道本意。


    類似的事情雖然罕見,但也有記載,在諸天界海之中對此亦有不同的看法,


    一者認為這是天道的墮落,攥取了世界賦予其的權柄,


    另一者認為,這是世界進化的自然選擇,一個擁有完整自我意識的天道更有可能帶領世界走向更加強盛的道路。


    而當下的天玄界便是如此,孕育出完整自我意識的天道再不會受到任何世界本能的限製,真正意義上擁有了自我決斷的能力。


    最為殘酷的戰爭也在這一刻真正開始,


    亦如悠在開戰前提醒君臨的那般,放棄所有的仁慈,早做準備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天道真正掌控天玄界之時,一方世界的主宰可以憑著自己的心意去剝奪界內生命所擁有的一切。


    高天之下,天道的化身將目光投向人間,銀白色的天道空間內,一道道屬於天玄界的大道支柱變得愈發清晰,


    其中又以那代表著天玄界一眾陸地神仙的所悟之道的支柱變化最為明顯,


    由世界本源組成的天書之上有點點銀光灑落,落入那一道道支柱之中,屬於天道的意誌隨之透過這些代表著修行中人大道的支柱降臨人間。


    高天之下,劇變突顯!


    ……


    極夜峽灣,茫茫的雪原之上,


    盤膝於虛空之中的東方明月身形一顫,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染紅了君臨的衣角,


    浩瀚的意誌自天穹降臨,徑直朝著東方明月的方向撲去,


    看了眼那灑在自己身上的鮮血,君臨並未抬頭,隻是仔細的觀察著東方明月身體的變化,


    同一時間,一直盤旋於兩人身側的流影徑直衝入虛空,


    漆黑的劍光衝入蒼穹,將沿途的一切吞噬,


    那自高天之上降臨的天道意誌在瞬息被終焉的力量所摧毀,


    隻留一道遍布著無數空間裂縫的黑色疤痕橫貫在天幕之中。


    一觸即發的碰撞並未影響下方的兩人,在君臨稍顯擔心的目光中,東方明月的臉色變了又變,汩汩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為那大紅的衣衫添上幾分妖冶。


    虛幻的天書在其身側盤旋,兩儀縱橫,青蓮托舉,


    柔和的青光源源不斷的自君臨的手中湧出,傳入東方明月的體內。


    在君臨的視角中,一股對東方明月而言並不算弱的世界意誌在東方明月體內亂竄,同其爭奪著身體的控製權。


    好在東方明月本身也走出了自己的路,對大道的領悟遠遠超出尋常陸地神仙,加之君臨在一旁的護持,


    約莫半刻鍾後,東方明月的臉色舒緩過來,不複先前那般猙獰。


    “天地之力有毒!”


    緩過神來的東方明月朝著滿臉關心之色的君臨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抬頭低頭,好似想到了什麽,東方明月看向君臨的目光多出了一抹複雜。


    “你早就知道?”


    坐在對麵的君臨並未迴答,但其臉上的表情和那並不吃驚的態度也早已表明了問題的答案。


    “難怪你當初隻讓我和三玄參與伐天大計,這般手段,其他幾人怕是根本無力抗衡。”


    看著自顧自推理起來的東方明月,君臨並未迴答,隻是繼續用那代表著生機的力量去幫她調理尚未完全恢複的身體。


    “等一下!別管我了,快去把其他陸地神仙處理掉,不能給他們破壞大陣的機會!快!別愣著了!”


    聽著東方明月那明顯急迫了幾分的聲音,君臨並未如她所說的那般起身,隻是搖了搖頭。


    “快點啊!再慢就要出事了!我能抗住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抗住!”


    靜靜的看著滿臉焦急的東方明月,君臨的手微微一頓,聲音之中也多出了些許認真。


    “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怕你擔心,影響你掌控小世界,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急切的聲音戛然而止,東方明月因激動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許久才再次落下,


    望向君臨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抹複雜,聲音初時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隨後又再次變得平靜。


    “你該告訴我的,小蝶她還那麽年輕……”


    “洛蝶在你師公那裏,我都安排好了。”


    “謝謝……”


    “其他人也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嗯”


    想了想,君臨又多解釋了一句,


    “他們這些人有多麽固執,多麽驕傲,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也是……這群攪風攪雨就會惹事的混蛋一個比一個固執!


    死了也好,都死了,恩怨也就徹底了結了……”


    聽著東方明月有些言不由衷的話語,感受到了她那差了不少的情緒,君臨默默的將其攬入懷中,動作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


    ……


    江州,天師府。


    踏過了無數風風雨雨的師徒相對而坐,一副古樸的棋盤擺在兩人中間,黑白遊龍相互廝殺,隨著最後一子落下,


    雲璃的嘴角多出了一抹笑容,好似迴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般,


    “師父,這次我贏了。”


    披著道袍的老道輕撫長須,滿臉笑意,說起了曾經的事情。


    “師父依稀記得,初次見麵時,你初入先天,二十來歲的年紀,滿臉淚痕,帶著林雲年的信來到了師父的麵前,


    那時的師父就想,又多了一個麻煩,本來隻想隨便糊弄你一下,索性就讓你跟在師父身後學學,


    哪曾想啊後來一發不可收拾,你那拚命的模樣打動了當時的我,索性就收你為關門弟子,


    後來你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想想也是你我師徒二人之間的緣分。”


    “相爺的恩情,雲璃終生難忘,師父的愛護更是成就了今日的雲璃,


    作為師父的徒弟,雲璃說什麽也不會讓師父獨自一人赴死,


    作為天師府的天師,雲璃自當為我人族的安危做出一副貢獻。


    師父,請允許雲璃向您最後行一次禮。”


    三跪九叩,禮尚未開始,雲璃的腰剛剛彎下,張道玄已經將其扶起,抬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最後的時間,別整這些了,陪師父好好聊會就好。”


    ……


    “很疼,從未有過的疼。”


    “別怕,一下就過去了。”


    “謝謝師父。”


    “師父?師父!”


    “原來死是這樣的感覺啊?好難受好難受……說什麽不怕,怎麽可能呢……”


    ……


    風起雲湧,顫聲嗡鳴。


    這一日,江州的上空,陰陽分割,流雲漫天,


    天師府內,鍾鳴不止。


    高天之上,兩道支柱碎痕遍布,


    高天之下,古老的太極圖橫貫天穹,遮蔽陰陽,


    逸散的大道盡數被鎮壓於天師府內,沒有掀起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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