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翻越了那高聳的絕境長城,曆經了無數危險,頭狼和它的族人這才來到了這片淨土。


    現在為數不多的族人卻全部因為一場簡單的狩獵丟了性命,前所未有的憤怒衝昏了頭狼的腦子,讓它徹底失去了理智,


    狂暴的妖力在頭狼四肢蔓延,身體變得愈發輕盈,後肢發力,裹挾著妖力的銳爪狠狠朝著少女殺去。


    妖力激活下,實力足以匹敵人類後天武者的頭狼讓剛剛還所向披靡的少女吃盡了苦頭,


    速度和反應上的劣勢讓少女隻能被動防禦,身上也多出了一道道利爪留下的傷痕,


    白嫩的大腿被鮮血染紅,翻起的血肉顯得極其猙獰。


    數百個唿吸之間,少女已是滿身鮮血的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吸入著空氣以維持自己的身體,


    身上隻有幾道傷痕的頭狼猙獰的看向少女,踏著輕盈的步伐,縱身一躍,打算咬碎少女那纖細的脖頸。


    就在少女掙紮著想要向一旁滾動時,那觀望了許久的棕熊猛地朝這裏撲來,徑直擋在了少女的身前,


    鋒利的獠牙嵌入棕熊那寬大的後背,迸射出無數的血花,


    刺耳的吼聲從棕熊口中吼出,但棕熊卻強行抑製住了自己發泄的衝動,將下方的少女護住,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少女先是一愣,隨機立刻反應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插進了那仍嵌在棕熊身上的頭狼體內。


    穿刺,用力,猛劃。


    短短的一瞬間,頭狼的腹部已經被少女切開,瞳孔中的色澤一點一點按下,噴湧的鮮血濺紅了少女的臉頰,


    做完這一切,名為阿蠻的少女忙將頭狼的獠牙從棕熊的背上拔出,狠狠扔到了腳下。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棕熊發出了刺耳的哀嚎,對著麵前的地麵就是一陣發泄似的敲打。


    但這發泄的一幕卻沒能引起阿蠻的注意,少女就這麽癱倒在了地上,用那被鮮血浸潤的虎皮擦拭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好一會兒,發泄完的棕熊也如阿蠻一般,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唿著灼熱的空氣。


    在休息了一會後,癱倒在地的阿蠻目光掃過陰暗的森林,滿身傷痕的少女踉蹌著站起身來,撿起腳下的頭狼屍體,步履蹣跚的走到了棕熊身旁。


    “阿娘,先迴山洞,這裏不安全。”


    人類的語言讓棕熊一陣茫然,好半天也沒能想明白這被自己養大的奇怪熊娃子是什麽意思,


    直到阿蠻無奈的發出了陣陣熊嚎,棕熊這才反應過來,


    不顧那仍流著血的傷口,將地上的食物全部叼起,走到阿蠻身旁,蹲下了身子。


    會意的少女也不客氣,徑直爬上了棕熊的背部,


    待少女坐穩後,棕熊這才朝著遠處的山洞走去。


    兇悍的氣息,碩大的身軀讓樹林中那些被鮮血吸引來的獵食者紛紛望而卻步。


    棕熊背上,剛剛還大顯英姿的阿蠻此刻正無力的趴倒在這頭養大了自己的棕熊身上,


    流血過多的後作用一點一點開始顯現,腦袋也變得愈發昏沉,


    但在最後清醒的時間裏,她還是將自己身上的虎皮弄成了繃帶堵在了棕熊那血流不止的傷口上,


    做完這些,她才小聲的嘀咕了句。


    “妖還真是厲害啊,阿娘怎麽就還沒成妖怪呢?


    不行了不行了,頭好暈,阿蠻先睡會。”


    ……


    雲京,街頭,一家相對豪華的客棧內,


    一大一小兩人一手拿著書,一手端著茶,時不時的還拿塊糕點塞入口中,動作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過得好不滋潤。


    不知不覺間,蘇銘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隨著兩人的相處,他的生活習慣也變得和君臨愈發相似,


    變得愈發隨意,愈發不在乎曾經學過的禮節。


    此刻,長高了些許的蘇銘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看著手中那本介紹妖族的書,


    含糊不清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先生先生!你見過妖族嗎?妖族真的和書裏說的兇惡嗎?”


    微微側眸,君臨掃了眼對自己完全不似最開始那般小心謹慎,尊重至極的小孩,


    也不急著迴答他,而是細嚼慢咽的將口中的糕點吃完,這才頗為隨意的開口道。


    “見過是見過,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妖族和現在的應該不太一樣,


    當時的妖族確實是和你手裏那本書說的一樣,沒有理智,以人為食,兇殘至極,


    但現在嘛,先生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麽嘛,先生你竟然也不知道啊?”


    “先生我又不是神,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現在的妖族到底是什麽樣,得等我們去了絕境長城,去了極北才能知曉,


    用雙眼去看,用身心去感受,才能得到最為真實的結論,至於書中所說最多也隻能作為參考罷了。”


    “先生,我們人族和妖族一直在打仗吧?”


    “沒錯,打的很激烈,持續有幾十年了吧。”


    “沒有和解的可能嗎?如果妖族也有智慧的話,應該也能同那些藩王,叛軍一般,坐下來談判吧?”


    話音落下,看著道經的君臨這才稍稍認真了些許,掃向了疑惑的蘇銘。


    “不清楚,但先生我個人認為幾乎不可能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為什麽呢?人族的曆史中不是經常有和敵人談判,然後變得和平,互相融合的情況嗎?”


    “你也說了,那是人族的曆史,兩方都是人。”


    “先生此言差矣,有智慧的話應該就有談判的可能吧?”


    “怎麽跟你解釋呢,這其間涉及到的東西很複雜,和妖族的戰爭沒你想的那麽簡單,現在的你還太小,不夠資格去麵對其中的真相。


    但是先生我可以用你能理解的方式為你解釋一二。”


    “嗯嗯,先生您講。”


    看著求知欲爆棚的蘇銘,君臨嘴角微微勾起,走到了他的身後,


    隨意的坐在他旁邊,將小孩放在自己腿上,這才認真的說起自己的一些想法。


    “先不以人的視角考慮,單就妖而言,


    其一,妖以人為食,人的軀體對妖族而言是最好的大補之物,不勞而獲,走捷徑永遠是生命最為渴望的事物,單這一點就注定了妖族會是人族的敵人,難以妥協。


    其二,人雖有種族之分,卻都是人族的一部分,文化思想等各方麵雖有不同,卻仍有交融的可能,可以用歲月去洗禮,在漫長的時間中去感化,讓文化變得交融,變得相似。


    但妖不同,妖的種族千奇百怪,每一族都有每一族的特點,差異之大難以想象,根本不可能有統一的文化去讓它們每個種族都能接受,


    生命最原始的差異就注定了它們的認知不可能達成一致,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價值觀,互相之間不具備理解的可能,


    甚至於說,在妖族內部,有些種族就注定互相敵視,好比那狼和兔子,你又如何讓它們互相認同?


    不僅如此,當今天下的大多數妖族都是來自極北之地,是天生的妖族,


    但在我們人族的領地內,同樣有些天賦異凜的獸類有成妖的可能,


    如此這般,更是進一步增強了妖族內部的混亂……


    凡此種種都意味著妖族內部注定混亂無比,各自為陣,而非統一的整體,


    連它們自己都如此混亂,又談和同我們和平相處?


    小子,你可以有善心,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但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太過胡思亂想,該殺還是要殺,保護好自己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真遇見妖族的話,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殺了便是,


    再沒有絕對碾壓的力量的情況下,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才是第一位,不要思考那麽多對錯。


    同情是強者對弱者的特權,沒有足夠的力量,你的同情很可能會害了你和你身邊的人。”


    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語陷入思考的蘇銘,君臨也不打擾他,轉身靠迴了床上,繼續翻起了手中的道經。


    直到夕陽西斜,夜幕將至之時,君臨的心頭倏地一悸,抬頭看向了遠方。


    手中的書卷跌落在地,在蘇銘詫異的目光中,晦澀的聲音在屋中響起,


    “蘇銘,收拾收拾,一起去陪你祖母最後一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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