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寂靜的雪山,行走在青州的街頭,君臨在腦中設想了無數遍兩人重逢時的場景,


    為自己為什麽會比當初約定的晚迴來十年設想了無數種解釋的方案,


    有數不清的期待與激動,也有藏不住的惶恐與不安,


    矛盾的君臨一方麵無比期待著同自己心愛的女孩重逢,另一方麵又害怕一切都變的同自己所想的不一樣,害怕曾經的所有被這漫長的時間所改變,


    理性告訴君臨時間是可怕的,足以衝淡所有的誓言,足以磨滅所有的愛意,在深沉的愛也會被無止境的折磨所摧毀,


    但感性卻又讓君臨願意去相信,經曆了生死的考驗,經曆了歲月的陪伴,兩人間的感情不會被這漫長的歲月所磨滅,


    感性與理性交織,不分勝負。


    考驗這個詞,君臨並不喜歡,


    因為君臨覺得所謂考驗,很多時候本就是沒必要的事,


    讓很多本來該美滿的事情最終變得支離破碎,


    人性本就有其脆弱或是不堪的一麵,而考驗往往就在這道邊緣線上瘋狂試探,


    成功了,將那些想要親近自己的人推開,


    自顧自的說服自己,洋洋得意的告訴自己,


    看,我就說會是這樣,自己是多麽的清醒,看清了一切的真麵目。


    哪怕現在不把人推開,未來依舊會如何如何,


    失敗了,美其名曰,考較了真誠,考較了毅力,證明了感情並不脆弱,


    殊不知,所有美好的崩潰都是因為一次次這所謂的考驗所累積而成,


    情感本就該是共同維持,共同嗬護的東西,


    在點點滴滴的幸福之中,感情一點點滋潤,變得更加深沉,


    而非用一個個極端的手段去逼迫對方,不給自己所愛的人留下任何餘地,滿足自己那怯弱無比的心理。


    君臨是這麽想的,一直也是這麽做的,


    但這一次,他不得不麵對這一切,


    親手將這場無比殘忍的考驗推到兩人中間,


    四十年太久,久到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足以讓一切都脫離君臨的掌控,


    他不知道現在的東方明月到底變了多少,也不知道東方明月是否還如曾經那般愛著自己,


    同樣不知道,時隔四十年之久,等待自己的又會是什麽。


    哪怕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臨到頭來,他還是忍不住的感到惶恐,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心愛的女孩變的陌生,變得形同陌路。


    在無比期待相逢的同時,他又深深的不安,


    害怕兩人的重逢會是相視一笑,一個擁抱,些許問候,最終成為可以一起聊天吃飯的朋友。


    四十年太久,久到足以讓一切變淡,


    曆盡滄桑後的重逢,萬千話語往往不知從何時說起,


    淡淡的相逢,抹不去的意難平才是世間常態。


    但君臨願意固執的去相信,他和東方明月不會如此,


    無他,漫漫的人生路上,他們經曆了太多太多坎坷,經曆了無數的風風雨雨,


    有過顛沛流離,有過生死一線,有過最深沉的絕望,也有過最美好的陪伴,


    倘若這樣的感情都抵不過歲月漫長,君臨覺得這世界也沒什麽好留念的了,


    不若撕碎空間,尋一個剛剛誕生的世界,自己去做自己的界運之主去,


    現在的自己有在界海生存的能力,也省的去麵對這一切的困難。


    又或者說,如果麵對的是其他任何人,君臨都可以用自己的手段讓一切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他人的意願與我何幹?隻要自己開心就好,


    偏偏在麵對的是東方明月的時候,君臨顯得是那麽的無能為力,


    沒有一絲一毫天下第一該有的風範。


    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皇宮,而是選擇在這清冷的雪夜行走在寂靜的街頭,


    讓凜冽的寒意和夜晚的寂寥讓自己的心變得冷靜。


    但當君臨走過街頭的轉角,真真切切的看見東方明月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所有的設想,所有的話語都失去了意義。


    無他,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快過了所有的思維。


    本能的,看見雪中那道無比寂寥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在了腦後,有的隻是那緊緊的擁抱,和那說不出的心疼,


    許久許久。


    ……


    大雪依舊,良人相擁。


    無需任何的言語,無需任何的解釋,僅僅隻是擁抱,感受著懷中的溫暖,


    君臨心中的不安就已然被抹去,剩下的隻有那跨越了時間的思念與愛意,


    和那難以言表的心疼。


    是了,僅僅隻是擁抱,所有的不安與擔心都在這一瞬消失,


    心愛的人就在自己的懷中,實實在在的存在,


    又還有什麽樣的困難沒法克服,什麽樣的難題沒法跨越?


    沒有想象中的對話,沒有那肉麻的交流,所有的設想都成了無用之功。


    緊緊的相擁後有的隻是相互依偎在一起,聊著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話題。


    是這些年經曆的事,是太多太多想說的話,東一句西一句,沒有邏輯,卻飽含情感。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一把油紙傘下,兩人相互依偎,


    沒有解釋,沒有其他,隻有一句,


    迴來就好。


    隻此而已,迴來就好,再無更重要的事。


    君臨靜靜的聽著東方明月那毫無邏輯的話語,東方明月壓住自己那一點一點變紅的雙眼,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線保持平和,說著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的東西。


    一路走一路說,直到走到皇宮前方,才稍稍停了下來。


    看著明顯變得威嚴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的東方明月,


    君臨也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明月……”


    他想解釋,想道歉,但話到嘴邊,剛吐出兩個字,


    手就已然被另一隻手捏緊,很用力很用力,


    無需多言,君臨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東方明月的意思,將其又摟緊了些許,不再多言。


    皇宮前方,同樣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樣一種思緒的東方明月抬頭看著君臨,目光久久不曾移開,


    “我好想你。”


    “我也是。”


    “但還有一個人一直在等著你,或許她比我更想見你,要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嗎?”


    低著頭,君臨沉默了許久,直到大雪打濕了他的頭發,他才稍顯黯然的低語。


    “我想自己一個人陪陪她。”


    “我會一直在這等你。”


    “謝謝”


    ……


    直到君臨的身影在大雪中再次消失,


    東方明月那克製了許久的淚水才終於忍不住灑落。


    另一邊,朝著感知中那早已消散的氣息走去時,君臨的雙眼也在不知何時變得有些許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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