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援軍久久未至,


    逃,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打,必輸無疑,自己也會隨著雲京一起覆滅,


    而十九歲的自己尚且年輕,還有無數的可能,


    未嚐沒有再搏一次的機會。


    但……


    總有些事不能單單隻考慮合適,總有些事過不了心裏的坎。


    “陛下,外麵風大,迴屋去吧。”


    腦中的思緒被輕柔的聲音打斷,肩頭不知何時搭上了一雙柔夷。


    一套質地柔軟的披風搭在了他的身後,擋住了唿嘯的寒風。


    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溫暖,君言微微側過頭來,


    映入瞳孔的是那自己剛剛迎娶不足半年的皇後,


    林雲年的小女兒——林娉汐。


    非是因為喜歡,單純是政治聯姻,但出於對老師的敬重,相處久了也漸漸有了感情。


    看著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後的佳人,君言忙將披風取下,


    蓋在了佳人的身上,言語之中也帶上了些許責備的意味。


    “皇後怎的出來了,屋外風大,若是不小心動了胎氣該如何是好。”


    纖細的皓腕輕輕搭在了君言的臉頰,小心翼翼的撫平了君言皺起的眉角。


    林娉汐紅唇輕啟,聲音溫婉。


    “陛下光知道說妾身,也不想想自己的風寒好了沒,


    這天寒地凍的,穿著件單衣就在這裏做這麽久,


    若是讓父親知道了,又要說妾身照顧不周了。”


    “皇後言重了,林師是個明事理的人,斷不會如此這般。”


    裹得嚴嚴實實的林娉汐輕輕搖了搖頭,攬住了君言,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陛下終日忙於公務,已經許久未曾陪妾身了,今夜陪陪妾身可好。


    當然,若是陛下有什麽要緊的事去處理,也無需顧慮妾身。”


    想起那一件件讓自己感到煩心的事,君言本想拒絕,


    但垂眸的那一刻,他看見了懷中佳人眼中那深切的期待。


    拒絕的話被藏在了心裏,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容。


    “皇後說的是,疏忽了你的感受是朕的不是,我們一起迴屋去吧。”


    夕陽下,兩道身影在侍衛的注視下相互依偎著朝著遠處的宮殿走去。


    ……


    洛雲關外,重巒峻嶺環繞兩側。


    連綿的群山是大自然的奇跡,亦是天然的屏障,


    在這群山之間,大餘的先祖修建了這氣勢雄渾的落雲關。


    遠遠望之,蒼翠的群山之間,一雄關拔地而起,有氣吞山河之勢,堅不可摧之相。


    高聳的城牆,雄渾的關卡成了雲京抵禦北部來敵最為有效的手段。


    不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卻也能據天險而守,以少勝多。


    但此刻的洛雲關上,大餘守將於浩然的神情卻顯得極為難看。


    數百米外的山坡上,一門門漆黑的重炮自山林之中探出。


    下一瞬,一道道燃燒著火焰的炮彈劃過蒼穹,在天幕之上留下一條條火紅色的弧線,


    “轟隆隆!!!”


    刺耳的轟鳴在群山之間響起,引得群山震顫,鳥獸驚起。


    唿嘯的彈丸狠狠砸在了城牆之上,炸起道道火花。


    土石炸裂,磚瓦焦黑。


    城牆之上,守城的士兵隻覺雷鳴在自己的耳畔炸裂,要將自己的耳膜撕碎。


    一團團火花在城牆上空綻放,將磚石鑄就的城牆炸碎。


    碎裂的彈片裹挾著難以阻擋的動能,劃破了城牆上士兵的身體。


    轟炮——這一昔日大餘橫掃天下最重要的利器終是在四百年後的今日對準了大餘的軍隊,亮出了它那鋒利的獠牙。


    在數年前漠北可汗第一次見到轟炮之時,心中就產生了深深的震撼。


    也是在那一日,他心中升起了仿製轟炮的想法。


    雷厲風行,是這一代漠北可汗最大的優點,有了想法,他立刻就開始了嚐試。


    最終在天狼神的幫助下,集漠北和北境的力量,漠北最終仿製了這一戰爭利器,並將其運用在了戰場之上。


    雖不及原版那般精細,在威能上卻也極其相近,可輕易的摧毀那往日裏看來堅不可摧的城牆。


    若是火力足夠集中,開山裂石也非夢想。


    為此,漠北可汗甚至特地製訂了戰略戰術,禁止手下的軍隊在之前的戰事之中使用這一大殺器。


    用最為傳統的方式,以投石機,以人命去攻取城池。


    為此,已經有超過一百萬投降漠北的士卒百姓被其當做炮灰,死在了攻城的路上。


    而這一方式也成功的迷惑住了餘軍,讓他們以為漠北的攻城方式仍停留在最原始的方式,進而輕敵,沒有對相關的可能性進行設防。


    而這一次,亦是漠北第一次將轟炮應用在同大餘的戰爭之中。


    炮火在古老的關口肆虐,火蛇在群山之間肆虐。


    阻擋了塞北蠻人無數年的雄關在炮火的轟鳴下顯得搖搖欲墜。


    正如四百年前大餘太祖憑借炮火打碎了群雄逐鹿中原,定鼎天下的夢想。


    時隔四百多年,這一劃時代的武器再次發揮其作用,隻是這一次,炮火對準的是它們最初的使用者。


    宿命好似在這一刻輪迴,


    數年前,轟炮最初的使用者將炮火對向了它們最初的締造者。


    數年後的現在,後來的仿製者又將炮火對向了它們最初的使用者。


    因果報應,循環不止。


    很難說,這些又是不是天命的另一種體現方式。


    確切的說,於浩然算的上是一個善於指揮的將領,


    在反應過來後,他立刻下令,針對轟炮部署了相應的防禦措施。


    但大餘的軍隊從未有過相關方麵的訓練,


    且舊時代的防線在新時代的武器麵前也失去了其本該有的作用。


    洛雲關的存在雖然在很大程度上阻擋了漠北前進的腳步,拖慢了漠北進攻的速度,


    卻無法擋住漠北大軍前進的兵鋒,


    口徑即真理,


    重火力的覆蓋之下,曾經將蠻人死死攔在關外的城牆被轟的支離破碎。


    反擊同樣在進行,但大餘九成以上的轟炮都損失在了對天機樓的戰爭中,淹沒在了瀾江的江水之中。


    以至於反擊顯得那般無力,


    一連串的變故也讓於浩然的心情急轉直下,從最開始的自信滿滿,到現在整日在營帳之中踱步,望著地圖不斷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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