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承不得不作出假象,名義上是出京省親,實則是想藉機將那東西藏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沒想到,這一出京就遭了毒手。


    可是當初那些刺客沒有在樓承身上找到想要的東西,因次這些年都還在不停查找。


    樓湛恍然,「他們懷疑我父親將東西送去了江家?」


    蕭淮頷首。


    如果廖鬆和蔣帆是那人安插的內奸,刻意針對江家,這也就說得通了。因為若是江家被搞垮了,他們就可肆無忌憚地四處搜查。


    「可是江家同樓家早已……」樓湛說著說著,靈光一閃,沉默下來。


    她想明白了。所謂的樓江兩家一刀兩斷,可能隻是裝給那些人看的,因為既然斷絕了關係,樓承自然不可能將那麽重要的東西送去江家。


    恐怕這些年江家雖然明麵上對樓家三姊弟不聞不問,實際上卻一直在暗中保護,如果當初被滿門抄斬的江南大戶是江家,那後來……


    她想了一陣,猜測此時那些人應該隻是懷疑江家藏著東西,並非很確定。


    「今夜這兩批刺客裏,有一批十之八九就是當年那人派來的。」蕭淮頓了頓,眸色微深,「阿湛,我們總能順藤摸瓜抓住那人的尾巴。」


    樓湛沉默點頭,似乎窺破了一個秘密,卻沒有絲毫雲破月來的豁然開朗之感,心中反而更為沉甸甸的。


    【第二十四章 沉船病發】


    樓湛和蕭淮本想繼續慢慢遊曆南下,不想才過了幾日,九月剛至,便在徐州邊界的一個小鎮上碰到了王堰的人。


    來人將信物交給了蕭淮,跪地不起,「我家大人前日為奸人所害,現下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守府封鎖了消息,而今隻有府丞張影主持大局,大人昏迷前吩咐小的送信給殿下。」


    蕭淮看過信物,心中微沉,「信呢?」


    來人連忙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遞給蕭淮。


    蕭淮拿過信,拆開看了看,長眉一皺,默然不語。


    半晌,蕭淮將信收好,扶起王堰的手下,溫和道︰「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


    看著那人漸漸走遠了,他這才搖搖頭,「阿湛,恐怕我們得乘船趕路了。」


    雖然蕭淮沒說,但樓湛知道肯定是要緊事,點點頭,此時她忽然想起,靖王的封地業陽,就在揚州。


    用過飯,蕭淮打聽了附近的碼頭,兩人買馬趕路,直到下午近暮,才趕到最近的碼頭,夜幕漸至,晚風吹行舟,順風好行船。


    這隻是個小碼頭,來去的大船不多,碼頭邊還有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船靠著,正準備離開。


    蕭淮和樓湛的運氣好,趕上了船,同船家商議好價錢,便有人引著兩人到了艙裏。


    同行多日,兩人幾乎都沒有分開過,此刻獨自一人走進小艙裏,樓湛還有些不適應,待門被關上,她才驚醒過來,凝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這是什麽奇怪的情緒?


    才離開片刻,她怎麽就覺得那麽不適應?最近她真的是太依賴蕭淮了。


    靠著門思索片刻,樓湛揉了揉太陽穴,陳子佩常說她太沒有女人味,不會有男人喜歡,以後……她不如在蕭淮麵前柔和一點?


    這樣想著,樓湛心裏的感覺倒是沒那麽怪異了,走到床鋪邊坐下,剛坐好,牆邊側薄薄的木牆上就傳來兩聲輕輕的叩響。


    樓湛一怔,想到隔壁是蕭淮,靠近了牆,輕輕喚道:「蕭淮?」


    這是一艘老船,薄薄的木牆間早有了縫隙,樓湛側身對著木牆,能聽到隔壁輕輕的笑聲。


    笑聲之後,接著又是兩聲的叩響。


    那聲音輕輕的,就像他平時在她耳邊低喚「阿湛」一樣,低沉優雅,微含笑意。


    樓湛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有樣學樣也輕輕叩了兩聲。


    這樣一來一往,樓湛的心情莫名就輕鬆了。


    夜色漸深,有人送來晚飯,樓湛順手點亮了油燈,藉著昏黃的光暈看了看晚飯,一葷一素,葷菜是魚。


    盯了這菜色半晌,她摸出一根銀針,插進湯裏,不過半晌,銀針就附上了一層黑色——有毒!


    沒想到她隻是一時興起試了試,竟然真的被她驗出有毒。


    樓湛霍然起身,推門而出,幾步走到蕭淮的艙門前一把推開門,就見蕭淮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心中一慌,她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走過去一看,盤中的菜被動過了。


    「蕭淮?」樓湛忍住內心的顫抖,輕輕叫了聲,伸手將他的頭抬起。


    隻見他臉色蒼白,唇色淺淡,也不知是中毒還是發病了。


    樓湛連忙托起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床邊,將他安置在榻上,開始找解毒的藥丸。


    平時蕭淮都是將藥瓶放在包裹裏,樓湛翻了翻卻沒找到,目光重新迴到他身上。


    她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得罪了。」旋即伸手進他懷中摸索,卻還是摸了個空。


    樓湛的眉頭越皺越深,又將手伸入蕭淮腰間摸索,才伸過去,手就被按住了,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阿湛,你再摸,我可就受不住了。」


    樓湛一怔,麵無表情地將目光移向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咬牙,「蕭淮,你開什麽玩笑!」罵完還不解氣,恨恨地掐了他的腰一把。


    她雖有些怒意,手上卻沒狠心用足力道,那一掐軟綿綿的,不痛,倒有些勾起了蕭淮心頭的火。


    蕭淮眸色一暗,一把將樓湛拉到榻上,膝蓋稍稍分開她的兩腿,手撐在她頭邊,低頭看著她,笑意更深,「阿湛,你掐得我好痛,給我揉揉?」


    樓湛麵無表情地看著壓在身上的蕭淮,寒聲道︰「下去。」


    蕭淮眸中笑意越濃,看了她半晌,「阿湛真是可愛。」


    可愛?


    頭一次被人用這個詞形容,樓湛震了震,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被一片柔軟覆上,同在徐州太守府裏一般,被他憐惜又溫柔地纏綿深吻。


    手被蕭淮拉住,十指相扣間,樓湛聽到他滿足的笑聲——


    「我想這樣很久了。」


    是嗎?樓湛垂了垂眸,思忖半晌,屈起膝蓋,猛然一膝蓋頂上蕭淮的小腹,趁他痛得蹙眉無力,一骨碌滾下了床。


    蕭淮被她這麽一頂,臉色益加蒼白,頗為無力地靠在床邊,本就淩亂的衣衫微微滑落,隱約露出形狀精巧的鎖骨。


    他的發絲微亂,儀容不整,笑盈盈地看著樓湛,「生氣了?」


    樓湛別開視線,不去看他。


    蕭淮掩唇咳了幾聲,垂眸看了眼掌心裏咳出的血色,麵不改色地將手縮到袖中,繼續笑道:「我就知道阿湛擔心我。」


    「既然知道,又為何要害我擔心?」樓湛又羞又怒,咬牙橫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門邊,伸手就要去拉開門閂。


    這時,船突然狠狠晃了一下,樓湛及時抓住了身邊的柱子,穩住了身形。


    怎麽迴事?


    這兒離船頭近,樓湛蹙眉側耳,隱約聽到船頭有人在大喊大叫。


    「慌什麽,不過是翻了個浪花!」


    老船家的斥責聲清晰入耳,樓湛微微鬆了口氣,正要離開,手又被按住了。


    蕭淮已經整理好儀容,走了過來,按著她的手,一副任打任罵就是不放手的姿態。


    樓湛皺眉,「放開。」


    「以後不會了。」


    樓湛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並不搭腔。


    蕭淮眨眨眼,「以後不會再讓阿湛擔憂了。別氣我了,好嗎?」


    她神色依然不變。


    「阿湛,這船上有問題,若是出了意外怎麽辦?我們不能分開。」蕭淮臉色誠懇,說得真心實意。


    想到那桌有毒的菜,樓湛的臉色緩了緩,沉默半晌,點頭應了。


    已經上了船,他們斷然不可能再迴頭,現下處在江中,四麵都是水,她一直住在北方,是典型的旱鴨子,不會泅水,若是要跳水逃亡,隻怕要全身而退都很困難。


    既然下了毒,那人也會出現,如若江家的那人未走,也能隨時出來幫忙。


    見她同意,蕭淮放鬆了力道,樓湛順勢抽迴手,坐到桌邊一語不發。


    蕭淮輕鬆聳肩。


    真是……失策,不小心逗過頭了。


    是夜,明月高懸,輝映碧波,晚風徐徐,水聲悠悠,商船上的人基本都歇下了,四下一片靜謐。


    下午,最後來的兩個客人就睡在靠近船頭的船艙裏。


    兩個粗布麻衣的長工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樓湛房前,對視一眼,將門緩緩推開。


    房中的油燈早已吹滅,四下昏黑,桌邊卻沒有想像中的人,倒是能隱約看到床上有個人影。


    莫非那人沒動這些菜?


    兩人再次對視,其中一個長工一揮手,另一個點點頭,從袖中抽出一把窄窄的匕首,走到床前,手一揚就狠狠地刺了下去。


    刺下去的瞬間他就發覺了不對,連忙將被子一掀,這才發現裏麵隻是個枕頭。


    「人不見了。」他迴頭小聲道。


    另一個人皺眉,「難道……」


    「難道什麽?」身後突然傳來笑盈盈的聲音,溫潤的嗓音道︰「你們在找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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