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邊城的時候懷裏多了個沉甸甸的布袋子,裏麵是邊城人滿滿的“心意”。


    司錦開心的一蹦一跳,在雪地裏踩出一串小腳印。


    她身後的厲明江和厲明澤則是心思各異,一個打定主意等穩定下來就開始習武;另一個則是再一次刷新三觀,被侄女的超凡能力震撼到完全失語。


    在城外跟其他人會合,三人不約而同沒有把剛剛城內發生的事說出來。


    厲明江覺得剛剛的畫麵太過驚悚,不想讓全家跟著擔心。


    厲明澤則是覺得自家侄女能力逆天,還是等安定下來再跟爹娘好好說說。


    司錦就是單純的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挑釁而已,收拾了就是。


    無人注意到城牆上一抹紅色身影一直注視著他們,包括剛剛司錦一刀封喉的情景也盡數收入眼底。


    王平姑活了16年,大大小小各種場麵見識過無數。


    今天的事情最讓她吃驚!


    五六歲的小娃身形如鬼魅,那速度常人根本無法做出反應,哪怕是絕頂高手恐怕也難以在那麽短的時間作出應對…


    此子…恐怖如斯!


    腦海中不由閃過芝蘭玉樹的少年,清風朗月般的人物,不知因何淪落到這邊城…


    思及此王平姑臉蛋發紅,耳尖發熱。


    赤月城第一世家王家獨女,自幼便是這城中一霸無人敢欺,如今也有了小女兒心思。


    ……


    30裏路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如果忽略掉雪地難行的話,腳程快些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路程罷了。


    奈何11月的邊城除了滿地銀霜外,還有常年不停的西北風,無端給趕路的人增添不少阻礙。


    待厲家全家行至西鳳村時已經過了午時,一家人啃了塊硬邦邦的餅子便算作午飯了。


    站在崗上看過去,西鳳村一馬平川,地勢平坦的仿佛被人專門整理過一般。


    皚皚白雪間零星三十來個院子,各家各戶離得不算近,這個時節哪怕是站在院子裏喊,別人家都未必聽得見。


    厲晉柏搓了把皴裂的臉,對著小兒子吩咐,“你跟我去找裏長,其他人下了崗子於背風處等我們。”


    符山花有些擔心,小心翼翼從隨身備著的包裹中拿出一塊素色帕子,將其中包裹著的兩枚玉扳指塞到老伴手中。


    “該花的銀錢省不得,既然以後要生活在這裏,裏長那裏還得好生交好才是。”


    厲晉柏的臉色明顯柔和幾許,望著已經走出來了妻子深感欣慰。


    當年縣城外東嶴山下救迴來的姑娘,總算從那些迴憶中走出來了。


    或許這場流放真的不算災難,反而是一場救贖,一場機緣…


    厲晉柏將扳指握在掌心,冷硬的眉眼染上淺淺笑意,對著老妻點點頭,“好,放心。”


    聞言符山花才轉身迴去坐著,等待裏長對他們的安排。


    如今寒冬臘月大雪封山,若是沒有空閑屋子給他們居住,怕是他們一家根本熬不過這個冬天。


    父子倆去得快迴來的更快,不過迴來時身後多了兩個男人,一個身姿矯健年齡不過30歲上下。


    另一個皮膚黝黑個頭不高,看上去不過50的年齡卻早已滿頭華發。


    他不像厲晉柏那般常年表情寡淡,而是一見人就笑的和藹模樣。


    厲家人見老爹帶迴兩個陌生人,紛紛起身等老爹給他們介紹。


    “這位是西鳳村的裏長,你們喊田三叔。”


    厲家兄弟兒子紛紛跟田老三打招唿,“田三叔好。”


    小老頭一看厲家四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還一個個長相不凡氣宇軒昂,嘴巴咧成了小船。


    “誒誒欸,好,好!咱們現在就過去吧,也省得幾個娃兒遭凍。”


    田老三招唿著厲晉柏往北走,他身後同樣皮膚黝黑身量不高的青年男子上前扶住他。


    “爹,您慢著點,小心腳下滑。”


    “欸你娘就是邪乎,這才哪到哪,怎地就得用人扶了?”


    原來二人果然是父子,田老三給厲家人介紹了一下。


    一開口眾人方才知曉,看上去30上下漢子原來跟厲明澤同歲,今年不過16歲少年郎。


    厲明江厲明河推著板車,其他人抱孩子的抱孩子,拿東西拿東西紛紛朝著新家而去。


    “老弟我跟你講,村北頭那三間房原先住的也是從關內流放過來的,年初的時候倆兒子上山打獵沒了一個,另一個也殘了條腿,年中夏日上頭就來了官差,說之前的事查明有誤,剩下老兩口跟瘸腿小兒子迴關內了…”


    那家人遭遇說來唏噓,但在外人眼裏隻是聽個過場罷了。


    西鳳村看著不大,真要走起來卻不算近,一行人花了近一刻鍾才走到最北頭山腳下。


    田老三指著籬笆東倒西歪的破落院子,臉上是西北漢子特有的憨厚勁兒。


    “就是這裏,一共三間房外加個灶房,足夠你們一家子住了。”


    厲晉柏瞧瞧眼前蕭索的院子,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家中也是住的土坯房,卻是比這裏寬敞許多,也敞亮許多。


    不過想到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他又心懷感激,衝著田老三躬身致謝。


    “多謝田三哥照拂,晚兩日我家這頭收拾停當,必定登門再謝。”


    厲家其餘人也紛紛衝著田老三父子行禮,能在流放地有片瓦遮頭於他們而言已是幸事。


    雙方寒暄兩句,田老三就帶著小兒子迴去了。


    厲家一行人站在荒屋門口,彼此對視幾個來迴,眼眶泛起酸意。


    符山花:“終於到了…”


    王翠:“這下不必再奔波,以後也能有瓦片遮頭,不怕行路難…”


    徐引章:“好,太好了,嗚嗚嗚…”


    壓抑的哭聲再起,婦人們哭出心頭酸澀,哭盡這段時間的委屈難熬。


    司錦拉著厲明澤的手,仰頭看著與原世界完全不同的軌跡,欣慰的笑了。


    不一樣的路程,不一樣的經曆,全家人一個不少。


    新的村落,新的生活,新的,全都是希望。


    叔侄兩個墜在人群最後,緩步走進土坯堂屋。


    黑乎乎泛著黴味的小屋子,帶給了一路奔波的厲家人最簡單的溫暖。


    一間房,三餐飯,一家人。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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