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裏,中央大街。


    “老道長,我看你的麵相怎麽感覺有種親切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麵?”


    姬大德正在街道上閑逛,忽然看到一個身形略顯臃腫,與他樣貌有三分相似的道人,急忙上前詢問。


    此人正是鎮西子!


    “嗯?”


    鎮西子停下腳步,抬手撚了下山羊胡,將姬大德從頭到腳仔細瞧了一遍,眉頭微皺。


    而後他又繞著姬大德走了一大圈,眸子漸漸煥發出光芒,道:“汝母姓甚?”


    “段!”姬大德直勾勾的盯著鎮西子,似乎想將其看穿。


    “當真?”鎮西子一把抓住姬大德的手,褶皺的老臉一顫一顫,顯得十分激動。


    “如假包換。”姬大德肯定道。


    “你小時候可是住在明州大嶽府陽明縣?乳名土鱉?”鎮西子驚聲道。


    “你竟曉得!”姬大德渾身肥肉亂顫,聲音直接提高了八個度。


    “好外甥,我是你的老舅——段黑啊!”


    霎時間,鎮西子的眼睛就渾濁了,抓著姬大德的手不斷的顫抖,又道:


    “當年你娘遠嫁他方,之後曾多次有書信來往,隻是沒過幾年就斷了音訊,我托人打探消息,卻傳來陽明縣遭了大疫的噩耗。


    之後,我親自前往陽明縣,卻發現那裏十室九空,許多人都逃難去了,遍尋州縣還是沒能找到你娘。”


    說著說著,鎮西子老淚縱橫,聲音哽咽。


    “你真的是我老舅?!”


    姬大德後退了幾步,一時之間失了神,不敢置信。


    “你娘可還在?”鎮西子開口道。


    卻見姬大德搖了搖頭,道:“我幼年時家鄉遭逢大亂,她在那時候染疫走了,我被一個遊方道人收留,這才活了下來。”


    聞言,鎮西子愣愣的呆在原地,久久難以釋懷。


    這麽多年過去,他在心裏早就有了準備,但是真的確定這個事實,心中還是感到極為難受。


    “老舅,我們找個酒肆喝一杯吧。”姬大德歎了一口氣,拉著鎮西子的手往前走。


    兩日前,申吉與無頭神教邢戚一戰,雖然崩毀了大部分建築,但還是有一些較為堅固的房屋留存了下來。


    比如說,春天裏著名的青樓望月閣,這座樓閣的主體是由磚石砌成,極為堅固。


    在那一戰中,隻是損毀了一些裝飾物。


    “老舅,你擔待些,春天裏的酒肆就這間還算完整,其他的不是坍塌了,就是店家死光了。”姬大德指著望月閣歉聲道。


    “不礙事,我們舅孫能重逢已是天命眷顧,就算是喝水我也是開心的。”鎮西子撚著山羊胡,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


    “咦,老道長、姬兄,快上來喝一杯!”


    望月閣二樓最敞亮、最豪華的房間中探出一個頭,朗聲開口。


    正是申吉!


    “申兄弟,你也在這啊,嘿嘿!”姬大德挑了挑眉,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沒想到你們早就認識了,巧了!”鎮西子露出會心的微笑。


    二人聯袂上樓,腳步輕快。


    “嘿嘿,沒想到你這麽早就過來喝花酒,可要保重身體啊!”


    還未進門,就傳來姬大德的笑聲。


    “姬兄你可莫要亂說,咱可不是那等隨隨便便的人。”申吉一本正經,又道:“倒是你們一老一小,怎麽一齊上這青樓來呀?”


    “今天可是個大喜的日子,貧道我找到親人了。”這時候,姬大德和鎮西子一起走進了屋子,齊齊露出笑容。


    “你們?”申吉一臉疑惑。


    之後,姬大德眉飛色舞的講述起自己與鎮西子的關係。


    “原來如此,倒要恭喜道長喜逢外甥,一身衣缽有了傳承之人。”


    申吉笑容滿滿,又朝姬大德開口道:


    “你之前不是想讓我介紹運勢香的製作者給你認識嗎?此人就是你老舅啊!”


    “真的?!”


    姬大德一臉驚訝,又將鎮西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出修行的痕跡,這樣的人竟能製作運勢香。


    “一些小玩意罷了,若你喜歡,老舅教你。”鎮西子撚著胡須,一臉自豪。


    “多謝老舅!”姬大德那就一個激動,差點跳了起來。


    別人不曉得運勢香的價值,他怎會不懂,真正的運勢香在手,逢兇化吉不在話下。


    日後,他出入冥穴,也將少幾分危險。


    “外物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運,若己身無福無緣,再多的運勢香也逆不了天。”鎮西子突然板起了臉,嚴肅的說道。


    見狀,姬大德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運?”


    申吉靈光一閃,想起了之前吃下的羅盤碎片,據黑狗崽所言,裏麵蘊藏著“氣運”。


    隨後他又想起了這些天的遭遇,心中更是震驚不已。


    吃下羅盤碎片後,他尋到了金蛇蘭,而後迴到遷徙隊伍,在趕路的過程中又在無意間發現了數株寶藥。


    不止如此,他還撿到數塊寶石,以及一塊人頭大的狗頭金,價值連城。


    而且,這些時間也沒有再碰上異端詭事,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這一切連起來,無不指向了冥冥之中的氣運。


    “老道長,何謂氣運?”申吉問道。


    鎮西子半眯著眼睛,沉吟了片刻後,道:“氣者,一陰一陽,一闔一辟,氣之聚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便可發生變,這個過程又可稱之為‘運’。


    如那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漸變,到了一定程度又會由冬轉春。


    每一個人的氣運都是在不斷變化的,與天地氣機相勾連。


    運勢香隻是在短時間內積累起人的氣,耗的是未來的運。


    世間一飲一啄,皆有定律。”鎮西子徐徐道來。


    申吉頻頻點頭,聽得津津有味,又問道:“那有沒有一種手段,能將別人的氣運奪過來,加持在自己身上?”


    “這……”


    鎮西子有些錯愕,差點揪斷了胡須,緩了口氣,他才開口道:


    “倒是曾聽說過這種邪法,但是怎麽做到,卻是從未聽說過。”


    “想要奪人氣運是極難的,需要命格相同,還需要其他一些苛刻條件,而且還可能遭遇反噬。


    氣運連天,絕非妄語。


    隻有一些走投無路的旁門左道,才會想去奪人氣運。但是人之氣運,有好有壞,時高時低,一時奪得,終究還是會有大恐怖出現。”姬大德開口解釋,又道:


    “以你的修為,怎麽的,還想學這旁門左道不成?”


    “你想多了,隻是數天前……”隨後,申吉將自己在詭客棧中的遭遇說了出來。


    “世間竟有這般詭異,還是從天外映照下來的!”


    聞言,鎮西子和姬大德皆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氣運,虛無縹緲,你的這番遭遇我從未聽說過,需要時間去驗證。”姬大德道。


    “氣運不可能一直這般強盛下去,月滿則溢,水滿則虧。”鎮西子謹慎道。


    “我曉得了,光顧著說話,把正事給忘了!”


    “小二,上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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