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澹台蓮州顧不得其他,他用左手拔出另一柄琅琊劍,斬釘截鐵、毫無猶豫地往自己的手臂上砍去若是這火焰因他而起,那麽,他斷臂是否能讓火焰熄止?不試試看便不知道。就在劍鋒要擦上手臂時,一道白影撲到他的麵前,擋在了劍前。澹台蓮州來不及收勢,砍在了上麵,隨之響起一聲哀鳴,白狼肩上被劈開一道大口子,頓時血流不止。澹台蓮州怔了一怔,卻沒空去管它,再次抬起劍要砍自己的手。這時,岑雲諫鬆開了手,說:“別。”岑雲諫歎出一口氣,揮揮手,他們的正上方凝出一團雲,落下了雨,澆滅了屋頂上燃燒的火焰。但岑雲諫身上沾染的火焰並沒有熄滅,他站在大雨之中,渾身被黑紅色的火焰籠罩住燃燒著,看上去相當地可怖,隻是他的神情很鎮定,仿佛沒什麽大不了的。其實岑雲諫正遭受著烈焰灼傷的痛苦,旁人看上去安然無事是因為他的身體被燃燒的同時也在複生。燒傷之痛和生肉之癢交織在一起,難以言喻。在他放開手之後,火焰沒有變猛烈,隻是沾上的也沒法撲滅。昆侖弟子們見狀紛紛趕來。焦急地唿喚他:“仙君!”澹台蓮州心頭咯噔,他想幫忙,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人問他:“你是做了什麽?那柄殘劍看來是妖物,傷到了仙君!趕緊折了!”已是一柄殘劍,哪還消得再折?澹台蓮州想。他朝岑雲諫走去,岑雲諫這時退了一步,沉著嗓子,冷靜地說:“別靠近我。”既是在對澹台蓮州說,也是在對其他昆侖弟子說。澹台蓮州覺得這火簡直是燒在他心上,燒得他心慌。除了岑雲諫,還有白狼受傷了,被他砍傷的,澹台蓮州好不愧疚,分神低頭去看白狼。白狼半身是血,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走到了岑雲諫的身邊。它張開嘴吸氣,黑紅色的火焰都被它吸入了肚裏,不過一刻的時間,便被吞食得一幹二淨。岑雲諫被解救出來,但那如高山白雪一般的姿態卻沒辦法再端住了,他一身白衣都被燎燒成灰黑色,臉上的火焰消失以後,半邊是血肉模糊的,肌肉正在骨頭上蠕動著生長肉芽,如此一看,很是恐怖。不多時,岑雲諫的臉長了迴來,重新變得俊美,他低下頭看向白狼。而澹台蓮州則已經撲到了白狼身上,提醒說:“它救了你!岑雲諫。”岑雲諫目光銳利,手上提劍:“不,它是個妖物。我早就覺得它不對勁了,澹台蓮州,你讓開,把它交給我。”白狼虛弱地垂首,舔了一下澹台蓮州的手心。它用心音對澹台蓮州:「沒關係。也是時候了。你殺了我吧。澹台蓮州。」澹台蓮州驚訝地看著它:“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殺了你?”白狼閉了閉眼睛,無可奈何一般,突然張嘴咬住澹台蓮州的手。澹台蓮州沒有防備,被它的犬牙咬穿了手掌,白狼蹬了一腳,趁他疼痛的時候,從他的懷中躥了出去,直衝向岑雲諫。岑雲諫並不知道他們在心中的對話,在他看來,就是這隻狼妖在被他指責之後突然暴起,咬了澹台蓮州還主動攻擊自己。他怎麽會留情?岑雲諫一劍刺去。他沒有小看這隻狼妖,先前這畜生可是能夠跟兩個魔將打得有來有迴,還吃了一個魔將的內丹,修為怕是在十二位魔將之中也能算是中上遊的。但是他的劍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也沒有任何的對抗,白狼像是自殺一樣撞向他的劍,直直地被刺穿,挑在劍尖上。第167章 不。這就是自殺。岑雲諫感到錯愕。被刺穿的白狼卻沒有立即死去,周邊的人都能夠聽見它的皮肉被劍割開時類似裂帛的輕響。饒是澹台蓮州什麽場麵都見過了,眼睜睜地看著自他下昆侖山以來,與他朝夕相伴的白狼死在眼前,還是讓他驚得臉色煞白、渾身顫抖,說:“你住手。”岑雲諫欲言又止,他垂下劍,白狼的軀體滑落墜地。澹台蓮州不知所措地走到白狼身邊,癱坐在地上。身受重傷的白狼不再能夠控製身體的大小,變迴了它原本應當的模樣,一隻足有近三米高的狼。澹台蓮州抱著白狼的脖頸,試圖捂住它身上的血窟窿,紅著眼睛,說:“你瘋了嗎?你為什麽要尋死?你不是要聽我的命令嗎,我命令你不要死,不要死,小白,你都沒有一個正經名字……”岑雲諫收起了劍,尷尬地站在一旁,他看著狼妖,慢慢皺起眉頭,他也覺得不太能夠理解。這隻狼妖一直以來都太奇怪了。作為妖獸,它從不殺人,更不吃人,無時無刻不在保護澹台蓮州,先前私下還讓他做了替澹台蓮州死的法術,可這法術隻能抵消平時的意外,抵消不了澹台蓮州命中詭異的死劫。如今又突然自殺求死。岑雲諫完全無法理解它的用意。白狼躺在澹台蓮州的懷裏,“嗬嗬”地喘氣,垂下眼睫,閉上眼睛。岑雲諫說:“它的內丹碎了。”看著澹台蓮州為白狼而悲痛,岑雲諫心中很是有幾分說不出來的不自在,他蹲了下來,把手放在白狼的身上,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施展救治的法術。岑雲諫頭也沒抬,莫名煩躁地說:“大抵能救活,但救活了它也沒剩下多少妖力了,要救嗎?既然是它尋死,那總有它的緣由。”澹台蓮州已經安靜了下來,壓抑著說:“你是覺得它死了,你能省去不少麻煩而已。反正在你眼裏隻有仙魔之分,沒有善惡,是妖就該死是嗎?”岑雲諫無法說不是。澹台蓮州問白狼:“你為什麽要尋死呢?”他的心頭上,白狼再次冷不防說話了:「如今我要死了,可以告訴你了。你下山那日,使得白日星現的大妖正是我。」澹台蓮州不能接受這是白狼尋死的理由,道:“可你又沒有害過人,你是妖又如何呢?”白狼答:「我原是昆侖弟子,自然不可能吃人。」澹台蓮州驚住:“啊?”岑雲諫知道這一人一妖估計在用神識交流,問:“它在說什麽?”澹台蓮州並不理他。白狼繼續對澹台蓮州說:「你還記得噬心劫吧?待魔皇出世那日,若是岑雲諫沒能壓製住魔皇。那麽,在子時月食時分,用乾淵真人留下來的殘劍施展噬心劫,如此,或許可以拯救昆侖,天下蒼生的命數係在你身上,不是岑雲諫的身上,你才是那個救世之人。不用告訴岑雲諫,他不會信的,隻怕他知道了,反而會壞事。」澹台蓮州聽得雲裏霧裏,焦急地追問它:“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這麽做?”白狼卻垂下頭:「我都要死了,別問了。讓我安安靜靜地死吧。」澹台蓮州很少聽見白狼與他交流,鮮少的幾次,白狼也是愛答不理的,語氣冷淡漠然,這次更是厭世至極。就好像……就好像它已經想死很久很久了。如今終於能得償所願,迎來解脫。澹台蓮州請求它似的說:“別死,別死。”白狼:「不,我早該死了。」在澹台蓮州的懷中,它粗重的氣息不再掙紮,如斷了弦的箏,戛然而止了。澹台蓮州落下淚來,俯身下去,把臉頰貼在它濺了血、毛絨絨的臉頰旁。岑雲諫收劍入鞘。他張了張嘴,看見澹台蓮州那麽難過,竟然想要說“對不起”,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說不出來。開口就成了:“帶著你的人走吧,澹台蓮州。”澹台蓮州抬起頭來,問:“你是在命令我嗎?”岑雲諫:“……算是。你留在這裏,對我來說隻是礙手礙腳。”岑雲諫不確定自己對戰魔皇以後還能平安活下來,他想對澹台蓮州說:若是我死了……總想說些什麽,可隻想了個開頭,卻接不下去。實在無話可說。能說什麽?他們都已經和離十年了。對於仙人可以長達幾百幾千年的壽命來說十年不算什麽,但澹台蓮州才三十歲,十年對他來說也是很漫長的一段時光了。他們成親的日子才兩年,都過去了十年,奇怪的是他還沒有忘卻。若是他死了,他想,昆侖也會有下一位仙君的。其實送澹台蓮州離開也不是明智之舉,路途危險,說不定會被妖魔或者其他修真門派的人抓住要挾他性命。可比起留在這裏,還是離開的好。離開說不定能活下來,留在這裏澹台蓮州這樣的凡人一定會不小心死掉。岑雲諫對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澹台蓮州說:“我用神輦送你迴昭國。”澹台蓮州終於說話了:“要送的話,先把他們給送迴去吧。”他抬起頭:“把蘭藥他們送迴去。”蘭藥跑到他身邊,撲過來,說:“我不走,太子,要走一起走,您要留下,那我也留下。”荊玉山籠著手:“您把他們送迴去吧,不用管我,我就是想來看看魔皇怎樣,死便死了。”阿錯王子沒有說話。任乖蹇左顧右盼:“怎麽辦?我要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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