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他揣著袖子抱個暖爐,站在一叢芬芳澄黃的梅花樹旁,眉頭緊皺地望著周國的方向。慶國王後走到他的身旁,溫婉地道:“大王,起風了,快迴屋子裏去。”慶王頭也沒迴:“孤再在外麵多站一會兒,透透氣兒。……唉,看來昭太子所言非虛。”慶國王後好奇地問:“昭太子還在周國王都嗎?”慶王點頭:“應當是的,他說要與周國王都共存亡。”王後納悶:“他又不是周國人,他為什麽要與周國共存亡。”慶王:“他是要與天下蒼生共存亡。”說罷,又歎一口氣,“若是孤留在那裏就好了。”王後驚了,抓住他的胳膊:“大王萬萬不能這樣冒險啊。”他抬頭看向天空。王後不解地跟著他一起看向天,問:“怎麽了?大王。”慶王心道:蒼天,澹台蓮州是你選中的人嗎?若是你已經選中了他,那我算是什麽呢?……昆侖。一處偏僻洞府。孤身一人的儷姬拿著一把掃帚,正在打掃著莫須有的塵埃。她到昆侖已經有一小段時間裏,有時一覺睡醒,恍惚覺得自己還是在昭國洛城,又或者在慶國王國,仍然是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清醒以後,她才會迴過神來,明白:哦,她已經在昆侖仙山上了,她拋棄了紅塵,拋棄了父母,拋棄了仇恨。這裏很清靜,也很寂寞。但她不後悔。前些日子胥菀風迴來了一天,與她說,昭太子與她父王都沒有死,她的父王已經迴國去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了。最近昆侖似乎是多事之秋,胥菀風說她大概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可能長時間留在洞府,給她留了一隻小兔子養,解解悶。前天,她聽見洞府外有叮鈴桄榔的打鬥聲,天上還閃耀起五顏六色的流光,明明是夜裏,天際卻被光芒染得一片緋紅。儷姬大概知道,是他們仙人在打仗,胥菀風跟她講過,讓她記得要躲起來。儷姬原以為昆侖應當是世外桃源,沒有戰爭,也沒有死亡。原來哪裏都一樣……他們仙人的日子都這樣不平靜,哪有空去管凡人的事?不知過了多少天,終於安靜了下來。儷姬想:仙人之間的戰爭終於結束了嗎?……還沒結束。但是告一段落了。岑雲諫四處救火,終於把所有叛亂的人幾乎都殺光了。中途,他靈光一閃,當初太急了,昆侖的大長老們早早地被他殺了,以至於很多事情還沒能問出來,但是曾與與昆侖齊名的幾大宗門蓬萊,以及蜀山、姑射、方丈,也曾經出過幾位仙君。說不定知道些什麽。岑雲諫以前是不打算這麽快就去對付大門派的,即便昆侖樹大,但人家也是有頭有臉有萬年傳承不輸昆侖的老牌名門,不是等閑能對付的。他原本想要從長計議,花個幾十一百年甚至幾百年來慢慢攻陷。然而,如今魔皇出世在即,已經容不得他慢慢來了。不得已。岑雲諫直接提劍跑到蓬萊,不由分說,找蓬萊掌門決鬥,將之重傷抓了迴來。沒時間了。嚴刑逼問吧。不過兩日,原本衣冠楚楚、一塵不染的蓬萊掌門便被拷打過遍體鱗傷,隻剩一口氣。岑雲諫親自做的。他再一次問:“你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嗎?仙君到底是什麽?”蓬萊掌門氣若遊絲地答:“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岑雲諫,我們蓬萊與昆侖世代交好,我何曾得罪過你?你繼位的時候我還慶賀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你做得這樣決絕,遲早會遭報應的。早知如此,當初你們昆侖四處橫行霸道的時候,我就不應該袖手旁觀。”岑雲諫說:“我不喜歡殺人,我也不喜歡傷人,對你這樣做是迫不得已。對不住了,師叔,誰讓我問你們關於魔皇的事,你們誰都不願意告訴我呢。既然你們不願,那我就隻能用劍撬開你們的嘴了。”他問:“蓬萊那位仙君葬在哪裏?”被活活的剝皮抽骨實在太痛,蓬萊掌門受不了了,哭喊著說:“沒有,沒有安葬。蓬萊的那位仙君與魔皇同歸於盡,據我所知,每一任仙君都與魔皇同歸於盡了。我隻知道這麽多,我隻知道這麽多,魔皇馬上又要出世了,隻有你能對付他。”岑雲諫掌中纏著從昆侖掌門手指抽出來的血筋,一寸一寸地往外抽:“我不信,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你在騙我,我要是去黃金台會發生什麽?”蓬萊掌門痛到極致,反而笑了起來:“我怎麽知道,我也隻有八百歲,我沒有見過上一位仙君。你怕了嗎?我以為你什麽都不怕呢,你是仙君,這個仙界不就應當由你扛起來嗎?”岑雲諫:“……”岑雲諫不盡相信,可是也沒時間去考察證明了,想了想,帶著蓬萊掌門一道去了黃金台,囚禁在附近。不多日,把蜀山、姑射、方丈的掌門也一一抓了過來。眾門派的弟子紛紛來營救,雖說凡人不夠多,但是來了足夠的修真者,聚集在黃金台附近,竟然真將結界所需的靈氣給補上了。此時。離預測的魔皇出世之日還有八天。第165章 黃金台。九鼎王陵之上的結界無相無形、無聲無色,半徑僅一百丈,高度更是僅三十丈。修真者們鮮少在人間行走,飛行更是在數百丈的高空上,且處於凡界的中心位置,距離妖界十分遙遠,他們哪會注意到這麽個小小的結界。岑雲諫進不去結界之中,以防打攪,在結界之外又多設了一個囊括整個周國王都的新結界,避免有妖物有意無意地接近。原本倒也沒有設關立卡,隻把凡人都卡住,不讓城裏的人出去,隻讓城外的人進來。等到此處關押的修者多到使得靈氣都能夠支撐結界運轉了以後,連進都不讓進了。凡人隻要接近了就會陷入迷蹤陣中,繞半年迴到起點,並不能夠真的進入到王都,連城門口都找不到。假如有人運氣好,或是精通八卦陣法,能夠找到城門口,再由看守在此的昆侖弟子出麵阻攔。正如此時蘭藥與任乖蹇兩人已站在城門口。偌大的城池裏人幾乎已搬空了,站在巍峨巨大的門外,一丁點聲響都聽不見,厚厚的白雲遮蔽住王都的上空,讓陽光照射不進來,正午時分,應當是天光大亮,但是整座王城看上去陰沉沉的,如墳墓鬼域,靜得可怖。待到走近了後,他們才看見有個人站在他們前方的城門下,正在等著他們。不是陌生的人,是蘭藥舊識的昆侖弟子胥菀風。同她所知的一般,著一身昆侖弟子標配的青衫,長身而立,一言不發,直到他們牽馬走近,才開口問話:“你們是來找澹台蓮州的嗎?”因為胥菀風是昆侖送到澹台蓮州身邊的護衛,所以蘭藥見到她就像是見到自己人,忽略她臉上冷冰冰的神情,沒那麽緊張,答:“是的,胥仙子,我們是來見蓮州太子的。”胥菀風道:“我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進來了,進去了就很難出來了,幾乎不可能出來,會死在裏麵的,你們確定要進去嗎?”蘭藥以為胥菀風說的這個“我們”是指澹台蓮州,她以為是澹台蓮州要死守九鼎王陵,雖然覺得並不意外,但不免還是有些著急,問:“太子如今可好?連他也不能出來嗎?”胥菀風沉默了片刻,無法確定地說:“他沒有找仙君,若是他找了仙君,我也不能保證仙君會不會放他出來。”盡管仙君自己是不承認的,但是誰都知道他對澹台蓮州另眼相待,屢次三番地為澹台蓮州破例。這時,蘭藥意識到他們話中的主語似乎並不相同了。卻沒有糾結在這小處,她舒了口氣,恭正地向胥菀風行了一禮,道:“是的,我還是想去見蓮州太子,請為我們放行吧。”胥菀風迴答:“好。”說罷,便不見了。大城門依然緊閉,不過旁邊的小門是開著的。蘭藥站在城門前,停住腳步,迴頭看了一眼任乖蹇,問:“任大哥,你要一起進去嗎?進去了,說不定會死在裏麵。”任乖蹇的腳步颯遝如流星,跟在她身邊,笑道:“死在裏麵就死在裏麵,像我這樣的遊俠,本來就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是我的死期。都送你到這兒了,怎麽能不進去看看呢?”側門被推開,許久沒有潤油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城中一片淒清,灰蒙蒙的,一陣風吹過,刮起塵埃沙石,枯葉在半空中旋起打轉。兩人走在空蕩蕩的城中,不敢有半點懈怠,任乖蹇緊握著腰上的佩劍把柄,問:“這城中應當還有人吧?”蘭藥說:“還不知道。我問問。”阿良在街尾偷看這兩個陌生來客,總覺得有幾分詭異,他正在想要不要去告訴太子殿下時,那個美貌的小姐姐蹲下了身子,把手心攤開,搭在地上,一隻瘦不啦唧的小老鼠如有靈性般跑到她的手心上。吱吱,吱吱吱吱。一人一鼠好似交談了起來。阿良毛骨悚然,還未反應過來,蘭藥精準地抬頭看向他的方向,就好像是小老鼠在為她指路,她的目光已經像是利箭一樣急射而來。阿良被嚇一大跳,尤其是隨後被那個持劍男子盯住,厚重如實物的煞氣將他釘死在原地似的,僵直半晌,直到他迴過神來,這兩人已經在他的麵前了。蘭藥微微一笑,問:“小弟弟,你是周國王都的本地人嗎?”阿良沒動:“嗯……”蘭藥問:“那你可以為我們帶路去找昭太子嗎?我們是昭太子的故舊。”這時,阿良終於迴過神來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壓抑地“啊”了一聲,脫口而出問:“你們也是要來隨昭太子赴死的人嗎?”任乖蹇聞言樂了:“‘也’?什麽叫‘也是’?有人快我們一步來了嗎?”阿良道:“是的,來了好一些人呢,都是來找昭太子的,荊玉山荊先生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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