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邁步向前,毫不客氣落座廳上主位,緩緩開口道:“遊刺史消息相當靈通啊,聖旨才到不久,你這邊便已收到消息。”


    遊刺史擦了擦額頭虛汗,謹慎迴應道:“宣旨這麽大的事情,未能第一時間迎接天使,已有不敬,還請江大人莫怪。”


    江景辰淡淡道:“怪你作甚?直接殺了就好。”


    遊刺史雙腿止不住打顫,結結巴巴開口道:“殺......殺了?江大人,下官有錯,可也罪不至死,還請大人明察。”


    江景辰四指微曲,輕輕敲打著桌麵。


    每一道聲響都如驚雷,直擊遊刺史心髒。


    一聲,又一聲,好似浪潮般洶湧澎湃。


    遊刺史隻覺此刻猶如溺水之人,隨著敲擊之聲逐漸沉入水底。


    “江大人,您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放過你?”


    江景辰停下手上的動作,嗤笑道:“你覺得,可能嗎?”


    遊刺史緊咬牙關,硬著頭皮迴答道:“先前之事,皆是旁人所為,與我毫無半點關係。”


    江景辰冷笑道:“在本官眼中,與你不相幹,並不能代表你沒有罪......先前,你是如何答應本官的?”


    先前......不說也罷!


    如此下去,性命難保。


    遊刺史心知此刻必須要有所表示,當下並未猶豫,直言道:“先前是我錯了,還請江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江景辰沉吟片刻,命袁繼宗帶領禁衛軍即刻前去爻陽縣,將荀縣令捉拿審問。


    隨後又下令清退廳內外下人,方才開口道:“把有份針對本官之人全都寫下來,一個都不許遺漏。”


    寫,那便是與朱相作對。


    不寫,怕是沒有命活到明天。


    遊刺史暗自在心中權衡利弊之後,將所知道的那些人逐一寫下。


    江景辰看後,嗤笑道:“包括你在內才三位刺史,縣令卻有十七位......遊刺史,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惹誰不好,非要惹這個煞星!遊刺史欲哭無淚,急忙解釋道:“確實是隻有這些人參與其中,事已至此,我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


    江景辰盯著名單看了一會,緊跟著說道:“人太少了,殺起來沒意思,你將依附於朱全章羽翼之下的官吏全部寫出來。”


    這是,要和朱相對著幹?遊刺史心頭一震,快速思索之後,將所知道的朱相一黨全都寫了下來。


    “大人,這樣就可以了吧?”


    “還有純王這段時間招攬之人,也都寫下來吧。”


    “純......純王?”


    遊刺史陷入了猶豫。


    背叛了朱相,再背叛純王,那這刺史之位還能坐得穩嗎?


    江景辰將朱相一黨的名單收入懷中,平靜開口道:“人活著便會有機會,倘若身死,那可真就什麽都沒有了。”


    是啊!得活著才有以後。


    遊刺史不再猶豫,立刻將投靠純王的官吏寫了下來。


    名單中有些本就是屬於朱相爺一黨,可以說本就是在朱相的安排下順勢投入純王麾下。


    除此之外,真正靠純王拉攏過來的官吏,隻有一位刺史,三十多名縣令。


    在淮南道待了兩個月的時間,李守拙就隻是弄出這樣的成果?


    江景辰看過名單,心中倒也沒有多少嘲笑之情。


    官場便是如此,重要位置的官員早就已經有了依附,其中牽扯甚多,不會因為純王的身份輕易背叛。


    對於這樣的結果,隻能說是情理當中,意料之外。


    遊刺史心中忐忑不安,小聲詢問道:“江大人,足夠了吧?”


    江景辰不置可否,收好兩份名單,吩咐道:“去將當初提供潰堤證詞之人抓來,本官要親自審問。”


    遊刺史麵露猶豫,詢問道:“四座堤壩,算上官吏、河工,提供證詞之人超過百數......全都抓嗎?”


    江景辰點頭道:“擬出一份名單,將人全都抓,一個都不許放過。”


    一百多人,總不可能全都殺了吧?


    那得動靜可就大了,即便是黜陟使也討不了好。


    遊刺史想到此處,心中稍安,當即道:“大人稍待,我這就去安排。”


    待人走之後,江景辰喊來萬金,交待道:“以白蓮尊者的名義,弄一份教眾名單,除原有的烏合之眾外,另將那百人的名字全都寫上去。”


    萬金詢問道:“他們當中有縣令、縣丞、縣尉,都扯到白蓮教上,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江景辰迴答道:“白蓮教總壇為何設在申州?就是因為當地官員入了白蓮教,因而白蓮教眾才會有恃無恐,膽敢劫獄之後火燒衙門,還留下那等大逆不道之言。”


    恍然間,萬金覺得有片刻的分裂。


    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子安排的,可聽公子的話語,卻好像完全與己無關,好似當著有這麽一個企圖謀反的白蓮教一樣。


    這種感覺,十分的奇怪。


    萬金緩了一會,詢問道:“若是這樣,縣令的份量恐怕不夠吧?”


    江景辰露齒一笑,誇讚道:“不錯,能注意到這一點,進步越來越大了。”


    萬金罕見顯出一絲羞意,輕咳一聲,轉言道:“公子,是否將遊刺史的名字也寫上去?”


    江景辰點頭道:“他是申州刺史,先前諸事也有他的一份,自然是不能夠放過此人。”


    萬金默默估算了下,出聲道:“申州總壇,教眾人數過千,是關押,還是流放?”


    江景辰輕歎一聲,開口道:“不關押,也不流放,那些人全都得死。”


    萬金愣了一會,猶豫道:“上千人,全都殺了嗎?”


    江景辰解釋道:“聖上給加封我為黜陟使可不是讓我去對付淮南道官吏,所謂便宜行事,就是要借我之手去處置那些白蓮教眾。”


    青玉出聲道:“那些又不是咱們的人,殺了就殺了唄,更何況先前走搶賑災糧的就是他們,欺壓百姓的也是他們,那就是一群禍害,殺他們就是為民除害。”


    搶賑災糧本就等同於殺人性命,那些人既然做了那樣的事情,那自是死不足惜,隻不過......


    萬金微微蹙眉,擔憂道:“若要殺上千人,哪怕是事出有因,多少也會背上些汙名,百姓不敢非議聖上,隻能拿公子來說事了。”


    青玉開口道:“聖上擺明了就是要借刀殺人,公子就是那把刀,既然是刀,染了血才能有威懾力,又何懼人說?”


    這是,突然開竅了?江景辰略顯詫異,上下打量了青玉一眼,狐疑道:“你最近又亂吃什麽藥了?”


    青玉迴應道:“自從您解毒之後,我就沒有再亂試藥了。”


    起初為了試藥,青玉付出了許多,可以說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靠著一條命硬。


    因而手底下那麽些人,江景辰對青玉最為寬容,也對其亂試藥的習慣最為不放心,當下囑咐了幾句:“不許再亂試藥”。


    迴過頭來,又與萬金交待道:“不用咱們的人動手,隻需準備好名單就行。”


    那將會是一份死亡名單,寫上誰的名字,誰就得遭難。


    江景辰便是那個執筆之人,換句話說:整個淮南道,三品以下官吏,他想讓誰死,誰便得死。


    聖上破格提拔讓他當上了黜陟使,那便需要發揮出應有的價值。


    否則,遭難的人便會是他。


    天子要殺人,但不想背負弑殺的名聲,這種情況之下,任何一位臣子都知道該怎麽做。


    本就是江景辰布下的局,因而對此事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將影響減到最小,以及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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