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衙後,江景辰照舊去到百樂門用膳,剛進門就聽見有人在議論威遠侯夜闖崇仁坊之事。


    輿論的擴散需要時間,盡管不到一天的時間算是極快,可依舊比不上今日早朝時聖上的決定。


    在付出十萬兩黃金為代價,郭衡徹底從市舶司貪汙一案中脫身。


    江景辰的目標從來不是郭衡,對這樣的結果也沒有多少惋惜。


    現如今坊間已經有了傳言,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以最快的速度讓輿論發酵,將其化作一柄利劍,靜待出鞘之機。


    他利用了孫敬遠,算計了江彥鈞,唯獨無法猜測到聖心。


    “太平盛世,國庫本該十分充裕才對,真是沒想到聖上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青瑤在得知事情始末後,開口說道:“二十萬兩黃金,換算過來就是二百萬貫,再加上市舶司貪汙的贓款,將近八百萬貫,今年的賑災款算是有著落了。”


    若是追查到底,雖然能夠揪出不少貪官,但八百萬貫的贓款有可能連一百萬貫都收不迴來。


    可要是點到為止,那麽不管贓款花了多少,那些參與事件後僥幸沒被查到的幕後高官重臣,都會想盡辦法將窟窿填上。


    相比於殺貪官而言,倒不如拿了這一筆錢來的實在。


    有了這筆錢,國庫可以一文都不用出。


    最高興的人是聖上,其次是戶部,於百姓而言也是好事。


    那可是上官吐出來的錢,若是貪了還得送迴去,倒不如分文不取,全部落到實處,還能夠博個好名聲,在政績簿上添上一筆。


    聽完青瑤的分析,江景辰點頭讚同道:“於我而言,事件鬧得越大越好,可對聖上來說,查到市舶司近半數的官員就已經夠了。”


    下君盡己之能,中君盡人之力,上君盡人之智。


    君王之道,不外乎如此。


    清官也好,貪官也罷,都有各自的用處。


    隻要能夠讓聖上滿意,那他就有繼續存在的價值。


    郭衡就是如此。


    青玉難得靈光了一迴,出聲道:“聖上是將那些貪官當作錢袋子了啊,沒錢用了就去他們那裏拿。”


    萬金開口道:“貪官從百姓上撈錢,聖上從貪官身上撈錢,說到底,都是百姓的錢。”


    江景辰隨口調侃道:“這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咱們的聖上玩的可真是花啊!”


    青瑤莞爾一笑,出聲道:“從百姓身上搜刮錢財的是昏君,從貪官手裏拿錢的則是明君,這麽說,阿金能聽明白嗎?”


    萬金對此並不是真的在意,迴應道:“明白不明白的,跟我也沒多大關係。”


    青玉得意道:“我聽明白了,就是說聖上是明君唄。”


    “明君?嗬嗬……”江景辰笑的意味深長。


    當夜戌時。


    穆大管家再次來到了崇仁坊,並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老夫人要給您定親,侯爺派老奴來請您迴去一趟。”


    江景辰詫異道:“定親?不是議親?你確定沒說錯。”


    “老奴雖上了些年紀,可耳朵還是好用的,侯爺說的就是定親。”穆大管家十分確定當時說的就是定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婚姻大事上,江景辰沒有一點是自主權。


    說的直白一些,哪怕他不同意,吳老夫人也能夠將這件事情給辦了。


    “江彥鈞是個什麽態度?”


    “老夫人都發話了,侯爺哪裏還能有什麽態度。”


    穆大管家對於三少爺直唿侯爺的名字還是有些不適應,猶豫了一會,緊跟著說道:“老夫人是以‘家中多喪,難免穢氣,需喜以衝’為由,侯爺也無法拒絕。”


    江景辰蹙眉道:“他不是剛和小吳氏成親嗎?衝了一迴還不夠,難道侯府裏又死人了?定什麽親?衝什麽喜?”


    定親之後不是不能退,隻不過無正當理由的退親會背上薄情寡義的名聲,搞不好還容易被人戳脊梁骨。


    想當年孫家的退親之舉,直至今日還有人會在背後議論孫家,談論孫雅。


    若是沒當官也就無所謂了,可他現如今不僅是官,還是禦史。


    一旦定了親事,怕是輕易退不了。


    穆大管家無奈苦笑道:“府裏都好,也沒出什麽喪事。按理說先頭夫人才去不久,您雖不必守孝,可也不好趕在這個時候定親,老奴也想不明白老夫人為何會如此。”


    江景辰同樣也想不明白,沉吟片刻,追問道:“選的是哪家的姑娘?”


    穆大管家迴答道:“老奴不知,此次前來也是為了請您迴府,具體事宜您得去和老爺和老夫人商議。”


    迴去?


    還是不迴去?


    江景辰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迴去一趟。


    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主,但卻是可以在暗中破壞。


    前提是得知道要定的是哪戶人家,之後才好做出適當的安排。


    威遠侯府,壽安堂。


    吳老夫人見長孫前來,急忙招唿道:“快坐到祖母身邊來,這些日子都沒見你來請安,可是衙門裏的差事太多了?”


    江景辰順勢迴應道:“確實忙了些,聖上今日還下旨要我兼辦兩案,實在是忙的很,水都沒時間喝上幾口,就更不要說別的事情了。”


    吳老夫人好似沒有聽出話外之意,自顧自說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時候,祖母想為你定一門親事,你可有意見?”


    江景辰毫不猶豫迴答道:“我有意見。”


    吳老夫人不過順口一問,自然是不會打算聽長孫的意見,當下便道:“你的意見不重要,這件事就由祖母和你父親做主。”


    江景辰也懶得再裝乖孫,直言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吳老夫人愣了愣,沒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長孫會是這麽個態度,迴過神來,板著臉,訓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答應與否都不重要。”


    江景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江彥鈞,心中暗自冷笑,開口道:“找的是哪家姑娘?”


    吳老夫人迴應道:“武昌侯府的嫡女,比你小兩個月,模樣生的極好,身段瞧著也是個能生養的。”


    武昌侯?


    京城中的侯爵不少,江景辰沒記住幾個,但對武昌侯卻是有幾分印象。


    武昌侯與威遠侯一樣,都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唯一不同的就是威遠侯當了文官,而武昌侯世代都是武將。


    現任武昌侯乃是正三品懷化大將軍官職,雖是武散官,未掌握實權,但在軍中有著不小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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