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沒等百官開始商議國家大事,郭衡便一路哭著進宮求見聖上,開口便喊:“聖上,伸冤呐!”


    叫冤之聲那叫一個蕩氣迴腸,令人為之一振。


    “聖上,有賊人想要冤枉微臣,還請聖上替微臣主持公道。”


    郭衡跪地磕頭,堂堂七尺男兒,哭的跟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一樣。


    聖上出聲道:“何人冤枉你?又是冤枉你何事?”


    郭衡抹了把眼淚,悲泣道:“昨天深夜,有賊人闖將微臣府上,想要將十萬兩黃金藏匿在微臣府中,以此來陷害微臣貪汙之罪。”


    孫敬遠聞言,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他沒想到安排下去的任務居然會失敗,且聽郭衡話裏的意思,是已經將潛入府邸的人都給拿住了。


    府裏有著內應,又是在深夜,本應該萬無一失才對,怎麽會這樣?


    聖上神情毫無變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淡淡詢問道:“那你與市舶司那些貪官汙吏可是一丘之貉?”


    郭衡哭喊道:“冤枉,微臣絕對沒有與那些貪官汙吏為伍,否則也不會有賊人潛伏府中行栽贓陷害之事。”


    聖上不置可否,也不問其他,隻道:“你可是右威衛中郎將,朕身邊的親信近臣,隻用十萬兩黃金來誣陷,是不是少了點?”


    郭衡的哭聲戛然而止,依著他跟在聖上多年的經驗可以肯定,這話絕對是說給他一人聽的。


    十萬兩黃金太少,那要多少才夠?


    “迴稟聖上,微臣來的急,並未來得及將整座府邸搜尋一遍,想來該是不止十萬兩黃金。”


    “那愛卿認為,還能夠搜出多少出來?”


    “微臣認為,至少還有......一萬兩。”


    郭衡迴答的小心翼翼。


    聖上未曾開口,隨手翻開龍案上的奏折,似自言自語般,輕歎道:“汛期將至,天下百姓苦又將矣!”


    就連江景辰這樣的“官場小白”也聽明白了,言外之意是在說洪水要來了,百姓會遭災,朝廷要賑災,那就得花錢。


    他不禁疑惑:聖上就差沒明著說,你隻要給出讓人滿意的錢,那便恕你無罪。


    咋迴事?


    國庫是空了嗎?


    以至於連聖上連這種以錢贖罪的方式都用出來了?


    大周朝的防洪手段極為有限,盡管年年都在防洪,可依舊年年都有良田被毀,百姓流離失所,瘧疾橫生,落難之人不知凡幾。


    在江景辰看來,不是大周朝沒有治水能人,而是某些壞了心腸的官員不允許這樣水患被治理好。


    道理很簡單,治好了水患是分內之事,政績簿上隻不過是錦上添花,完全比不上每年從治水中撈到的油水來得實在。


    至於那些百姓的死活,根本沒被那些官員放在眼裏。


    這才是年年治水,卻依舊年年遭災的根本原因。


    聖上想來也是明白這樣的道理,殺了一批又一批的治水官員。


    但每每有新官員上任,頭兩年還好好的,在那個位置上坐的越久,漸漸的也就失去了初衷。


    如此循環反複,好似沒個盡頭一般。


    水患得治,百姓更是要救,那就隻能撥賑災款。


    江景辰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能真正落在受災百姓身上的賑災款必定十不存一,甚至更少。


    這種連新世紀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在封建王朝隻會更加嚴重。


    他都懂,但他什麽都不能說。


    隻因說了不但沒有太大的作用,還會因此招來某個集體的針對。


    一個人再強,也無法對抗一個集體,且那還是自古就存在的龐大利益共同體。


    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皆是各有所思。


    郭衡咬了咬牙,開口道:“迴稟聖上,微臣剛才算錯了,不是一萬兩,而是十萬兩。”


    聖上聞言,放下手中的奏折,露出幾分驚訝:“這麽說來,一共是有二十萬兩黃金了......你可知道是誰在誣陷你?”


    郭衡極想將那個名字說出口,但他不能,隻得迴應道:“迴稟聖上,微臣不知。”


    聖上亦不追問,轉頭看向江景辰,吩咐道:“先前朕派了小江愛卿負責查辦貪汙一案,眼下誣陷一案也交給小江愛卿去查吧。”


    小江愛卿?


    江景辰?


    若換作旁人,定會招來百官的反對。


    可若是江景辰的話,各方陣營都秉持觀望的態度。


    威遠侯陣營則是想著:比起別人,江景辰是威遠侯府的三少爺,自家人的親兒子,由他負責查辦總比別人去查要好。


    孫敬遠陣營則是想著:江景辰是禦史台監察禦史,自家人麾下,由他來查辦總比給別人負責的好。


    其他人則認為:一個小小新晉禦史,無根的浮萍,再怎麽鬧也鬧不出什麽風浪來。


    江景辰沒有拒絕的權利,隻得應聲道:“微臣遵旨。”


    郭衡有沒有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聖上的態度。


    若說先前還模棱兩可,那此刻已經可以確定:聖上要的隻是錢。


    想想也是可笑,坐擁天下的帝王,居然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當真是昏君好過,明君難為。


    散朝之後,首先找到江景辰的便是孫敬遠,話裏話外都在試探關於昨夜之事。


    江景辰發揮出極致的演技,從容應對著來自孫敬遠的試探。


    一路迴到禦史台,孫敬遠語重心長的交待道:“誣陷之事雖未成功,但於你我而言並無太大影響,且如今是你負責調查,隻需應付過去,你我便可高枕無憂。”


    所以,一不小心就成了從犯?


    江景辰不由愕然,還道孫敬遠是好心提點,原來是在這裏等著。


    “那依大人高見,下官該如何應付?”


    “這個簡單,隻需裝模作樣拖個幾日,再以證據不足難以調查為由向聖上交差便是。”


    孫敬遠深知聖上不想動郭衡,那就誰也動不了。


    一個初入官場,什麽都不懂的少年,能有多大的本事?


    之所以將案子交給江景辰來查,想來也是看準了他查不出什麽東西。


    無非就是做個樣子,走個形式罷了。


    二十萬兩黃金,各家出一半,這場暗鬥他們都沒有贏,得利的人隻有聖上。


    江景辰故作擔憂道:“若是如此,聖上怕是會治罪於下官,到時可如何是好?”


    孫敬遠安慰道:“最多訓斥幾句,不會有什麽大罪。待本案了結,老夫會為你的好好謀劃一番。”


    這就開始畫餅了?江景辰心中冷笑,麵色不動聲色,迴應道:“那往後就請大人多多提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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