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禦史,江景辰腦海中浮現出那位曾有過婚約的孫家嫡小姐,以及剛入京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孫家嫡長子孫懷瑜,那位可不就是專門找事的察院監察禦史。


    顧忌兩家說不清是有舊還是有仇的交情,江景辰打消了想去見一見孫懷瑜的念頭,沉思間,忽然覺得小鳩這話可能是早有預謀,於是便開口問道:“你心中可是已經有了人選?”


    江鳩毫不遮掩,幹脆點頭道:“金大人讓我接手這件事時便開始籌謀,既然是要收拾二房那位大老爺,自然得將罪證交給與他有仇且又有能力之人,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我費了些力氣打探到正好有位台院侍禦史,姓馬,名季安。”


    台院侍禦史隻有六人,其中一項職權便是糾舉、彈劾朝廷百官。


    馬季安與二房大老爺結仇那一年,還隻不過是光祿寺從七品主薄,多年後才升到禦史台台院從六品侍禦史,雖品級上隻是上升了一品,可這中間隔著許多官員一生都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


    江景辰沒興趣了解他們是如何結仇,隻問:“你的意思是那位馬禦史能為我所用?”


    江鳩解釋道:“公子大義滅親,此等行徑那些禦史必然看重,有著這樣的名聲在外,何愁不能與那些自命清高的禦史結交?以公子的本事,隻需稍稍使用些手段,輕而易舉便能讓他為公子所用。”


    聲音平緩清淡,沒有夾雜什麽個人情緒,卻是有著極強的蠱惑人心之能,江景辰心中大讚,恨不得扒開小鳩的腦子,看看這些年來他都跟著苗老三學了些什麽。


    江鳩見公子許久不開口,小心翼翼詢問道:“公子可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江景辰笑了笑:“沒什麽不妥,就是覺得大義滅親這個詞用的極好。”


    江鳩笑了笑,接著說道:“若公子同意,我便以您的名義去邀馬禦史赴宴?”


    江景辰琢磨著眼下的傷勢情況,過了這麽些天該是可以出門了,於是便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去下帖子,邀馬禦史明日申時醉仙樓赴宴。”


    正式下帖子宴請和私下相邀不同,六品散官也是官,更何況還有著威遠侯府這座門麵,隻要不是與對方有什麽間隙、又或者是名聲不好,大多數人都會給個麵子。


    江鳩離開後,青瑤才開口道:“這些天老夫人每日都來,明天也不會例外,公子到時可得注意些,別露了馬腳才好。”


    每日巳時前來,用過午膳後方才離開,時間正好兩相錯開,江景辰不以為意,開口道:“拖了這麽多天,百樂門那邊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近挑個黃道吉日開門營業吧。”


    青瑤輕歎道:“到時就不能常陪在公子身邊了。”


    江景辰開解道:“又不是要分開,你依舊住在府裏,更何況百樂門往後將會是咱們重要據點之一,沒有你在那裏坐鎮,我不放心。”


    青瑤早已了解公子對百樂門的規劃,心中明白此事的重要性,點頭道:“有我在,公子大可不必擔心。”


    次日,江景辰同祖母虛與委蛇一番,陪著用了午膳,哄得她眉開眼笑,待將人送走後小憩了一會,比約定時間提前一炷香的時間領著萬金一同來到醉仙樓,卻沒想到雅間內已有人落座在床邊,望著樓外人來人往的街道獨自愣神。


    隻見他約莫二十七八歲,劍眉星目麵容剛毅,渾身上下穿著極為樸素的尋常衣裳,依舊難掩那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凜然正氣。


    隻一眼,江景辰便能確定眼前之人必是馬季安,當即邁步向前,拱手道:“昭武校尉江景辰,見過馬禦史。”


    初次見麵,向來都是以誰家誰誰誰自稱,馬季安頭一次聽見有人會舍大擇小,拱手迴了一禮,直言道:“這般介紹倒像是下官見上官之禮,可要是論起官職品級我比你還低了一級,不覺得不合適嗎?”


    大周朝的朝廷命官共有九品十八級,論品級的同時還得要看職權,哪個要是傻到把台院侍禦史隻當個尋常從六品的小官看待,那也用不著再在官場上混了!江景辰笑了笑,不接這個話題,直言道:“我隻是想告訴馬禦史,來的是昭武校尉,而不是威遠侯府江家景辰。”


    馬季安在收到帖子時就有些好奇,當下直接問了出聲:“據我所知,你好像並未與威遠侯府分家,為何要分得這般清楚?”


    江景辰在他對麵落座,看了眼桌上的茶壺,詢問道:“馬禦史不喝酒?”


    馬季安迴答道:“得分對麵坐著的是誰。”


    江景辰聽不出這句話裏的言外之意,下意識以為不是什麽好話,轉頭命萬金喊來小廝,依著喜好點了幾樣味道尚可的菜,隨後迴過頭來再看馬季安,淡淡開口道:“客隨主便,馬禦史不會有意見吧?”


    客隨主便這句話不應該是由客來說才對嗎?馬季安啞然失笑,端起茶壺添了杯茶,伸手示意,道了個“請”字。


    江景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怎麽突然又得了這位的青眼,接了茶杯,品了一口,歎聲道:“到底是個俗人,品不出茶中韻味。”


    馬季安忽然道:“先說正事吧,免得一會影響胃口。”


    江景辰有些後悔嘴裏沒含著一口茶,否則定要噴他一臉,話題跳得快不說,更是毫不客氣的霸占了主動權,一點餘地都沒給留,禦史台的禦史要都是這個德性,聖上估摸著得少活好幾年。


    馬季安沒有等來迴應,便繼續開口說道:“你我素不相識,初次見麵便甩開了威遠侯府以官職自稱,還特意強調了一番,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是與威遠侯府有關?禦史台那麽多禦史你卻偏偏找到了我,那說明這件事也和我有關?說來聽聽,看看我猜的準不準。”


    才剛一見麵,話都沒說幾句,喝口茶的功夫,就被猜的七七八八……不,應該說是八九不離十,江景辰頭皮發麻汗毛豎起,好似遇見鬼一樣驚恐的看向馬季安,問道:“你以前真是在光祿寺,而不是別的什麽衙門?推理能力這麽強悍,不去大理寺破案實在是太可惜了吧!”


    馬季安順勢問道:“你知道光祿寺具體負責哪些事情嗎?”


    光祿寺乃“九寺”之一,統領太官、珍羞、良醞、掌醢四署,職能較多,有備辦膳食宴會、協助祭祀的基本職能,也有一些臨時性的特殊職能,包括奉命出使、參與修撰政書、參與喪事管理等等。


    江景辰知道馬季安當過光祿寺主簿,卻不知道具體負責哪一方麵,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開口道:“我好像沒有必要知道那些事情。”


    馬季安深以為然,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江景辰初聽還不覺得有什麽,細細琢磨之後才反應過來,氣笑道:“有話直說就好,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我都替你累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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