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年紀大的老人就在家裏種種地，看看孫子孫女們，偶爾進城裏來賣賣東西，賺點銅板補貼家用。今年家裏賺了錢，手頭寬鬆一點，正好城裏有便宜的冬衣賣，他們家裏頭還買了好幾件冬衣棉被迴家，這個冬天過得也沒那麽難熬了。現在街上坐著擺攤子賣東西的小販們，幾乎是每人的身上都穿著一件在錦繡坊買的厚棉衣，這個棉衣比長袍略短一些，隻到大腿肚的位置。本來這個棉衣是搭配了棉褲、棉鞋和棉帽一起賣的，隻不過大部分的人都舍不得買全套，就隻買了一件棉衣。但是盡管如此，一件棉衣穿在身上，也能抵得過他們從前穿十件棉襖在身上暖和。胖大嬸正跟人說她身上的這件棉衣，正是幾個月前她到錦繡坊去買的棉衣了，“我穿著這件厚棉衣走十幾裏路到城裏來，等到了城裏，還熱出了一身汗。要是以往穿那破棉襖走這麽遠的路，整個人都得凍傻掉。”“我聽人說明年朝廷給咱們發棉花的種子，也不知道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的話，明年我們家裏領了種子也種上幾畝地的棉花，到時候自己打兩床棉被做幾件衣裳，冬日裏再也不用擔心冷了。”賣菜的大娘跟胖大嬸是一個村裏出來的老鄰居，她並不是太喜歡胖大嬸總喜歡到處跟人吹牛的毛病，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說胖大嬸。若是朝廷能給他們發種子，自家裏能種幾畝地的棉花，倒是能賣多點錢，家裏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了。另一邊賣山貨的老漢並不知道有這種好事，就問說著話的胖大嬸：“真有這麽好的事？”“我也聽人說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胖大嬸也是在茶館門口聽人說了幾句，並不是太肯定這個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既然有人說，指不定就是真的事情呢。”“要是真的就好了，要是真的我也去領兩畝地的種子迴家去種。”老漢笑道。一群老百姓們聚在一起談論的不是國事，而是跟他們生活有關的小事。不過這會兒在宮裏的韓凜，忙的則是國事了。往年在燕北的時候到了年底也會忙，但是並不會像是今年這麽的忙。各地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匯總到京城來，他桌子上的折子每天都是大堆大堆的往上疊，他就是從早批到晚都批不晚這麽多折子。這些折子還是秘書處那邊經過篩選了一遍，還按類別分出來的，才送到他這裏來的，都還有還怎麽多。如果是沒有經過篩選的話，怕是他這個禦書房都放不下這麽多折子了。這一忙就忙到大腿邊上出現了一個小身影，大概是看他不理他吧，小家夥用胖爪子拍了拍他的大腿，喊了一聲：“噠噠~”噠噠其實就是爹爹的意思，隻是小家夥說不清楚，就喊成了噠噠。“嗯？你什麽時候跑到這裏來的啊？”韓凜低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無聲無息跑到他身邊來的胖兒子。現在這小子是真的胖了，冬天的天氣冷，這個小家夥穿成了一個圓球一樣。每次看到這個小子走路他就覺得好笑。現在會走幾步路了，這個小家夥除非是吃飯和睡覺，其他醒著的時候一刻都不能停的。大冬天也要出去外頭玩，不給出去就在屋子裏搗亂。而他這邊最近又太忙了，也沒有太多時間陪這個胖小子玩耍，就隻能把孩子交給宮女們照顧。為了讓這個小家夥冬天出去外麵散步，他還讓人把外麵的長廊給封了，擋住了外麵的寒風，才敢放這個小家夥沒事出去外邊溜達溜達。看來這個小家夥是出去外麵玩膩了，就跑迴來找他這個親爹了。第373章 父子情深“抱抱……”胖嘟嘟小朋友對親爹張開手，這是想要抱抱的意思。韓凜盯著兒子的小胖臉蛋看，小孩的五官張開了一點之後，臉型和鼻子、嘴巴看起來還是像他的，但是眼睛和額頭卻是像他另一個小爹爹的。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從孩子的身上找到他另一個小爹爹的身影。算著時間，孩子的小爹爹離開京城有大半年的時間了，他們的孩子都從幾個月大點的小嬰兒，長到了現在快一歲，會走會哭會鬧，還會喊爹爹的大孩子了。前不久他收到了青年讓人寄迴來的信，算著時間的話，青年應該是在迴京的路上了。隻是最近這個天氣一直在下雪，他的心裏還是有些擔心青年為了趕迴來不管不顧自身的安全。早要知道如此，他就早點去信讓青年不用趕迴京了，慢點迴來也沒什麽關係。見老父親不肯抱他，胖嘟嘟小朋友幹脆就自給自足，用兩隻小胖爪子扒拉著老父親的衣擺想往上爬。“教你喊爹爹，教了這麽久都喊不清楚，說抱抱你就說得這麽清楚了？”韓凜用兩隻手卡住兒子的胳膊，把人提了上來抱到膝蓋上坐好。他家這個胖小子還不是虛胖的那種胖，而是實胖的那種胖，抱在大腿上坐著都能感覺得到分量的那一種。一坐到爹爹的膝蓋上，胖嘟嘟小朋友就指著茶盞說：“要。”“要喝水是嗎？這個你可不能喝。”他喝的茶是人參泡的茶，韓凜不敢隨便給孩子喝，另外喊人送了一杯開水過來喂給這個小子喝。隻是才喝了一小口，這個臭小子就推開他的手不要了。“自己說要喝水，才喝了一口你就不要了！再來一口。”韓凜用警告的眼神盯著這個臭小子。胖嘟嘟小朋友沒有辦法，隻好湊過去親爹的手邊，就著杯子又抿了一小口的水，這次是真不要了，“飯飯……”他拍著小肚肚告訴老父親，肚子餓了，要吃飯飯。“我就知道，你來找我肯定不是因為想我了！”韓凜剛才還感動兒子來找他是因為想他這個老父親了，現在看來，這個臭小子是肚子餓了來找他吃飯才是真的！胖嘟嘟小朋友一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但是韓凜知道這個臭小子是聽懂了，故意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騙他的，“你個小人精，我要是不知道你聽得懂都要被你騙了！”氣得他在兒子的胖臉蛋上親了一大口。軟乎乎的小奶膘讓人想咬一口，到底他還是忍住了。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出頭了，韓凜不忍心讓兒子餓著肚子陪他加班，隻好抱著孩子起了身，走出來的時候跟站在門口的小福子吩咐了一句：“讓人給隔壁屋子的大人們送點點心進去，跟他們說一聲朕先走了，讓他們那邊忙到八點也迴去吧。”不是他這個老板要員工們加班，而是到了年底不把年前需要處理的工作處理好，怕是這個年都沒法迴家去過。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趕在年前，能需要處理的東西都先處理好了，大家也能放假迴家去過個節。“是，陛下。”小福子應了一聲，目送他們陛下帶著小殿下離開後，他這邊才去喊人給隔壁屋子裏正在忙碌的大人們送些茶水點心過去，還告知了他們陛下剛才說的話。黃秘書長知道這個小公公是他們陛下身邊的人，因此對這個讓人給他們送茶水點心來的小公公客氣的道：“好，麻煩小福子公公了，我們這邊稍晚一點再走。”知道這幫大人們還在忙，送了東西過來，小福子就帶人出去了。***他們住的這邊的屋子裏裝了地暖，壁爐裏的火沒有滅過，在他們迴來之前有人往裏麵加了木柴，因而等他們迴到這邊的時候，屋子裏頭已經是暖和的了。一迴到屋子裏，穿了一身衣服的小胖崽子就把自己頭頂上的帽子給扯到了地上去。韓凜跟在後麵進來，看到兒子的這個舉動就板著臉喊道：“韓明哲，把你自己的帽子撿起來！”“我數三聲，一！——二！”還不等他數到三，跑遠了的胖小子就迴來把自己的小帽子給撿迴來了。撿起來之後還一臉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生怕他生氣一樣。“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自己的東西要放好，不能扔到地上去。你以後要還是這樣的話，我就讓你光著腦袋出去外頭凍凍，看你還要不要你的帽子了！”韓凜看著這個臭小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心下一軟，又有些不忍心責備這個小家夥。不過事關到原則性的問題，他還是希望孩子能明白，這不僅僅是帽子，而是一件冬天能禦寒的衣服。韓凜蹲下身來，跟兒子麵對麵的說話：“你知道外麵現在有多少小朋友，連一頂你這樣的帽子都沒有嗎？他們冬天沒有厚實的衣服，沒有你腳上的小靴子，沒有你手上的小帽子。你今日能有這樣的好生活，是我跟你小爹爹給你掙來的。你可知你小爹爹大冬天的都還在外麵奔波嗎？”“你要是不懂得珍惜現在的好日子，就別怪我打你小屁股了啊！”一聽說打屁股，胖嘟嘟小朋友連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左看右看，正在伺機逃跑。一旁的宮女們見到他們陛下在教訓小殿下，看著小殿下可憐的模樣，有人想給他們小殿下求情，不過還未等開口就被旁邊的姐妹拉住了手。沒有人幫忙的小太子殿下在意識到爹爹不是跟他開玩笑的之後，就嘟著小嘴抱住了爹爹的脖子，埋頭在爹爹的懷裏，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今天要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以後可不能把自己的東西亂扔了，知道了嗎？”韓凜抱著孩子站了起來，他是真的愛這個孩子，但是他知道如果一味的沒有原則的溺愛孩子，那樣才是真的害了孩子。正是因為愛，他才更要教好孩子，這是對孩子的負責，也是對天下百姓的負責。見這個臭小子沒點反應，韓凜在胖兒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道：“知道了就點頭，不知道就搖頭。”可別以為十一個月大點的孩子聽不懂大人的話了。那你就錯了，他們家這個孩子從七八個月大點的時候就能聽得懂他們說的話了，現在快一歲大了，很多話都已經能聽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別以為孩子不懂，再大點再去教，真等到那個時候那就已經遲了。父子倆個對視了三秒後，胖嘟嘟小朋友點了點頭。見兒子認錯態度還算是不錯，韓凜就不克扣孩子的口糧了，喊人送了他們的晚膳過來。今天他們的晚膳還是三菜一湯，主食吃的是肉包子。肉包子是他們父子倆的最愛，三天裏起碼有兩天都是吃肉包子的，各種肉餡做的包子，皮薄餡多，不管是蒸的還是油煎的，他們父子倆個都非常喜歡吃。給孩子的小碗裏舀了一小勺湯進去，韓凜把小碗給孩子，“自己喝吧。”肚子餓了的胖嘟嘟端起小碗的兩隻小耳朵，咕嚕嚕的就把湯給喝光了。孩子吃飯的工具都是韓凜讓木匠根據小孩手指的大小做出來的。跟他們大人吃飯的飯碗不同的是，小孩吃飯的飯碗略小一號，兩側還有兩隻可以握得住的小耳朵。另外還有小孩吃飯用的小勺子和小碟子，都是不容易打碎的竹製品。“吃吧。”見孩子喝光了湯之後，韓凜拿了一隻大肉包子放到孩子麵前的碟子裏，又給孩子夾了一些肉和菜放進去。小孩兒現在已經學會了用勺子，不過並不是太熟練。今天吃的是肉包子，小勺子根本就舀不起來，韓凜就讓孩子自己拿著吃算了。今天的包子是羊肉做的餡，裏麵是和蔥蒜一起剁碎了調到一起的羊肉，蔥蒜的味道掩蓋中和了羊肉的味道，半點都不騷，反而十分的好吃了。胖嘟嘟小朋友捧著包子咬了一口，兩隻小腳丫子就開始晃了起來。“好吃是吧？”韓凜一看兒子的這個模樣，就知道這個胖小子喜歡吃今天的肉包子了。他自己拿了一個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喜歡！胖嘟嘟小朋友送了親爹一個微笑，露出幾顆奶白的小牙齒：“嘻嘻~”“笑得真假！”韓凜有些嫌棄的用小毛巾擦了擦孩子的小臉，包子都吃到臉上去了。胖嘟嘟小朋友還是一個喜歡幹淨的小朋友了，見爹爹拿毛巾給他擦臉臉他就知道自己的小臉臉上肯定是有髒東西了，他仰著小臉蛋給老父親擦。“擦幹淨了，沒得擦了。”韓凜看到孩子的這個小模樣又是覺得好笑，“你慢點兒吃，再弄髒你自己擦擦。”說著他就把小毛巾放到了小桌子的邊上放著。小孩兒吃飯坐的是兒童桌椅，前麵還有一個小台子的，正好把他的小碗兒小碟子都放麵前，現在還多了一條擦嘴用的小毛巾。很是愛幹淨的小太子殿下吃了兩口就要抓起小毛巾擦一擦小臉蛋。一旁的老父親：“……”他怎麽覺得，他們家這個兒子有點作呢？第374章 放年假忙忙碌碌的又是一年。到了臘月二十八的這一天，韓凜才封了玉印，各地衙門的官員們才開始放年假。隻不過過年的這段時間，上麵的大人們可以放年假了，但是底下還有很大一部小吏和將士們過年還是要輪值的。不過，雖然過年要輪值，但是今年許多官吏和將士們卻是心甘情願。這一年來他們到手的月錢比往年都要多，而且朝廷沒有拖欠他們的月錢，每月的月錢條子都是按時發放到他們的手上，他們可以到朝廷的錢莊去領錢迴家，到手的月錢都是實實在在的。除此之外，年節還有過節費，臘月的這個月份就比往常的月份多了一筆錢。到了年底的臘月，犒軍的獎賞和物資也提前送到了各軍區去。隨著賞賜的物資一起到的，還有一封聖上寫給他們的聖旨，告訴他們所有的人，天子與朝廷，還有百姓們並未忘記他們，過年給大家送點年禮來，祝賀大家過一個好年。這也讓許多從未接到過朝廷物資和獎賞的將士們很是感動。今年有了朝廷送去的糧食和物資，各地的軍區都能過一個好年，將士們再也不用餓著肚子駐守邊關了。各地都進入了過年的氣氛裏，宮裏頭的宮女太監和護衛們也在打掃皇宮，往門窗上麵貼上紅紙，在長廊和樹上掛上大紅燈籠。還有兩日就要過年了，京城這裏過年的氣氛也十分的濃烈，城裏的商鋪都貼了新對聯和掛了大紅燈籠，街上掛滿了新年的花燈。雖然快過年了，但是許多小販還是在外頭做生意，一條街上都是琳琅滿目的小攤子，從街頭擺到街尾，看不到頭的那麽長。大街上有許多車馬往往來，行人絡繹不絕，有趕著迴家的，也有趕著去往下一個地方的。正好今年放了假，宮裏在大掃除，韓凜幹脆就帶胖兒子出來宮外玩耍了。街上的人太多，剛才他們在街上逛了一會，他就帶著兒子進了悅然酒樓，到了樓上的廂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