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妹坐不住了,直接去了老華爺的府邸,之前老華爺登門造訪時留過地址。


    老華爺見馬文妹來了,趕忙命令下人看茶:“馬班主,怎麽親臨寒舍,有何指教?”


    馬文妹笑道:“華爺,不知大流雜技團重新開張的事,您老運作得如何了?”


    老華爺神情凝重,故作高深:“嗯,此事複雜,需要從長計議。”


    馬文妹急了:“華爺,您千萬別為難,能幫就幫,不能幫,也給我個痛快話!”


    老華爺眼見自己女兒這副雷厲風行狀,心裏像吃了蜜一樣高興,不似另外三個女兒,一個個優柔寡斷,不成大器。


    更不似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兒子,根本挑不起大梁。


    念及於此,老華爺發自內心地笑了。


    馬文妹覺得這老東西有問題,總是情不自禁地笑,她生氣了:“華爺,有這麽可笑嗎?”


    龐華山趕忙收斂笑容,清了清嗓子裏的老痰,道:“馬班主,天津的蕉爺可不是好惹的,據我所知,您的師弟陳四,得罪了他,牽連了雜技團,我已經派人去天津說情了,稍等幾日,便有消息!”


    “不是陳四!是陳三!”


    龐華山又笑了,他喜歡女兒生氣的樣子,故意把陳三說成陳四,逗女兒:“哦,對對,陳三。”


    馬文妹思忖片刻,道:“您能不能疏通關係,通融一下,讓蕉爺放過陳三?我不知他犯了什麽錯,但陳三是我從小帶大的孩子,品性沒問題。”


    就是這句話,讓龐華山對陳三起了殺念。


    陳三是賭徒,跟這種人有瓜葛,會引火上身。


    龐華山半輩子混跡賭場,他太明白這裏麵的兇險了,一念閃過,笑問:“馬班主,陳三不就是你雜技團曾經的一個小學徒嗎,至於讓您這麽費心嗎?”


    馬文妹惘然一笑:“他是我的親人!更是我父親的衣缽傳人,我得照顧好他!”


    這句話更火上澆油了,龐華山最恨馬二爺,不說這句話,還有救,一說這句話,龐華山必然把陳三弄死。


    老狐狸微微一笑:“明白了,那我馬上派人去天津,向蕉爺求情!”


    馬文妹心花怒放:“若此事能成,小女一輩子不忘華爺救命之恩!”


    “馬班主,客氣了,客氣了!恕老朽直言,陳三重要,還是您的雜技團重要?”


    馬文妹想了想:“都重要!”


    “哈哈哈哈!老朽懂了!”


    “還有一事!”


    “請講!”


    “華爺,我暫住上海,住在悅來客店,師兄弟、師姐妹,每日飲食起居、打尖花費,是我們雜技團內部的事,華爺不必為我們掏錢,若再行此舉,小女就得搬出上海了!”


    龐華山點點頭,心下不由地讚歎:我女兒真有骨氣!比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兒子強多了!


    由是微微一笑:“馬班主罵我?!”


    馬文妹一愣:“前輩何出此言?”


    “當年令堂救我一命,我知恩圖報,區區打尖費用,何足掛齒?難道我龐華山的命,還不值這幾個錢嗎?”


    一句話把馬文妹噎住了。


    “馬班主如果不領這份情,老朽寧願去死!”


    馬文妹第一次對這個老頭產生了好感,人家說得在理,但這個花銷太大了,有點承受不起,遂說道:“前輩的心意,我領了!但……但……小女是草木之人,下九流,帶著雜技團的兄弟姐妹們走南闖北,討口飯吃而已,如此美味佳肴,實在承受不起!華爺若想報恩,每日三餐饅頭鹹菜即可!待他日雜技團開張,我定如數奉還!”


    龐華山聽得心中苦澀,嗬嗬一笑:“食不厭精,聖人所教!馬班主不必推辭,日後大流雜技團開張,給老朽幾張門票即可,我帶朋友們去欣賞馬班主技藝,屆時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這……”


    “馬班主雷厲風行,是個痛快人,就不要再推辭了!”


    從這天開始,膳食水準不但沒下降,反而上升了,滿漢全席,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上海灘有的美食,悉數送到。


    周圍兄弟姐妹都懵了,不停地問馬文妹:“掌櫃的,怎麽個情況啊?天天山珍海味,又沒活可幹,吃飽了壓炕頭,都便秘了!”


    馬文妹氣得白眼一翻:“那就別吃了!”


    馬文妹的丈夫鐵小栓,甚至懷疑馬文妹和老華爺有些曖昧:“這個老東西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馬文妹怒道:“你什麽意思?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娘早年救過他!他報恩!”


    鐵小栓還是不放心:“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你不會是和他……”


    馬文妹大怒:“鐵頭!連你也不相信我?!我當初嫁給你,是不是一心一意?!這麽多年,我何曾有過二心?”


    鐵小栓滿臉通紅:“文妹,我不是不行嗎,我有點害怕。”


    “怕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我是你妻子!你怕什麽?”


    “我是個廢物啊!”


    “你要再這麽說,我真的看不起你了!”


    鐵小栓稱自己是廢物,是有原因的,天橋八大怪鐵木奎的長公子,學藝不精,屢屢鬧出笑話,吞個鐵球,差點把自己卡死,胸口碎大石,險些把自己肋骨砸斷,表演金鍾罩鐵布衫,菜刀把肚皮劃破了,腸子差點流出來。


    他最拿手的絕活,是吹嗩呐,一曲《吹破天》,聲震九霄,餘音綿延,在民間很有聲望。


    可就是這手絕活,也鬧出了笑話。


    有一次,他在安德縣搭台子,表演“吹破天”,口含嗩呐,正用盡全力吹著,腮幫子鼓鼓,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台下興奮地鼓掌:“好好好!”


    這種誇讚,司空見慣,你隻需繼續吹就行了,他非要來個互動,停下來問小朋友:“果真很好嗎?”


    小孩點點頭:“太棒了!像我爹!”


    童言無忌,不必在意,可鐵小栓想抖個精神,因為他看到了小孩旁邊的少婦,正是小孩的母親,他有意撩撥一下,以活躍現場氣氛,遂微微一笑:“小鬼,你父親也是吹嗩呐的?”


    小男孩搖搖頭。


    鐵小栓一愣:“那你怎麽說我像你爹?”


    小孩鄭重迴答:“你一吹嗩呐,腮幫子鼓起來,圓圓的,亮亮的,像我爹那個蛋!”


    一言甫出,眾人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鐵小栓羞得滿臉通紅,本來想撩扯一下這對母子呢,沒想到被小孩將軍了。


    這種現場互動,即興表演,他比陳三爺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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