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山抱著文件夾跟在郭誌武身後,離開前還扭頭衝著傅呈嘖嘖兩聲。呂珩站在原地,十分不解,“我還真是看不懂你了傅總?這種事兒都敢擔保?這麽走心?”傅呈沒理會他,隻是衝著丁南道,“你自己迴去,我送你哥。”-兩人一直沉默著。從離開劇組、上車、路上、直到到達江洵生家樓下,都沒人開口說些什麽。車穩穩停在小區門口,傅呈道:“早點休息。”江洵生嗯了一聲,下車。他手抓著車門站在一邊,想把車門關上動作卻一直僵在原地,良久,江洵生道,“時間還早,上去坐坐吧。”把車停好,傅呈跟著江洵生上樓。到家後,傅呈簡單環顧一周,自己走到沙發坐下,江洵生倒了兩杯白開水走過來。他輕聲道:“我沒睡過秦薑。”第24章 夜店那年年中,爺爺離開,江洵生搬到了北市。和錢蔓合作的無腦偶像劇殺青後,董項明沒挑好下一部作品,江洵生進入到了一段空檔期。陳哲飛就是那段時間迴國的。他迴到北市,第一件事就是找三五好友給他接風洗塵,約好一眾狐朋狗友,陳哲飛轉頭就聯係了千裏之外、大學四年裏關係最好的兄弟江洵生,想這頭聚完就飛去找江洵生吃飯,結果一問才知道,好兄弟早幾個月前就搬來了北市。到底畢業至今已兩年,兩人聯係也算不上頻繁,很多信息沒法及時更新。三兩句了解完江洵生現狀,陳哲飛問:“也就是說,你已經改行當演員了。現在剛拍完一部劇休息,在北市等你經紀人後續安排?”電話那頭,江洵生嗯了一聲。陳哲飛:“那豈不是以後就在北市常住了?”“不出意外的話。”江洵生答。“我這迴迴國,除了工作上的必要出差,也就常住北市了,又可以經常和你吃飯了。”笑完,陳哲飛歎口氣,吐槽道,“你都不知道我剛到國外那會,吃飯吃著吃著就總會想起和你一起吃飯的本科時光,太懷念了,這就算了,主要那白人飯還難吃,簡直是讓我對你的思念雪上加霜。”大學。一些麻痹自己當作夢的事情被忽然提起,傅呈那條被江洵生劃出去的獨立支線突然又再和他的生活出現交織,假想的夢境出現裂痕,江洵生沉默了很久。陳哲飛那頭又說:“既然你都在北市了,一會一起蹦迪去?我接你。”“沒興趣。”江洵生說,“你們玩吧,過兩天你有空了我們再吃飯。”一來,江洵生確實不愛午夜場的震耳欲聾,大學時期被陳哲飛帶去過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鍾,覺得耳朵眼睛都瀕臨崩潰。二來,董項明一口一個偶像路線,雖然江洵生不太了解董項明的具體安排是什麽,但想來,偶像路線應該不能出現午夜場狂歡“別呀。”陳哲飛一句接一句勸道,“我跟你說,我訂的頂級會所,一般人進不來,裏麵的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娛樂圈去那兒的明星也特別多,不會有人偷拍的。咱兩年沒見了,你就當給我接風洗塵唄?我真挺想和你喝兩杯的。而且你說你一個人在北市,總是要交點朋友,不然一個人多無聊?正好這都是我的好兄弟,大家認識認識。”見江洵生還有要拒絕的意圖,陳哲飛開始裝慘碎碎念,語氣裏皆是江洵生不來他就能馬上淚灑當場的決絕,“你真的要狠心拒絕我嗎?我整整兩年流落在外,沒有迴到心愛的祖國的懷抱,現在好不容易迴來了就想和好兄弟們齊聚一堂,喝兩杯熱鬧熱鬧而已,真的,差一個兄弟我都感覺會所漏風,你真的忍心嗎?真的忍心看我一個人在會所裏因為差一個兄弟的到來而失落嗎?”江洵生:“......現在,來接我。”-兩人到店裏時,午夜場才剛進入前調,會所還沒燥起來。圍了一圈卡座的舞池中央沒什麽人,音樂還在抒情階段,燈光也隻曖昧不清地簡單掃著。陳哲飛攬著江洵生,手裏舉著杯酒介紹道:“這是我大學四年最好的兄弟,江洵生。”“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是不是演員啊?”其中一個朋友問。江洵生點了點頭。陳哲飛:“有眼力啊你,人前段日子剛被星探看中進了娛樂圈,這張臉注定未來可期。”“還真是?我之前好像刷到過你演的戲。”那朋友又說。陳哲飛挑眉:“第一部 戲剛殺青沒幾天你就刷到了?你這拉近關係的借口能不能靠譜點?” 那朋友嘿了一聲,“你還真當誰都跟你似的假話張口就來啊?我真刷到過他,剛殺青那我刷到的就是預告片,總之我肯定見過。”“行行行,你說什麽就什麽吧。”陳哲飛和他捧杯,手裏一杯酒一飲而盡。走過場似的介紹完一圈後,江洵生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無聊地劃了劃。陳哲飛在自己卡座喝完,又被兩個姑娘架去了隔壁,喝了幾輪加了一圈微信,終於得閑一屁股坐到了江洵生旁邊中場休息。會所的氛圍已經白熱化,舞池裏人影疊著,燈光一亮一暗高頻交替,音樂也開始變得炸耳。“對了,都忘記問你了,”陳哲飛伸手從果盤裏叉了片西瓜進嘴,“你和我小舅舅,畢業之後真沒聯係了?”江洵生:“嗯。”“之前你說你們分手是因為你得迴老家,爺爺身邊得有親人。現在這因素也沒了,當然不是說這因素沒了是好事的意思,人嘛生老病死,咱總要往前走走。如今你人也到北市了,怎麽沒想到和我小舅舅再聯係呢?”陳哲飛問。吃完嘴裏的西瓜,陳哲飛掏了包煙出來。江洵生不抽煙他知道,所以也沒遞,自顧自抽了一杆出來點上。“當時我提離開的時候,他一句挽留都沒有。”江洵生說。陳哲飛一頓。江洵生繼續道:“所以,想來這段感情對他來說大概率也是可有可無,既然沒那麽喜歡,又何必再聯係搞什麽舊情複燃。”“這樣啊......”陳哲飛道。在陳哲飛的認知裏,沒那麽喜歡還會在一起這個命題並不符合傅呈,隻不過他到底沒什麽發言權,也想不出傅呈能有什麽難言之隱。江洵生站起身,“我出去透會兒氣。”“還迴來嗎?”陳哲飛問。江洵生:“迴。”-“什麽時候更新新視頻呀?”“新視頻下午剛拍好,應該明天就能剪輯完上傳啦。”“想問上個視頻用的粉底液,好像很服帖?”“寶寶你稍微等等,品牌方已經和我談好啦,過幾天優惠價放櫥窗,再買要劃算很多哦。”秦薑一一迴答著彈幕上的問題。突然,一個漂亮的紫色特效布滿全屏,一位新粉絲給她連刷了三個價值三千的禮物,秦薑眼睛一亮,連忙喊出粉絲的id道謝,“謝謝‘上下’寶寶,破費了!”“秦薑......”秦薑還欲在繼續感謝粉絲迴答彈幕上的問題,聽到隔壁床室友低聲喊著自己。“我要睡覺了。”室友探出腦袋,小聲道。秦薑比了個ok的手勢,看向桌前擺放的手機,歉意道:“不好意思啦寶寶們,室友最近在備考要早點睡,所以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啦,我要下播了,有機會再見哦!”和粉絲道別了三五分鍾,秦薑終於關掉直播。她打開台燈,躡手躡腳走到宿舍門邊,將宿舍燈關上,而後才再次迴到自己桌前,翻看起今天的直播數據。今天直播了兩小時,和平台分成後收入五千出頭。這是她直播以來,收到過禮物最多的一次。想起剛才那個一口氣豪擲九千塊錢的新粉絲“上下”,秦薑無奈歎一口氣,她第一次碰上這樣有錢的粉絲,可惜人家剛來她就不得不下播,也不知道下次有機會直播,這粉絲還會不會再來看她。還是得抓緊出去租個房子自己住。想到這,秦薑又狠狠歎了一口氣是她不想出去住嗎?是學校附近的房子房租實在是太貴了!秦薑是一名剛起步做自媒體不到半年的新晉網紅。半年前,她因為一條操場迴眸視頻爆火,上億播放量吹捧她為“神顏”,賬號漲粉二十萬不止。沒過幾天,一個原創服裝品牌找上門,說隻需要她穿著一套新品拍幾張照片發布,廣告費兩千。也正是這兩千塊錢,讓秦薑正式走上了自媒體這條路,一拍拍了半年,如今粉絲數即將突破百萬。關掉直播軟件,秦薑又點進了微信。做自媒體這半年來,秦薑通過網絡認識了不少人,但絕大多數都隻是泛泛之交,隻有幾個和她同樣賽道的北市新晉女網紅交情深,幾人剛認識時就拉了個群,聊拍攝技巧聊熱點話題,後來越來越熟悉後,也常常分享生活和線下聚會。-貓雨:【圖片】-貓雨:怎麽樣?新買的包是不是很好看?-秦薑:這包得大幾十萬吧?你這是接了多少廣告才攢得到啊?-貓雨:【捂嘴笑.jpg】-貓雨:接廣告的錢我可舍不得拿來買這種東西,別人送的啦。-秦薑:【哦.jpg】-貓雨:我們在喝酒,秦薑你要不要一起來?群裏好多人都在呢。-秦薑:今天嗎?都快十一點了,下次吧。-貓雨:別呀,今天人多,我跟你講,這夜店平時我們可進不來,今天是有朋友請客,而且我們這桌可有幾個超級富二代啊,這都不說了,還有個大明星,你真不來?加個微信多個朋友多條路啊小秦薑。記得穿性感點寶寶。看著朋友發過來的文字,秦薑原地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融入更高階層生活的虛榮心獲勝,她挪了下台燈,開始補眼妝。補完妝,秦薑又躡手躡腳地去挑了條吊帶裙,換上細高跟,披了件寬大的襯衫出門。在校門口等車時,秦薑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學校,一所在北市毫不起眼的雙一流大學,卻是她寒窗苦讀十二年能到達的最高殿堂。秦薑出生在西南某省的大山裏。拚盡所有努力,成為鎮上唯一一個考上北市的大學生後,秦薑才發現,北市原來這麽大,原來她和北市的距離,從來不是地理上的一千八百公裏,她和北市間隔著的,是從出生就注定的人生。她在鎮裏那麽耀眼的十二年,來到北市,不值一提。來到北市三年,秦薑其實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平凡。直到半年前,那條視頻的爆火。秦薑接觸到了她前二十年人生都不敢妄想的世界,她認識了很多靠自己在北市立足的女生,認識了很多靠自己買下無數奢侈品的女生,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可以不用平凡。而自媒體,就是一條她向上爬最快最省力的路。到達會所後,秦薑給貓雨發消息,站在會所外等著貓雨。等到貓雨,兩人一同朝裏走去。貓雨:“裏麵穿的什麽?”秦薑解開扯衫扣,“吊帶裙,不然還能穿什麽?”貓雨一笑,把自己披著的風衣脫下,她穿了一條及其貼合身形的抹胸和短到與襠齊平的熱褲,“怎麽樣?”“太性感了!”秦薑鼓掌。貓雨滿意一笑,又道:“我們那桌,有個大明星,一會記得去認識認識,直播時候可以說說,我已經加了微信了,不過他看上去不太喜歡我,我就不自討沒趣了。”“哪個大明星啊?”秦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