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寧。”他迴答,還細致地每個字拆開:“清楚的楚,安寧的寧。”“寧寧……祝你前程似錦。”獨奏慢慢念著,簽下一行字,而後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徐楚寧看不太清他簽的是什麽,隻看的出是兩個字,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字,實在是不好辨認。但他這麽熱情,徐楚寧也非常感謝了,仍然雙手接下他的簽名,很真誠地讚揚,“你今天的表演太好了,我看得很認真。”“注意到了,”獨奏有點壞壞地抬眉,露出狡黠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你一直盯著我看,我也不會貿然來給你簽名了。”徐楚寧愣在原地,對他這種調侃的話語不知道如何反應。倒是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男人先有了反應,聲音很沉,“寧寧,該迴家了。”徐楚寧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人,抬起頭,恰巧看見他眼中的陰冷,眼皮微微斂著,視線落在麵前這個陌生男人身上。徐楚寧太清楚他的這個表情了,頓時冷汗都出來了,下意識按住他的手。“抱歉啊,我們要上山,晚了的話就有點麻煩了。”徐楚寧對著獨奏解釋,一臉的歉意。“沒事。”獨奏善解人意地笑笑。徐楚寧對這種溫和有禮貌的人很有好感,但總覺得麵前這人冷冷的,雖然是笑著,但是眼神卻很疏離,好像……帶著麵具一樣?他說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身邊自己按著的這人是什麽性子,再在這裏調情幾句,真要炸了。就趕緊拉著這個定時炸彈往外麵走。“你還說你不喜歡他。”鬱風皺著眉,強硬地拉住他的手,悶著聲音,壓著不滿:“你答應過我,不會喜歡別人。”“我沒答應這迴事。”徐楚寧頭痛不已。“意思是你確實喜歡他?”鬱風抓住他的漏洞,步步追問。“……”徐楚寧總覺得自己在哄小孩,“沒有。”“你剛剛演出確實一直看他。”男人聲音有些低落,還真的開始想這迴事。徐楚寧要瘋了,“他在上麵表演,我不看他看誰,看地板嗎?!”“但你盯著他看了很久,你那個眼神……”“鬱風。”徐楚寧吼了他一句。男人才安分下來,不挨罵不知道閉嘴。徐楚寧搖搖頭,“我主要是因為,他拉琴的感覺跟邵學長太像了,才忍不住一直盯著看……”鬱風動了動嘴唇,然後閉嘴。聽他提起邵羽非,還是挺不爽的,但寧寧難得主動跟自己解釋,他也就忍了,安安靜靜聽著。“邵學長的風格真的太獨特了,怎麽會呢,難道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嗎?也不會啊,學校裏的老師對邵學長也很,特別……”徐楚寧自言自語念叨著,還是覺得很新奇,把剛剛拍的照片發給邵羽非,順便說了一下這個新奇的見聞。寧寧打字也太久了,有這麽多要說的嗎,鬱風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打字的手,過了一會兒,見他手指做了個上滑退出的動作,立馬伸手過去把手機搶過來,塞進自己口袋裏,然後扣住寧寧的手,牽住不放:“發完了吧,現在該陪我了吧。”徐楚寧:?“我今天陪了你,現在你要陪我,不要走神。”鬱風說。徐楚寧:……高低現在也沒事,就順從他吧,再多刺激幾次,沒準真把他戳到痛處了,得不償失。徐楚寧被他半摟半推著往迴走,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身後,男人提著小提琴盒出來,聽見了兩個人剛剛那番對話,臉色慢慢變得極差,笑意不再,隻剩下冷漠和隱忍怒火。“邵羽非……”一個字一個字擠出這個名字,光是提起就讓男人胸口起伏:“拿我跟他比,徐楚寧,你怎麽不去死。”迴到學校,已經天黑了,好在食堂有熱的飯菜,是方棲特地囑咐廚房給他們留的。吃完飯,徐楚寧心情好了很多,今天的演出結束之後,他感覺一直壓在心裏的大石頭好像輕鬆了很多。“又在想那個男人?”徐楚寧還沒迴頭,就被抱住腰,把他抵在洗手台上,親吻他的頸側。一件破事被翻來覆去地說,徐楚寧都無語了,解釋過一千遍,這人就是不信。“不說話,那你就是在想他。”“我沒有,我說了我沒有!”徐楚寧反手給了他一耳光。“你吼我,那你就是真的變心了。”“我沒有!”徐楚寧更大聲地吼迴去。“你沒有?”男人立刻抓住他的手,盯著他,“那你還愛我?”徐楚寧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差點沒岔過氣去。“寧寧,不要這樣,不要喜歡別人。”鬱風抱緊他,不由分說把他按在洗手台上。露天的洗手台,非常沒有安全感,徐楚寧腦中警鈴大作,撕扯了一下:“別……”推拒被無視,手腕直接被扯開。徐楚寧倒吸一口冷氣,順手抓起台麵上的洗潔精瓶子,正打算砸過去,身上的桎梏一下子消失了。頹喪地靠在他肩上,男人苦惱不已,略顯煩躁地開口:“我本來就贏麵不大,你別再給我找事了,行不行。”徐楚寧愣了一下,笑了出來:“你還在怪我?”鬱風沉默須臾,“沒。”“也沒人跟你比賽,不存在輸贏,你別自以為是。”徐楚寧推了兩下,沒推開。“有,寧寧,你在跟我較勁。”男人低聲說。“我沒有。”“你有。”鬱風抬起頭,不由分說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仰頭與自己對視:“你為了躲我,跑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還說不是在跟我較勁。”徐楚寧迎著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放開我。”“我不要。弄疼你了嗎,我可以輕點。”男人鬆了一下虎口,卻不肯完全放開,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而後咬了咬牙,道:“你跟我較勁,沒關係,我認輸,你可以隨意對待我,但你不能打別人的主意,不準把我換掉。”“鬆手。”徐楚寧隻重複這一句話。“寧寧,你……”“我說,放。”“……好。”鬱風十分不甘心地鬆開他的下頜,垂下的手慢慢攥緊,滿臉都寫著憋屈。徐楚寧輕輕推開他半步,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鬱風很焦躁,看不穿寧寧心思的感覺,讓人難受,但他也不敢問。“那把琴,能修好麽?”徐楚寧突然緩緩開口,聲音很低,不仔細聽,還以為在自言自語。“已經在修了,但因為年代久遠,可能有些麻煩。”鬱風拿不準他現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迴答了他。徐楚寧沉默一會兒,才歎氣,“我沒有把琴看好,那麽貴重的東西,弄壞了,是我不對。”“是你的東西,要怎麽處置是你的自由。”“也還是挺可惜的。”徐楚寧說。“可以再買。”鬱風倒沒什麽所謂的,隻要寧寧開心,什麽琴都給他。“阿緲幫我從倫敦拿迴來了一把阿瑪蒂,你喜歡的話,有時間也可以去看看。”鬱風繼續說,他看得出徐楚寧動心了,便進一步誘導。“哪年的?”徐楚寧果然聽見眼睛就亮了,帶著期許。“不知道,沒認真聽,應該是十七世紀中葉前後?不記得了。”“多少錢?”“也忘了,一百多萬美元?”徐楚寧抿了抿唇,糾結了一下,而後說:“我想看看,還沒見過那麽名貴的琴。”“你可以擁有它。”鬱風提議道。“那倒是不用,我配不上那麽好的琴。”“別這麽說,你……”“你不懂,我沒在妄自菲薄,我隻是實話實說。”徐楚寧看穿他的心思,“一把好琴,在出色的演奏者手裏才能發揮最大價值,不然你覺得為什麽那些收藏家會把自己珍貴的藏品提供給演奏家使用?琴放著不用,或者給不懂的人用,就是浪費。”他低下頭,眼裏有光在閃:“我看看就好了,欣賞一下,就夠了,還是自己的琴最趁手。”“那你要把它怎麽處理?”鬱風問。“那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徐楚寧扭臉,“可不關我事。”鬱風注視著他逐漸鮮活的神態,問道:“你是不是還想迴樂團工作。”徐楚寧身軀微微後仰,喉結漂亮的弧線一上一下,頭發落到額頭上麵,露出額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情況吧,我現在的水平,估計也夠嗆。”“慢慢練,隻怕你不想。”鬱風偏頭,盯著他的側顏,“隻要你想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徐楚寧嗤笑:“你又不懂,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就是知道。”幾天之後,徐楚寧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那人自稱是邵羽非的同事,問徐楚寧是否願意來邵羽非所在的樂團工作。徐楚寧當場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下意識望向陽台。陽台上,男人正從洗衣機裏拿起衣服,一件件地晾。“啊?”徐楚寧戰戰兢兢,握住手機,“請問您、您怎麽會突然問我這個事?”電話對麵沉默了很久,才低啞聲音道:“邵羽非他不能拉琴了,需要有個人替他,你是他推薦的首選。”“什麽意思?什麽、什麽叫拉不了琴了?”徐楚寧錯愕地驚叫。對麵人沉默了一下,而後才沉聲道:“邵羽非他……他手斷了,暫時拉不了琴了。”“兩隻手,暫時,都斷了。”第144章 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