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摔了?”“不是,我坐地上休息一下。”“好好說話!”“嗯,不小心摔了。”“廢物。”“是寧寧的廢物。”鬱風隨口說著,停頓了一下,低聲自語,“確實是廢物,否則怎麽讓寧寧照顧我五年呢。”“你說什麽?”徐楚寧沒聽清。“我說,我愛你。”“……你不該縫腿上的針,你該把嘴縫起來。”“可是那樣就不能跟你舌吻了。”徐楚寧沒忍住,抬手輕輕抽了一下他的臉。下一刻手腕就被猛地握住。徐楚寧也沒想到,自己沒忍住,隨手就抽上去了。鬱風臉色變了一瞬,而後很快恢複正常,轉而垂首親了親他的手腕,“寧寧戴這串珠子真漂亮。”“你還能走嗎?”徐楚寧看了眼他的腿。“不能走了,要寧寧扶著。”“自生自滅吧。”徐楚寧見他還有空犯渾,也不想管了,推開他扭頭就走。鬱風並不阻攔,隻是看著他的背影,斂了眸色,狀似恍惚一瞬,而後才一片清明地抬眼,慢慢跟上去。第102章 隨他吧,他想打就打。紀太太似乎特別喜歡徐楚寧。或許是徐楚寧表現得太人畜無害了,比她的任何一個兒子都要聽話,又或許是出於討好鬱風的目的,總之,她對徐楚寧有一種過分的友好。有時候徐楚寧下樓去花廳,能看見紀太太跟幾個太太一起坐在花廳裏喝茶聊天,見了他就會打招唿,笑嗬嗬地招手迎他過去。“這是小的愛人,年輕吧?可乖了,還是個音樂家,哎,對,跟小川一樣!”徐楚寧不知道紀太太在嫁給紀老先生做續弦之前是幹什麽的,但很顯然,她這種一驚一乍、滿臉諂媚的態度已經讓其他太太有些掩唇作笑了。稀裏糊塗、忍耐克製地在旁邊留了一會兒,徐楚寧起身告辭。他都不知道紀太太的名字叫什麽,隻知道她是什麽。從花廳出來,習慣性抬頭,就看見男人站在陽台邊抽煙。鬱風的控製欲很強。即便是放他出來玩,都會時時刻刻監控著,徐楚寧在池邊喂魚,他就坐在葡萄藤下的吊椅上望著,徐楚寧在莊園裏散步,他就站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徐楚寧在大梧桐樹下看著山下的孩子嬉鬧,一迴頭,男人就下來了,不由分說把他抱起來,而後坐在藤椅上陪他一起看。鬱風問:“你是不是喜歡小孩子。”徐楚寧掙脫他的手,轉身往莊園裏走。男人並不善罷甘休,攔住他,把他拖迴來,“你這幾天在都看那些孩子,你也想要了?”“我沒在看他們,是他們自己出現在那的。”徐楚寧沒好氣地說。那個地方是一片公園的器材區,有很多孩子也正常。鬱風自說自話,“你要是想要,我們也可以養,我認識幾家福利院的負責人。”“我不要,我也不養。”徐楚寧有點脊背發涼,下意識高聲拒絕。他一個人就被鬱風纏成這樣了,再來一個孩子,被綁住了還算事小,孩子何其無辜呢?而且徐楚寧斷定這男人根本不愛小孩子,隻是一個鎖住他的手段,倘若他發現這個手段不奏效,那孩子的下場會怎麽樣?被遺棄都算是好的,萬一殃及性命……鬱風沒有理會他的拒絕,仍然盤算著,“我會去留意一下,兩歲左右的男嬰,麻煩少,很多小孩都沒人要的,去拿一個迴來就行,當然會走程序,不過我有一些熟人,很多不放到台麵上的資源可以私底下給我開後門”“他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徐楚寧一把推開他。鬱風被推開,也有點懵,但還是挑了眉,思索片刻,道,“他們就是沒人要的孩子,否則為什麽會在孤兒院?”“你以為他們想嗎?”“他們當然不想,但不想有什麽用呢?結果還是一樣,他們還是沒人要。”徐楚寧氣得渾身發抖,“你少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人,他們也不是資源,你從來都是這樣,你從來都不把人當人!”鬱風居然把孤兒院裏的小孩子稱作“資源”,有“優質”和“劣質”之分,一點尊重都沒有,傲慢又冷漠。“他們本來就是資源。”鬱風也笑了,“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麽生孩子,為了愛?”“那隻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要以己度人。”大概是發現他有些生氣了,每一次的反駁都更加不耐煩,更加充滿攻擊性,鬱風沒再說話,收斂了態度,撈著他的腰把他抱迴來,軟了聲音:“好了,不氣你了,我同意你的看法,好嗎?”徐楚寧對他這種哄寵物式的妥協很反感。鬱風其實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在想什麽,隻是不想在矛盾上浪費時間,也不想聽他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所以匆匆轉移話題。“原來寧寧討厭小孩子嗎?我以為你會想要。”徐楚寧移開視線:“你為什麽總把事情想得非黑即白?我不想要小孩子,但我也不討厭他們。”這人好像根本就不懂,喜歡和討厭之間,還有很大一段的灰色,又不是非此即彼的。但鬱風這人的腦迴路,徐楚寧一直都看不懂,一般正常人應該也不懂。“那寧寧對我,是黑還是白呢?”鬱風悠然抱著他,在他耳邊慢慢地問。徐楚寧沒答話,望著遠處的山巒,現在正是午後,山頂的寺廟升起一縷縷青煙,似乎還可以聽見鍾聲。見他沒說話,男人有點不耐煩了,收緊手臂,催了一句:“說話啊。”徐楚寧低下頭,看著手腕上的檀香珠,心裏突然特別平靜,他本以為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會感到很惡心,厭惡於男人的狂妄自大,厭惡他的霸道專橫。但他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就好像聽見了一聲狗叫。徐楚寧實話實說:“我對你什麽都沒有。”這個答案或許連鬱風都沒有想到,他頓了一下,而後微斂雙眸:“不是說恨我嗎?”徐楚寧偏頭看他,淡淡笑了:“鬱風,看樣子我是愛你還是恨你,你都在意得不行。”男人即答:“因為你在撒謊,我喜歡看人被拆穿謊言的樣子你還要繼續轉移話題嗎?”徐楚寧早就對他這種手段了熟於心,此番並不會像以前那樣急切地自我辯駁,隻是久久沉默,像是在思考,完全不急於證明自己。他緘默了很久,才輕輕聳肩:“什麽都沒有。我不愛你,也不恨你。”鬱風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掌壓在那串珠子上,硌得徐楚寧的手腕都有點疼。“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徐楚寧被壓在藤椅上,麵無表情,向來溫和的眸子裏也隻有看向陌生人的那種冷漠疏離。他知道現在鬱風心情很不好,像他那種高傲又自戀的人,不在意被人愛或是恨,隻在意被人忽視。更何況,他現在跟瘋狗一樣對徐楚寧執念這麽深。會讓他暴跳如雷吧,徐楚寧心裏特別快意地想。鬱風撫摸他的臉,指腹輕輕摩挲他幹燥的嘴唇,還沒有惱怒,垂眸看著他,笑了笑:“寧寧這樣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些?會讓我很難過。”“隨你便。”徐楚寧不打算有任何迴應,偏頭,望著山下的風景,胸口起伏的幅度都沒有變過。鬱風臉色陰了一些,扣住他的下巴,想把他的臉扳迴來,但徐楚寧的表情太淡了,冷得他有點心悸。伸出的手緩了下,變了方向,滑下去,幫他把衣領理好,輕輕揉著他的腦袋,“行了,別生氣。”“我沒生氣啊。”徐楚寧似笑非笑的。“你生氣了。”鬱風捏著他的下巴晃了晃,“否則為什麽給我擺臉色。”徐楚寧捏了一下手上的串珠,“我沒有給你擺臉色,不要自作多情。”徐楚寧正要站起來,放在頭頂的那隻手卻突然收緊,攥緊他的頭發,他猛地起來,被扯得一抖。“啊!”徐楚寧出乎意料地痛得尖叫,頭腦一抽,身體比反應快,本能地反手一巴掌過去,“啪”的一聲響徹寂靜的午後花園。鬱風坐在藤椅上,側著臉,看不清表情。徐楚寧失手傷人,也有點呆滯,握住自己的手,看著他的臉色,強自鎮定,“是你先……”“寧寧。”鬱風慢慢起身,掃了他一眼,“你還說你沒生氣。”徐楚寧深吸一口氣,攥緊拳,沒說話。“剛剛誰在後花園玩摔炮?”由遠及近一道聲音。紀縹緲看好戲一般抱臂倚在門邊,興味十足地抬眉,歪著頭看了看徐楚寧,又看向鬱風,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剛聽見鞭炮聲了,躲著我玩摔炮?真不夠意思。”鬱風沒理他,轉頭點了根煙,坐在藤椅上背過身去。紀縹緲卻不是來找他的,對著徐楚寧一抬下巴,“寧寧,大廳有人找你。”“找我?”一句話落下,兩個人都迴頭看著他。紀縹緲點頭:“嗯,一小孩,在大廳呢。”徐楚寧想起了那個高中生。餘光裏,男人迴頭看著他,銜著煙,燃燒的光芒猩紅滾燙,唇角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誰啊?”他明知故問。紀縹緲也笑了,特好奇地搭在徐楚寧肩上,“是啊,誰啊?”徐楚寧一歪肩膀躲開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往前廳走。他一過去,原本坐在樹下的人也起了身,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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