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針的手微微攥緊,青筋一跳一跳的,針管都有點迴血了,鬱風臉上疲憊溫和的神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和難以言喻的複雜。“寧寧,你最了解我,我要是要演,今天絕對不止如此。”鬱風緊緊盯著他,唇角噙著詭計的笑,“我該把你當腿摔斷,這樣你就再也離不開我了。”“你終於說真心話了。”徐楚寧像是找到了他的漏洞,緊追不舍,“你今天為什麽要救我,因為你怕我死了,就再也沒人給你玩了,是吧?”“是啊。”鬱風攥緊拳頭,臉色鐵青,說出的話也尖銳無比,“不聽話的小狗打斷腿栓起來才最乖。”徐楚寧咬牙切齒地瞪他,眼裏似乎有淚水在打轉。今天晚上摔下去的時候,他真的有那麽一瞬間在慌,他怕鬱風為了救他真的摔出個好歹來。看著他滿臉都是血,徐楚寧也在發抖,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種事情發生太多了,說不定又是男人的詭計而已。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徐楚寧大步走過去,從他的枕頭下麵奪迴自己的手機,臉色冷漠:“我迴去了。”“你不能走,醫生要你留下來陪我。”徐楚寧迴頭冷笑:“你看我留不留。”轉身的瞬間,男人麵容驟變,直接從床上下來,伸手一拽,抓住徐楚寧的手臂,猛地摔到床上。鬱風不顧手背上插著針頭,一下子將整個點滴架都拽倒在地,哐啷的聲響響徹寂靜的病房。“放開我!”徐楚寧雙目通紅,恍然睜大眼睛。“別走。”鬱風眸中流露出痛苦,死死按著他的身軀,低頭封住他不斷吐出刻薄話語的嘴唇。嘴唇被蠻橫咬住,霎時火辣辣的刺痛,血腥味蔓延在唇齒間。舌頭情色地糾纏在一起,嘖嘖作響,徐楚寧覺得嘴唇都被吸麻了,整個腦袋都嗡嗡的不清醒。死命地掙紮,卻被抓住衣服,當場剝下,身軀接觸到冷空氣,狠狠瑟縮了一下。徐楚寧兩眼昏花,軀幹被緊緊壓住,動彈不得,帶著侵占意味的吻落在頸邊鎖骨上,吮出熱辣吻痕,有點疼。他意識到鬱風想要做什麽。眼珠子失焦了一瞬,變得空洞黑暗,而後很快恢複過來,徐楚寧咬著牙,猛地掃出去一拳,也不顧會不會讓他的傷情加重,一腳踹上去,便聽見痛苦的悶哼。鬱風到底還是受著傷,腦袋被一拳砸偏,腦側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唇上還是徐楚寧的唇血,臉色蒼白,腿也站不住了,歪倒在床榻的另一側。“你自找的!”徐楚寧紅著眼睛,低聲怒吼。鬱風沒說話,抬手抹了一下唇邊不知道是誰的唇血,臉色蒼白極了,卻仍然一副冷淡平常的模樣,好像剛剛挨過打受過傷的不是他一般。徐楚寧推開他,又要走。鬱風勉力站起來,撲過去抱住他,“寧寧,別走……”“滾開。”徐楚寧無情地掰開他的手臂,卻隻被摟得更緊。“我為剛剛的話道歉,好嗎?”鬱風手上的針頭已經完全被扯出來了,就著醫用膠帶鬆鬆垮垮地貼在手上,狼狽又滑稽。他死死抱著徐楚寧的腰,不讓他走,埋在他頸邊喘粗氣,“剛剛隻是氣話,寧寧別往心裏去。”“我憑什麽不往心裏去?你騙人也有個度,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徐楚寧感受到頸側有點涼涼的,迴頭一看,是他腦袋側邊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滴落下來。病房外響起腳步聲,醫生護士走進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地上是倒著的點滴架,床都有點歪了,被褥上沾著血跡,他們的病人頭上流著血,另一個人也不好看,衣服皺巴巴的,臉色也不悅。不難看出這裏經曆了一場惡戰。“幹什麽呢?這麽鬧不想活了?!”醫生連忙壓住鬱風,給他重新處理傷口。鬱風說什麽也不鬆手,緊緊抓著徐楚寧的手腕,甚至還想用掛著針頭的藥管子把徐楚寧的手綁上,綁在自己身邊。“手鬆開,給你重新打針。”護士皺著眉提醒。男人半躺在床上,唇色淡得嚇人,麵容憔悴,卻仍然不鬆手,死死抓著徐楚寧的手,不讓他離開半分。護士沒辦法,隻能小心翼翼地給他重新插上點滴,還叮囑著:“千萬,千萬別再弄掉了,你看你手都腫了,要是再鬧,刺穿血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鬱風也不搭茬,隻看著徐楚寧,後者卻不想跟他有半點眼神交流。醫生護士都是暴脾氣,對著他們一通臭罵:“成年人了不知道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嗎?你們當這是哪?這是醫院!是你們瞎胡鬧的地方嗎?!腦袋受傷了搞不好會死人的你們知不知道?”男人一臉平靜的無賴,還帶著點無辜,似乎罵的根本不是他,就算是他,他也不在乎的樣子。徐楚寧隱忍地抿唇,“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之後會注意的。”醫護走後,徐楚寧動了一下,又被更緊地拽著。“剛剛護士的話你沒聽見嗎?”男人嗓音幹澀,帶著氣音:“再來一次,我就死了。”“那不正好?”徐楚寧不以為意。鬱風沉默了一下,“別這樣對我,寧寧。”徐楚寧沒接話。男人垂目盯著自己手上的針頭,再次伸手捏著細細的藥管子,與他緊緊十指相扣,想把輸液管纏在兩個人的手腕上。“鬱風,你真是瘋了。”徐楚寧掙紮了一下,沒掙紮開,隻被握得更緊。“我沒瘋。我愛你。”鬱風認真地將輸液管綁在兩個人手上,一頭連著頭頂的輸液袋,另一頭插在自己靜脈裏,完美極了。徐楚寧忍無可忍,伸手把他快要綁死到流通不能的輸液管解開。“不解開,解開你就走了。”鬱風不依不饒,仍然要偏執地綁起來。“你現在再鬧一次,挨罵的還是我。”徐楚寧也不攔他了,甩開手任由他自生自滅,“我隻會更恨你。”鬱風抬起頭,怔了一下,而後勾唇笑了,“那更好。隻要你陪我。”話音剛落的瞬間,男人猛地扯掉針頭,力度之大,甚至讓靜脈血管裏飆出來一小股暗沉的血液。徐楚寧睜大眼睛,沒想到他居然瘋成這樣。男人沒了輸液管的桎梏,徑直伸手,把徐楚寧摟進懷裏,緊緊抱著,不讓他又再次離開的機會。第99章 寶貝打起人來也這麽有魅力次日,醫生給鬱風做了檢查,確認暫時沒有危險。徐楚寧半信半疑,不是對醫生,是對鬱風那人。他私底下問了一下醫生,如果說傷不算很嚴重,為什麽會流血流得那麽嚇人。醫生說,頭部的傷口是挺嚇人的,但拍過片子做過檢查,擦傷比較多,裏麵倒沒怎麽傷到。徐楚寧道了謝,不知道在想什麽。提起這話茬,一旁的幾個醫生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那地方年年有人摔下去,尤其是這幾天,那邊篝火節不是……”“嚇死人了,去年有個女人直接翻下去了,本想著拍照呢,結果摔下去命都沒了,好可憐的。”“哎,不是我說,那地兒出過幾次事兒就該重視起來了,誰知道鎮裏怎麽想的,那下麵的露台還是今年年初才修的呢。”“要我說與其修露台不如把欄杆修高點。”“那還不如直接禁止在瀑布口辦篝火節,換個地兒也能辦不是,那多危險啊……”醫護們聊得起勁了,拉著徐楚寧說:“哎我跟你說,你朋友是真幸運,那個台子是剛修的,要不是接了一下,他現在也得躺在白布下麵。”“那台子原本就不是為了安全,就是為了防洪的,你朋友福大命大,才崴了腳而已,沒丟命……”徐楚寧勉強笑著,卻無意識攥緊拳頭。今年年初才修的露台……所以說,那男人不知道這個事?他不是在演嗎。迴到病房,床上的人已經醒了,坐在床上吃東西。“今天我們還是要去禮佛。”鬱風說。徐楚寧不認可,“你死在半路上怎麽辦?”“那就直接把我的屍體送去寺廟裏請僧人超度。”徐楚寧:“……”鬱風看著他的臉色,伸手,又抓住他的手腕。昨天鬧了那麽一通,男人手臂上的針孔都腫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血管,護士來拔針的時候還有點生氣,問他是不是之後又動手上的針頭了。鬱風滿臉無事發生,淡淡說:“不知道,可能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徐楚寧對他謊話張口就來非常不齒。護士給他手背塗了藥,簡單包紮了一下,這會兒沒了點滴管束縛他,他活動起來更加方便了,不由分說扯著徐楚寧的手臂,拽著他不讓他走。“你又發什麽瘋?”徐楚寧抬手想要打開他的手,目光掃見他後腦勺上的紗布,抬起的手還是放下了。“你要走。”“不。”徐楚寧有點心煩意亂的。“你撒謊,我不相信你。”鬱風抬眼,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深邃,看不清裏麵到底蘊藏著什麽情愫。“又不相信我是吧。”徐楚寧笑了一下,聲音尖銳起來,帶著慍怒,一把扯住他病號服的領子,直接把人拽到窗台邊,“我再把你扔下去好不好?”被按在窗台上的時候,鬱風有點頭暈,幹嘔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仍然執拗地扯著徐楚寧的袖子,啞聲說:“寧寧,我不喜歡被拽著領子。”“我管你喜不喜歡。”徐楚寧搡了他一把,把他甩到一邊。鬱風現在受著傷,尤其是腿,幾乎是沒有還手反抗的能力,徐楚寧也有陰暗的報複私心。“就你這樣還去湊紀縹緲的熱鬧,有病。”徐楚寧移開視線,不再看他。他想起之前紀縹緲聽說他墜崖,那個不在乎的神情,還說什麽要找人替代鬱風的位置,徐楚寧就覺得難以理解,不可理喻。徐楚寧對朋友都很好,他不介意付出更多,他習慣付出和分享,不介意讓自己在意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愛。他會給邵羽非買禮物,會從忙碌的工作裏立馬抽身陪他去看醫生,會陪著他做一些很無聊的事,看見朋友臉上的笑容,徐楚寧心裏也很高興很溫馨。可紀縹緲和鬱風根本不是那種認真對待親密關係的人,徐楚寧原本以為鬱風不愛他,才隨意對待他,後來才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完全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