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寧沉思,“也不算吧,這個是……嗯,是我父親的遺物。”“抱歉提起這個。”“沒關係,已經過去很久了。”徐楚寧無所謂地聳肩,麵上卻掩飾不住痛苦和茫然。諮詢師適時地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看上去很喜歡這隻懷表。一定很珍惜它吧。”“嗯。”徐楚寧點頭,聲音沉悶,“它讓我覺得安心。”諮詢師微微笑了,溫聲道:“可以跟我聊聊這隻表嗎?”徐楚寧低頭,看著攤開在掌心的,陳舊的懷表,許久,點了點頭,“好。”……那天下午,徐楚寧不知道自己跟她聊了多久,隻覺得似乎有一道堅固而脆弱的防線一點崩塌。他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女諮詢師是如何引導他談起懷表,又如何將話題引到對於那個素未謀麵的父親的感受,又如何讓他慢慢剖析自己,直麵那病態的對年長男性的依賴與縱容。她真的很專業。徐楚寧甚至有點心驚膽戰。他隔著一道屏幕,掩麵痛哭,嘶吼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所以我的情感是扭曲的,我就會一直搞砸親密關係……我也不想失控,我隻是想好好過,為什麽這麽難?”哭過之後,感覺果然好了很多。徐楚寧有點像出去運動了,沿著環島公路瘋跑,或者騎車,把自己搞到聲嘶力竭,精疲力盡,然後倒頭睡他個三天三夜。但他不能,因為鬱風很快會迴來。徐楚寧第一次覺得被束縛,他不能出門,不能不帶手機,不能手機沒電,要時時刻刻等著男人隨機隨時隨地的查崗。否則,就是不愛他。就會受到懲罰。徐楚寧去了樓下健身房,在跑步機上跑得滿身是汗,運動服濕透了,臉頰通紅。他在健身房看見很多身材很好的男人,他想起來遠在澳大利亞的dn,他人高馬大,卻喜歡紮小揪揪,用粉紅色的頭繩。dn有一個小酒吧,每天晚上會有不同的表演。他會調酒,還會拳擊,好像還會潛水和開船,摩托艇和帆船都會。真好啊。這樣的人生。徐楚寧又想到了自己。他什麽都不會。從健身房迴來,徐楚寧衝了個澡,累到不想動,就窩在吊椅上看書。看著看著,他就走神了,許久,他拿出平板,調出了在網上查過的一些量表,做起來。鬱風跟他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徐楚寧昏昏欲睡,把手機抓起來,“誰啊……”電話那頭停頓片刻,而後無奈地笑著,“還在睡覺嗎?”徐楚寧“嗯”了一聲。“吃晚餐了嗎?”鬱風問。“沒,困,不餓。”徐楚寧斷斷續續答道。“我馬上到家了。”“嗯……”徐楚寧還沒說完,就又睡著了。鬱風聽著電話那頭布料摩擦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手機掉到衣服上了,不禁莞爾。想起這幾天那孩子頹喪慌張的模樣,鬱風冷靜下來,稍微反思了一下,覺得是做得有點過分了。他買了花和禮物,打算晚上迴去道個歉。寧寧是個很善良的孩子,雖然他看不上善良的人,但被這樣的善良義無反顧愛著,感覺也是不錯的。偶爾迴贈一些愛意,未嚐不可。鬱風看著掌心的絨盒戒指,想起徐楚寧疲憊的睡顏,微微勾唇。“fel,要走?”對麵的男人驚訝問道。onenight秀還沒開始,而且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會兒就要走人,讓紀縹緲很不認可。“你知道我很難拿到萬夜秀的門票。”他有些冷臉了。鬱風卻不怎麽在意,微微一笑,無奈道:“家裏有個生病的,要迴去。你找小川陪你看吧。”紀縹緲放下酒杯,摸出手機,開始從聯係人列表挑人。鬱風瞥了一眼,笑道:“你寧願去找還不知道迴沒迴澳洲的程赴,你都不找小川。”紀縹緲嘖聲,散漫道,“fel,你想玩我弟,那是你的審美畸形三觀扭曲,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鬱風錘了他肩膀一拳。紀縹緲抬頭看著他,“程赴來大陸了,那dn呢?”“他沒來,他可有得忙。”鬱風忍笑,“他酒吧門口那根水管炸了,大水淹了小酒吧,最近正修呢。”“可惜。”紀縹緲歎氣,“我約dn約了兩年了,一次都沒見著麵。”鬱風“嗬”了一下,饒有興趣道:“也不好說,可能是有人不想你跟他見麵呢?”“會嗎?”紀縹緲皺眉,“我又不是壞人。”“你審美畸形三觀扭曲,除了我也沒人容忍你。”鬱風找到機會就要迴諷他,“小川不喜歡你是有道理的。”“你趕緊滾吧,快點迴家當舔狗,汪汪汪。”紀縹緲尖著嗓子嘲笑他。鬱風走後,紀縹緲實在是無聊,沒人陪,又不想找白夏川,又不敢找程赴。他可不想一場秀瘋狂盛宴裏還要身邊坐著個老陰批,提防他隨時掏刀子。前思後想,紀縹緲在聯係人列表找到一個,最近勾搭上的年輕男人。他立刻打電話過去,對麵隔了一會兒才接起來,紀縹緲端著酒杯,手指有意無意輕輕撥弄露在杯口的冰球,狹長眼眸中浮起狡黠。“寶貝,想我了嗎?今晚有空嗎?請你看秀,附帶甜蜜約會哦。”第48章 當一切敗露,你要如何為自己辯護迴到公寓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鬱風推開門,玄關發出聲響,屋子裏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從徐楚寧喜歡的餐廳買了一些晚餐,輕輕放到餐桌上,一邊扯鬆領帶,一邊遊目四顧。屋子裏很黑,他也沒開燈,就這天邊殘存的晚霞,看見了窩在吊椅上的人。氣溫有些涼,毯子的一角滑下來,垂到地上,還有一條手臂垂下來,沿著往上看,縮在裏麵的人雙目輕闔,微微皺著眉。鬱風不自覺笑了,看著吊椅裏人的睡顏,解開袖扣,將袖子挽起,輕輕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徐楚寧最近或許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才在這兒看書都能睡著。書本紙張撒了一地,到處都是,按照寧寧愛幹淨整齊的個性,倘若他是清醒的,一定不會這麽容忍。微微笑了,鬱風伸手撫摸他的臉頰,低聲哄:“寧寧,別在這兒睡,會著涼的。”睡意正酣的人都沒搭理他,無意識在男人溫暖的寬大掌心裏蹭了一下,卻沒有清醒跡象。鬱風無奈,但馬上要入夜了,一定要把人抱到床上去才行。他伸出手,抄在徐楚寧腋下,想把人抱起來。徐楚寧輕輕掙紮了一下,手裏攥著的一摞紙就掉到地上。“真是個小孩兒。”鬱風輕歎,看著零零散散的紙張,落在他膝蓋上,便伸手去拾。無意間一掃,男人懸在空中的手頓住。片刻,他眼眸漸漸冷下,帶著疑惑和陰沉,鬱風拾起那幾張被攥得變形的紙,看清上麵的字。什麽啊,原來是趣味心理測試。落在紙張上的視線變得扭曲,而後緩緩挪移,落到仍然沉睡的人臉上。手指收緊,那幾張量表就在掌心變得扭曲。片刻,鬱風手指鬆勁,把量表放到一邊,繼而再次俯身,將徐楚寧抱起來,轉身迴到臥室。將他放到床上,脫了外套和褲子,蓋上毛毯,這才在一片昏暗中迴了客廳。男人點了一根煙,坐在吊椅上,隨意拿起那幾張被自己攥爛的量表,又從地上撿起中性筆,開始在量表上勾勾畫畫。npd的類似特征……戀愛壓迫……隱形虐待……以操縱他人為樂……病態撒謊……亂七八糟的題目。幾分鍾後,他得出了自己的分數。鬱風將做過的測試隨手扔到一邊,並未在意。殘煙在指間燃燒著,他並不抽,卻也不滅,任由它靜靜地燒成灰燼,落到地毯上。“先生,這樣很危險。”如果寧寧看見他這樣,一定又要走過來,皺著眉頭,小聲念叨。“萬一火星子掉到地毯上怎麽辦?起火了就完了,真的很危險,又不是沒有煙灰缸……”鬱風總會笑笑,嘴上答應,“好,我知道。”徐楚寧拿著吸塵器,遞到他手上,“那你自己處理一下。”然後他就坐在一旁,看著鬱風俯身吸幹淨地毯上的煙灰。此刻,耳邊少了經常在客廳走來走去的細碎腳步聲,伴著落寞而空寂的黃昏,似乎有點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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