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這一槍並沒有開下去,因為猴子已經搶先撿起了地上那支槍。


    並用槍對準了林奕的腦袋。


    黃傑也站在一邊,用殺人似的目光瞪著林奕。


    坐在旁邊沒動的鄭午摸了摸鼻子,奇怪地說道:“一把槍有什麽好搶的。你們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嗎?”斤餘巨圾。


    我把槍放在桌上,坐了下來。接下來的事,交給猴子就行了,我擔心自己下不了手。


    猴子用槍口敲了敲林奕的腦袋,說道:“我沒有說過,再一再二不再三?所以,下去陪你那個死鬼老爸去吧!”猴子一邊說,便一邊拉了槍栓,又把手指扣向了扳機。


    就在此時,老楊突然飛奔過來,一腳就將林奕給踹飛了。“砰”的一聲,林奕飛出去三四米遠,落在地上又打了個滾兒。老楊又追過去,衝著林奕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老楊一邊罵一邊打。瘋狂地踹著林奕的腦袋胸膛脊背。老楊看著弱不禁風,打起人來卻不是一般的狠。不一會兒就把林奕打的頭破血流。


    林奕嗷嗷地叫喚著,捂著腦袋滾來滾去。老楊卻不放過他,依舊往死裏打,一邊打一邊罵,什麽粗言穢語都出來了。單看老楊這幾下子,便知道這人也是個練家子。


    手段潑辣下手無情。


    也是,如果老楊沒有兩下子,怎麽能製得住林奕,又怎麽贏得孫淩雲林無意黃峰三人的尊重?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奕便被打的徹底昏厥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鮮血也濺了一地。直到此時,老楊才迴過頭來,衝我們做了個揖,說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有下次,不用你們說。我親手要了他的命。”


    猴子沒有說話,將手裏那柄95式手槍嘩啦啦卸掉了,子彈也一顆顆地扔在地上。


    大家坐迴原位,老楊也坐迴了搖椅。


    林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們繼續打牌,天色漸漸暗下來,林奕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鄭午上外頭撒了泡尿,迴來興奮地衝我們說:“下雪啦!”


    我們爭先恐後地跑出去看,果然是下雪了,已經積了一指多厚。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斷飄落下來。今年的雪來得晚,卻是不負眾望,一下就下這麽大。


    北方人雖然年年見雪,可碰到第一次下雪還是興奮。


    很快的,猴子第一個犯起賤來,揉了雪團子往黃傑領子裏塞。片刻之後,一場四人混戰的雪仗便展開了。我們年年玩打雪仗,年年都能玩出新花樣,因為隨著我們的功夫越來越高,大家做出來的高難度動作也越來越誇張。都把個人的功夫融入到雪仗裏麵去了。


    不過,最占便宜的還是猴子。猴子憑著他詭異的步法,在巷子裏竄來竄去,一會兒攀到圍牆頂上,一會兒又出現在巷子拐角,借著茫茫大雪之勢,還真不好發現他。


    而且,他平時玩的就是飛刀,現在扔起雪球來也是一砸一個準,打的我們三人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我們三人達成一致,聯合起來去打猴子,總算是取得了一點上風,把猴子那家夥扔在雪地裏使勁蹂躪。


    笑聲在巷子裏迴蕩。


    正當我們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之聲。我們迴過頭去,隻見一臉血汙的林奕走了出來。他又恢複了那副麻木不仁行屍走肉的模樣,兩隻眼睛大而無神。


    林奕走到巷子邊上一處沒有被沾染過的雪地前麵,蹲下身來捧起一把雪便朝自己臉上撲去,嘩嘩嘩地洗起臉來,潔白的雪花沾染上他的血汙,迅速變得肮髒不堪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把臉洗幹淨了,不過淤青紅腫依然明顯,和那個意氣風發的帥氣小生相差甚遠。林奕站起身來,迴頭衝我們看了一眼,笑了。


    笑的詭異。


    笑完之後,林奕便一瘸一拐地走迴了帳篷,每一步都拖出一條長長的軌跡。


    “媽的,看他笑真滲人。”鄭午說:“真想解決了他。”


    黃傑也說:“是啊,殺了他吧,省的睡覺也不心安。”


    猴子微微沉思,大家都看著他。


    就在這時,老楊在帳篷裏喊:“羊湯好啦,快進來喝吧!”


    颼--


    猴子黃傑鄭午三人迅速鑽進了帳篷裏麵,隻留我一個人尚在雪地裏麵。


    靠……真是服了吃貨。


    我也鑽了進去。


    坐下來後,猴子大力拍著桌子:“快,快上羊湯!”


    依舊是林奕給我們一碗一碗地端過來,滾得濃白的羊湯,肉片在湯裏翻滾,上麵浮著一層蔥花,香氣四溢。


    下雪天,和羊湯更配。


    我們大快朵頤地喝完之後,渾身便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怎一個爽字了得。


    爐火燒的很旺,帳篷裏也跟著暖和起來。老楊已經躺下睡了,依舊是林奕過來收碗。林奕慢條斯理地收著,將一個又一個碗疊加起來,而我一直盯著他的雙手,謹防他突然對我發動攻擊。


    林奕的實力雖然比不上我們,可他好歹也是個練家子,從小就在林無意的熏陶下長大,習百家之長,去到龍城大學,輕輕鬆鬆便摘下國術社副社長的位置。


    這樣的人,你不防他不行。


    在他將碗收到我這邊的時候,我的眼睛更是牢牢盯著他的雙手。他的雙手布滿傷痕,上麵長滿了凍瘡,看著像枯竭的老樹皮。他收碗的動作很慢,因為每一下都會牽動手上的傷口。


    慢慢的慢慢的。


    就在這時,突然從他的手心之中跌出一個紙團來,咕嚕嚕朝我這邊滾了過來。我吃了一驚,本能地將那紙團抓在手裏。再抬頭看林奕,他的眼睛依舊大而無神,一臉的麻木不仁,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仿佛剛才的行為和他無關。


    那這紙團,是他刻意扔過來的,還是不小心跌出來的?


    等林奕一走開,我便立刻將紙團在手心裏打開。


    上麵隻有六個字:老楊要殺你們。


    這六個字寫的潦草,而且還是用木炭寫就而成,顯然是林奕在極其匆忙慌亂的環境下寫出來的。而我更是吃驚不小,要殺我們的不是林奕,而是老楊?!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林奕的話。


    按理來說,這家夥恨我入骨,從這兩天的種種行為來看,想殺掉我的也是他。可是現在他卻扔過來一張紙條,說要殺我們的是老楊!


    本能讓我覺得不該去相信他,可內心裏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現……


    猴子正拿著手機在玩遊戲,還不時隨著遊戲裏的小人上竄下跳。我用腳輕輕在桌子下麵踢了他一下,猴子卻以為我在找他的茬,又狠狠一腳踢了迴來,差點把我腿骨踢斷。


    我一臉“……”地看著他。


    猴子得意洋洋:“你還賤不賤了?”


    我伸手去搶猴子的手機,猴子“嗷”的叫了一聲,可惜我會纏龍手啊,比手上功夫他可不行。我一把將手機奪過來,同時往他手裏塞了那個紙團。


    這一切動作,都絕不能讓老楊看到!


    而猴子卻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紙團砸到我的臉上,罵道:“把手機還給我!”


    紙團“當當”兩聲,跌在桌上。


    我捂著臉低下頭去,心想猴子啊,你啥時候這麽蠢的。


    等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看到猴子已經在拿著那張紙團看了。接著,猴子又把紙團分別傳給了黃傑和鄭午。眾人看完之後,均是一臉嚴肅地抬起頭來。


    顯然,大家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任林奕。


    我用手在桌上輕輕敲著摩斯密碼:怎麽辦?


    黃傑也敲,說道:把這倆人都綁起來,強行逼供一頓,看看到底誰是奸細!


    猴子也敲:就這麽辦……


    鄭午不懂摩斯密碼,迷茫地看著我們,也不知我們在幹什麽。而猴子衝他飛了一個眼神,鄭午立刻點頭,用口型說道:“好!”


    我靠,這就懂了?


    我們四人站了起來,一同朝著爐火邊上走了過去,老楊已經躺下睡了,而林奕還在洗碗。猴子又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他和鄭午去抓老楊,我和黃傑去擒林奕。


    就在我們剛走了兩步的時候,帳篷外麵的巷子裏突然傳來馬達轟鳴的聲音。


    此時天色已晚,巷子裏一片黑洞洞的,一道車光卻將外麵照的亮如白晝,連雪花飄飛的景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吱--”的刹車聲音響起,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停在帳篷外麵。


    緊接著車門拉開,數個黑衣人跳下車來,齊齊站在正中的車門前麵迎候,有個人還抱了紅地毯下來,撲在了車門前麵。


    車門拉開,一雙黑色的皮鞋首先邁下車來,踩在了紅色地毯上麵。


    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頭戴圓形帽子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中年男人長相儒雅風度翩翩,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他一下車,便立刻有人撐起了傘,“啪”的一聲舉到他的頭頂。


    “老楊,給我來碗羊湯!”


    中年男人一下車,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聲音裏充滿渴望,仿佛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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