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奕昂起頭來,眼睛裏也散發著奇異光彩,仿佛又成了那個唯我獨尊的將軍盟少帥!


    我的眉頭微微皺起。


    我還記得,最後和林奕分別的時候。他還在我麵前痛哭流涕,求我給他一次機會的可憐樣子;如今他恢複過來,竟又開始挑釁於我。


    於是,一開始的那絲同情瞬間蕩然無存。


    我冷冷說道:“我有什麽不敢來的,當初做錯事的又不是我,像條狗一樣求人的也不是我!倒是你,我的手下敗將,竟然還敢這般囂張?”


    “臥槽。”旁邊的鄭午突然說道:“原來你們有仇啊?”他看看我,又看看林奕,隨即指著林奕說道:“我不管你他媽的是誰,你要是再對我兄弟不客氣,老子扭斷你的腦袋!”


    而猴子和黃傑,也同樣冷冷地看著林奕。


    林奕倒也不懼,咧嘴笑道:“左飛。將軍盟少帥當的爽不爽?奪兄弟的位子爽不爽?我聽人說,寧金剛也是和你串通好的。是不是真的?”


    “爽,非常爽。”


    即便事情都到這種不可挽迴的程度,我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將所有黑鍋背起,反正林奕足夠恨我,也不差這一點了:“就是我串通寧金剛殺了你爸,怎麽樣?”


    說完這句話,林奕終於克製不住胸中憤怒,低低的吼了一聲,瘋狂地朝我撲了過來。可惜都不用我出手,坐在最外麵的黃傑淩空一腳,就將林奕給踢飛了。


    “砰”的一聲,林奕撞在牆上,身子順著牆體滑了下來。黃傑這一腳夠狠,林奕“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不依不饒,又從爐火中抽出一根半邊燒著的柴火來。揮舞著再次朝我們衝了過來。


    這一次,猴子黃傑鄭午三人都站了起來,準備狠狠收拾林奕一頓。


    “給我站住!”一聲暴喝突然響起。


    老楊站了起來,一臉怒容地看著林奕。林奕停下腳步,一臉不服氣的樣子。老楊恨恨罵道:“真是恨鐵不成鋼,當初人家饒你一命,就是讓你這樣以怨報德的?給我滾迴去吧!”


    林奕顯然十分懼怕老楊,恨恨地看了我們一眼,走迴了他的那間屋子。


    “不好意思,就睡著了那麽一小會兒……”老楊訕訕地笑著。臉上的皺紋像是風中的殘菊。


    猴子不太爽地說道:“老楊,你護著他幹嘛,不如讓我們殺了他吧,這家夥白眼狼一個,留著也是禍患!”斤麗樂圾。


    老楊搖搖頭:“小少爺,林奕好歹是你父親的結拜兄弟之子,當年的三個人裏,如今都有子嗣留下,也不好讓林無意絕後吧?”


    搬出前輩來,猴子自然沒什麽話好說,擺擺手說好啦好啦。我就給他一次機會,他下次要是再這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老楊點頭,說成,一會兒進去再說說他。


    然後老楊又問:“幾位小兄弟,這羊湯都喝完了,為何還不走啊?”


    猴子嘿嘿一笑,說這你就別管啦,哥幾個喜歡上這了,準備在這耍上幾天,你該幹嘛幹嘛去吧。老楊哦了一聲,不再答話,躺在搖椅上睡了。


    我們幾人聊了會兒天,外麵的寒風不停倒灌進來,凍的我們直哆嗦。到了後半夜,我們都困了,便輪流值班,其他人趴在桌上睡覺。為了殺個山本宮村,我們也真是拚了。


    不過我老是睡不踏實,眼睛時不時地就要看看後麵的房門,老覺得林奕會突然衝出來殺我。我倒是不嫌他怕,可一旦稍微睡著了,林奕那張髒兮兮的臉便會浮現在我的腦海。


    不知睡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醒來,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向後方的那扇屋門,結果看到林奕真的持刀朝我捅來。我猛地站起,林奕的身影卻又消失,我揉揉眼睛,原來是一場夢。


    迴頭一看,猴子黃傑鄭午都趴在桌上睡著了。真是無語,說好的輪流值班呢,真是一幫不靠譜的家夥啊--不過話說迴來,以我們的警惕性,如果有了什麽動靜,也能第一時間發覺。


    我晃了晃發麻的胳膊,看到老楊還趴在爐火邊上睡著,而外麵的天空已經亮了起來。


    一夜過去了啊。


    我裹裹衣裳,朝著外麵走去。被我的腳步聲驚醒,猴子睜開眼看了看,發現是我,又歪過頭去睡了。我走到帳篷外麵,一陣寒風吹過來,頭頂的烏雲聚攏,一場暴風雪似乎要來了。


    唰唰唰……


    旁邊傳來聲音,我迴頭一看,竟然是林奕蹲在不遠處刷牙。林奕背對著我,身上還穿著那件髒兮兮的破棉襖,想到那個意氣風發滿臉微笑的青年,我又忍不住唏噓起來。


    “嘩啦”一聲,林奕將口裏的牙膏沫子吐掉,又漱了漱口,拿著杯子走了迴來,我趕緊把頭轉到一邊,不去看他。


    喀拉喀拉喀拉。


    林奕的腳步拖拉,好像是因為鞋子太大,不怎麽跟腳。走到我身邊,林奕停了下來。我迴過頭去,他果然正看著我,而我也毫不猶豫地和他四目相對。


    “左少帥,好威風啊。”林奕咧開了嘴笑,又伸手摸我的衣服,“這棉衣,得好幾萬吧?”


    林奕的臉很髒,牙卻很白。


    大概是因為,他隻刷牙不洗臉的緣故吧。


    “還好。”我也笑:“都是將軍盟夠威風,我才跟著威風。”我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將他的手打開,“沒那麽貴,就幾千塊而已。”


    “嘿嘿。”林奕又笑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幹嘛,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隻要你還在這裏呆著,我就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你的。”


    我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林奕指著自己的鼻子,繼續說道:“我能殺你,你卻不能殺我,因為我是林無意的兒子。”


    “誰說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帳篷裏麵,黃傑站了起來,朝著我們這邊走來。他一把揪住林奕的領子,惡狠狠說道:“別人或許會顧及你的身份而手下留情,但是老子可不會!老子連自己的爹都敢殺,殺自己爹的結拜兄弟之子,算得了什麽?不信你就試試,你要是再敢對左飛怎麽樣,我保證第一個就把你這王八蛋給殺了。”


    黃傑一邊說,還一邊把迴龍刀摸出來,架在林奕的脖子上摩挲。


    林奕的眼睛就像是見了鬼一樣,雙腿都輕輕打起了擺子。


    還是那麽膽小啊……


    我歎了口氣,說道:“林奕,你最好別打我的主意,否則我不介意再殺你一次。”我一邊說,也一邊把自己的沙漠之鷹亮出來,對準了林奕的腦門。


    有汗珠從林奕的額頭上冒出。


    我把槍放下來,又把黃傑的刀拿開,狠狠說道:“滾!”


    林奕立刻轉身,逃也似的朝著他的房門走了過去。


    猴子也坐了起來,拿了一根牙簽剔牙,不冷不熱地說:“老楊,我知道你已經醒了。我告訴你,我可以給你一次麵子,可以給前輩們一次麵子,但是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老楊翻了個身,喃喃道:“隨便你們吧,我是管不了了。”


    黃傑走了過去,鄭午依舊趴在桌上唿唿大睡,唿嚕打的震天響。而我迴過頭去,麵對著巷子,鼻子愈發酸了起來。


    早晨依舊喝的是羊湯。


    林奕出來生火端湯,似乎是被黃傑嚇著了,這一次他老實了許多,不僅一句話都沒有說,忙活完了以後便迴到了屋子裏麵。


    喝完了湯,猴子便走到巷子裏麵撒了泡尿。


    然後他抬起頭看天。


    “這狗日的,什麽時候才下雪啊?”


    確實,今年的雪委實來的晚了一些,這都十二月份了,卻連個雪沫子都沒見著,風倒是冷的跟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臉上發疼。


    其實,與其說我們在等雪,不如說在等山本宮村。


    按照馬傑所說,“臨走之前喝一口龍城第一羊湯”隻是山本宮村的計劃,到底來不來還不知道呢。如果他擔心會有危險,兩天之後直接坐車去機場--那我們就隻能通知警方了。


    打了一上午牌,沒見到一點雪沫子,也沒見到山本宮村的影子。


    中午繼續喝羊湯,下午繼續打牌。


    臨近黃昏的時候,老楊說沒肉了,讓林奕去市場買一些來。林奕去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才迴來,唿哧唿哧地掂了兩桶熟肉迴來。老楊讓他依次裝好,擺在爐火旁邊的屜子上麵。


    林奕手腳麻利,顯然幹多了這種活,也就十來分鍾的時間,便把羊雜碼放完畢了。


    “行了,迴去吧。”老楊一擺手。


    林奕一迴頭,就聽“啪”的一聲,一個黑色的物件竟然從他口袋裏甩出來,“咣當當”摔到了地上。我們齊齊看去,竟然是一柄黑色的95式手槍,鏜亮鏜亮的,顯然剛上過油。


    那手槍不偏不倚,恰好跌在帳篷中央的位置。


    林奕一下慌了,猛地便朝那槍撲過去,坐在外麵的猴子和黃傑也同時跳起,朝著地上那槍撲了過去。


    而我,則直接摸出了自己的槍,對準了林奕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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