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不是個說廢話的,立刻便拖了那人就走,留下一地麵容驚恐的眾人。


    待黃傑的身形隱入黑暗之後,一團衝天的火光再次唿嘯而起。有人瑟瑟發抖。有人哭了出來。“噠噠”的腳步聲響起,黃傑走了迴來,說搞定。


    “ok,第三輪,開始!”猴子將氣球拋給某一個人。


    黃傑再次唱了起來:“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蕩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不得不說,黃傑唱歌還是蠻好聽的。隻是我們平時聽的太多,所以才不愛聽罷了。想到從明天起,有可能再也聽不到黃傑的歌聲了,所以我更加專注的聽了起來。想把每一個音符都永遠印在自己腦海裏。


    和這動聽歌聲不相符的是,那些傳著氣球的大哥們一個個緊張不已,球到自己手中就立刻傳出去,不敢耽誤半刻,仿佛那不是氣球,而是地雷。


    實際上這比地雷更可怕,因為那可是要命的啊。


    黃傑這次唱的時間挺長,幾乎把這一整首歌都唱完了才停,某個恰好接到球的大哥“哇”一聲哭了出來。但是猴子不相信眼淚,直接將那人拖了出來丟到我的腳下。


    我也二話不說,用手刀砍暈他之後,便走進了黑暗之中。


    一團衝天的火光再次唿嘯而起。


    等我迴來,擊鼓傳花的遊戲繼續。隻剩下三個人了。這三個人麵色慘白壓力山大,其中一個人嚇的都尿了。但是猴子不相信尿液,繼續無情地喊了開始。


    黃傑開始唱自由飛翔,照舊是我給他伴奏,然後他開始唱歌:“是誰在唱歌,風幹了寂寞……”這一次。黃傑幾乎又演唱了全曲,我和猴子也靜靜地聽著。


    我們三人好像心照不宣的想把這個晚上拖的再長一些。


    明天,就要分別了啊。


    這個夜,過的慢一些可好?手表上的分針,為何轉的那樣飛快?


    我們覺得快,卻有人覺得慢。正在緊張傳著氣球的最後三位校園大哥,過去的每一秒對他們來說都度日如年。等到黃傑一曲歌畢,最後拿著氣球的那位同樣忍不住哭了出來。


    “放了我,放了我啊……”淒厲的喊叫聲響徹整個大樓。


    猴子拖出,黃傑拖走,火光衝天。


    隻剩二人。


    “看看誰能活下來呢?”猴子笑嘻嘻的看著他們二人,將氣球再次拋了過去。


    黃傑又開始唱歌。這一次,他沒有再唱鳳凰傳奇的歌,而是唱了張震嶽的再見。我們都知道,他這首歌意有所指,意味著我們之間要分別了。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明天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離,我眼淚就掉下去……”


    歌聲在黑暗中迴蕩,我和猴子盡然沉默。


    這是黃傑第二次唱這首歌。


    我閉上眼睛,仿佛迴到三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猴子要離開,黃傑便唱了這首歌。那時,我們最初的幾個夥伴都在,王瑤鄭午柳依娜……我們靜靜地聽完黃傑那首再見,然後猴子坐上了前來接他的車,消失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還好不久之後,猴子又迴來了。


    而現在,站在黃傑身邊的隻有我和猴子。黃傑,還有機會再迴來嗎?


    “我不能答應你,我是否會再迴來,不迴頭,不迴頭的走下去……”唱到這裏,黃傑終於停了下來。餘音繞梁,似乎還未消散。這首歌,大概也能代表黃傑的心境吧。


    氣球停在某一位大哥的手裏。


    猴子看著他,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再見。”說著,他便伸出手去。就在這一刹那,這位大哥卻突然一躍而起,狠狠一腳踢向猴子胸膛。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悄悄自己解開了繩子。


    求生的本能當然人人都有。


    可惜的是,猴子並不給他這個機會。猴子同樣飛出一腳,這位大哥的身子便狠狠撞在承重柱上,“哇”的一聲吐出口鮮血來。他猛地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求你們,放過我吧。”


    猴子不相信磕頭。


    砍暈,拖走,火光衝天。


    隻剩最後一位大哥,終於有幸活了下來。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立刻就滾,今天晚上的事保證不會說出去……”


    “嗬嗬,我不相信。”


    猴子淡淡地說出這句話,然後摸出一顆手榴彈來,拽開引線丟了過去。


    我們三人立刻轉身就走。


    “不!!!!!!”


    身後傳來那人淒厲的慘叫,然後便聽“轟”的一聲,一切都沒了蹤跡。


    我們三人一直走,一直走,離開了這座黑漆漆的大樓。


    這些大哥當然沒死,我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真的燒死炸死他們。他們雖然傷了鄭午,可他們罪不至死,這和小黑和錢峰綁架周小溪是兩碼事。冬吐土扛。


    那些衝天的火光,其實是猴子提前安排好的幾堆棉絮;那顆手榴彈,也是猴子用二踢腳改造而成的,威力能夠把人炸暈,卻不致死。等他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劫後餘生虛驚一場,應該會更加珍惜以後的生命吧。


    經過這麽一次浩劫,我們絕不相信他們還敢針對鄭午;或許真有膽大包天的,頂多一兩個而已,鄭午足夠對付了。


    離開大樓,坐進麵包車裏,猴子問幾點了,我說淩晨三點了。然後我繼續說:“去吃夜宵,有沒有地方?”


    猴子哈哈一笑:“開玩笑,我大龍城,二十四小時都有吃飯的地方。”


    車子駛進市區,龍城依舊處處燈火輝煌,吃飯的地方果然到處都有。隻是猴子並沒去那些大店,而是把車子開進了一條狹窄漆黑的小巷,小巷兩邊大多黑漆漆的,那些店麵早已關門了,卻在隱約之間,看到前方有一點點光亮。


    車子越走越近,那光亮也越來越近,原來是一家小攤,隻有一張帳篷一座火爐一張桌椅。火爐旁邊,坐著一個看上去髒兮兮的老頭,老頭滿臉都是皺紋,老的似乎都快入土了。


    他坐在那裏,昏昏欲睡。


    在這條黑漆漆的小巷子裏,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竟然還不收攤;而猴子也非常奇特,竟然能找到這個地方來。


    車子停下,我們幾個下了車,老人睜開眼睛,看著我們。


    老人旁邊豎著一塊牌子,上書:羊湯,一百元。


    我吃了一驚:“什麽羊湯,竟要一百元?!”


    黃傑也罵了出來:“靠,猴子,你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是要把我往死裏宰啊?”


    猴子沒有說話,隻對那老人說:“三碗羊湯,十個餅子。”


    老人慢悠悠起身,開始操持起來。


    “算啦算啦,你這次宰我,看我下次不宰死你!”黃傑罵道。


    “哈哈,我等著。”


    可是,還有下次嗎?


    我們三人坐了下來,頭頂雖然有塊小小的紅布帳篷,可依舊遮不住漫天的星光,還有那掛在半空的皎潔圓月。


    明明隻有我們三個客人,羊湯卻做的極慢,半個多小時了還沒上來。我和黃傑又抱怨起來,說這也太慢啦。猴子嘿嘿一笑,並不答話。終於,那老人依次將三碗羊湯端了上來,十個熱騰騰的餅子也一字排開。


    “來,嚐嚐整個龍城第一的羊湯。”猴子笑嘻嘻道。


    “龍城第一?!”我有些驚訝,看看這間破舊的店麵,看看那行將就木的老人,實在不敢想像這裏會是龍城第一的羊湯。


    那老頭卻微微一笑,繼續坐在火爐旁邊打起盹來。


    猴子率先喝了一口羊湯。隻喝了一口,他的眼淚便掉了出來:“讓你們知道一下,這世上有種美食,好吃到可以讓人掉下淚來!”


    我和黃傑罵他,說你見過世麵沒有,喝個羊湯還喝出眼淚來了。我倆也跟著喝了一口,隻一口,我倆也跟著掉下淚來,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羊湯!


    媽媽問我為什麽跪著喝羊湯。


    這味道,完全形容不上來,隻覺得和這世上所有的羊湯都不一樣,它就是它,不一樣的它。


    “怎麽樣,不錯吧?”猴子嘻嘻笑道。


    我和黃傑連連點頭,然後罵起猴子,說有這麽好的地方,為什麽不早點帶我們來?猴子說好是好,就是太貴了,在不保證有人請客的情況下,實在不敢帶你們來啊!


    這羊湯如此美味,以至於我們根本不敢大口大口的喝,隻敢小口小口的嘬,生怕這美食喝完便再也沒有了。


    “喂,老楊,你還有幾年活頭?”猴子突然問道。


    那老人懶洋洋的答:“最多還有兩三年吧。”


    “操,你連個後也沒有,你死了之後這羊湯豈不是要失傳?不如傳給我,讓我幫你發揚光大如何?”


    老楊眯著眼睛,說道:“孫家的小少爺啊,你為這事,已經求了我整整十年。今天我要再告訴你一次,不行,我要將這羊湯帶到墳墓裏去。”


    “為什麽?”


    “因為,世人不配喝我的羊湯。”說完這句話,那老頭便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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