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臉遞過來一杯酒。玻璃杯上折射出整間屋子的樣式——沙發、實木地板、水晶燈、電視機和素色的牆壁。深紅色的液體上,還映照著三張被扭曲變形的人臉,一張是她自己的,一張是保鏢的,而剩下的那張,則是那個自稱為‘少爺’的謝夫曼的臉——他的臉又細又長,就像是螳螂的臉。


    “喝一杯壓壓驚吧,小妹妹。”螳螂臉笑著說。


    藤田香織沒動,她不是害怕他們會給自己下迷藥,而是剛剛經曆了那種事,她還沒迴過神來。


    少女在她麵前殺了人。但燈火再次亮起的時候,她卻發現《新星計劃》的舞台下方,什麽變化都沒有——沒有破壞過的痕跡,沒有血跡,沒有少女,更沒有瓦列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然後,電視台的保安出現了。他們拿著電棍,開始四處搜索、大喊大叫。接著,他們便發現了驚慌失措的她。最後,他們將她帶到了電視台的休息室裏。


    螳螂臉指著一段瓦列裏帶領少女進入電視台的監控視頻問她,當時發生了什麽,這個女孩跑到哪裏去了。她如實說了,她說女孩直接掐死了瓦列裏,然後突然消失不見。


    螳螂臉再三確認,反複詢問其間的細節。藤田香織也詳細描述了幾遍——她沒記住少女的名號,她隻記得她叫大沢麻由美。


    “原來她這麽厲害?!還是朵霹靂玫瑰呢!我真是小看她了!”


    螳螂臉突然詭異地笑了,他一臉癡迷地看向監控畫麵中的少女。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原來她身上還藏著這麽大一個秘密!我喜歡,我喜歡!哈哈,哈哈哈,我愛上她了,我徹底愛上她了!李宇哲!”


    “我在,少爺。”


    “找到她,給我找到她!”螳螂臉露出兇狠與貪婪並存的表情,“我要完全征服她,我要讓她臣服在我的腳下!不管用什麽方法,你都要找到她!人、錢、東西,你盡管開口!我要定她了!”


    導演大為震驚,為難道:可是少爺……這個女人,剛剛殺害了瓦列裏呀……


    “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本少爺!”螳螂臉亢奮道,“又有美貌又有實力,這才是我的天命!我必須要得到她!”


    導演麵露難色,但躊躇了一會兒後,還是答應了他。


    “是,少爺,我盡量。那我這就去找她……”


    “等等。”


    導演站住。


    “告訴所有人,不許報警,更不許對偵探公會透露一星半點。”


    “明白。”


    “還有,相關的監控視頻也給我封存起來。我不允許有其他人得知這個女人的存在。”


    “是,少爺。”


    “盡快給我找到她。李宇哲,你不是一直都想當個議長嗎?那等這件事結束,我就會讓父親滿足你這個願望。”


    “謝謝少爺!”


    “好了,去吧。”


    導演離開後,螳螂臉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藤田香織身上。那杯酒,也是在這時遞過來的。


    “沒迷藥,你放心喝。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你不用害怕。”螳螂臉擺了個放鬆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藤田香織此刻也清醒了過來。她知道,這個謝夫曼就是現任司長裏特勞斯的公子,也是她工作地點的老板。而通過麻由美和導演讓她‘陪睡’的那些事,她也能猜得出來,就算謝夫曼真的要對自己做什麽,她也根本無力反抗——人家是有權有勢的貴公子,而她隻是個離家出走的小丫頭,更何況旁邊還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於是,她決定先聽從謝夫曼的命令,然後再見機行事。


    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是烈酒,很辣,她不禁咳了起來。


    螳螂臉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問,“小妹妹,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四……四個月……”藤田香織放下酒杯,嚅囁道。


    “家裏還有什麽人在?”


    “還有個……母親……”


    “你母親是做什麽的?”


    “陪……電話推銷員……賣教育產品的……”


    “哦,那確實還挺辛苦的。”螳螂臉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爸之前也做過電話推銷,嗓子都說冒煙了也賺不了幾個錢。嘖嘖,那個時候,我每天都會給我爸做冰糖羹吃呢。小妹妹,你會給你母親做冰糖羹嗎?”


    藤田香織撒謊道,“我……我不會做飯……我隻能給她按摩捶腿……”她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燙。


    “哇,真是孝順!”螳螂臉誇張地說,“你媽媽一定很喜歡你吧?”


    “嗯……很喜歡……”藤田香織低下頭。


    媽媽喜歡我嗎?好像不喜歡……她總是打我罵我……她才不喜歡我呢……她都說出後悔生下我這種話了……她一定覺得是我拖累了她……


    被母親拋棄的感覺爬上來。她想哭,但又不敢。


    “想沒想過以後?”


    螳螂臉突然問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問題。


    藤田香織抬起頭,茫然地看向他。


    “就是ssg解散之後的安排啊,”螳螂臉笑著解釋道,“現在的ssg不是隻剩下你們三個人了嗎,而你又不同意公會的其他安排。”


    藤田香織知道,他口中所謂的‘其他安排’,就是陪老頭子睡覺。而至於ssg解散後的事,她還真沒考慮過。迴家或者出去打工,她隻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擇。如果迴家的話,母親肯定又要打她罵她。她一想到母親的雞毛撣子就頓生恐懼——有一次,屁股都差點被母親打開花了,她一連疼了好幾天,就連坐起來都費勁。那就隻剩下打工這條路了,但她又毫無工作經驗,就連投簡曆的經曆都沒有。所以她又能幹什麽呢?她陷入迷茫。


    正想著,螳螂臉突然調出一份密密麻麻的文件,上麵赫然顯示著藤田香織的親筆簽字。


    “妹妹,這份契約,你應該還認識吧?”


    藤田香織怔怔地看向文件,她不知道謝夫曼要幹什麽,但她清楚地記得,這份文件是她當初加入‘ssg’時所簽署的協議。她從來沒仔細看過裏麵的條款。


    這時,螳螂臉已經念起了契約上的文字——


    “如果‘ssg’因經營不善導致解散,那相關成員將賠付‘謝夫曼演繹公會’的一切損失,其中包括:培訓費、營銷費、住宿費、餐飲費、生活費等……合計金額……唔,還是個不小的數字呢……不過,現在是契約社會嘛,所以我就直接說了,”螳螂臉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一共是四十六源幣三角五分,限期半年內還清,如果不能還清,屆時將對債務人進行起訴……”螳螂臉皺起眉,搖了搖頭道,“嘖嘖,這幫狀師,真是會算計,這種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哪會有這麽多錢呢?哎,真是一群不幹人事的畜生啊!這個相關的法律法規也有點欺負人啊——如負債人無力償還債務,那麽將以‘合同欺詐罪’進行公訴。嘖嘖,合同欺詐罪,最高能判七年徒刑呢,嘖嘖,這群王八蛋可真狠心啊。”


    藤田香織愣愣地聽著這些冰冷的數字。一開始,她還沒品味出這些數字與自己有什麽關係,但仔細一想就迴過味來了——謝夫曼是想讓她支付高達四十六源幣的天價賠償。


    渾身都僵了。一時之間,緊張、不安、惶恐、憤怒和絕望紛紛湧上心頭,她直接急哭了。


    “我……我沒錢……我沒那麽的錢……求你別告我行嗎?我不想坐牢……”


    “哎呀,別哭嘛,本少爺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螳螂臉假模假樣地安慰起她,然後遞來一張紙巾,“妝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不是?哎,小妹妹,我也不想的這樣的。我雖然是公會會長,但很多事情也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的。為了公會的利益和名譽,我隻能公事公辦。”


    藤田香織大哭道,“我真的沒錢,我們家也沒錢,我媽媽每個月還有很多貸款要還……”


    徹底陷入絕望。當初為什麽非要離家出走呢?忍一忍不就好了?媽媽又不會真的把她給打死,讓她把怨氣都發泄出來不就好了?


    還有,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呢?當藝人,當偶像,當明星?天呐,幾個月前的自己,怎麽就那麽傻呢?


    這下好了,什麽都沒得到不說,還平白無故欠了人家四十六源幣……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她哪裏有這麽多錢?她隻能坐牢了是嗎?


    她哭得越來越大聲,腦子也像被水煮熟似的越來越迷糊,就連謝夫曼走到了她的身邊,她也沒能察覺。


    “不過,還有挽迴的餘地。”螳螂臉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說。


    藤田香織抽泣兩聲,抬頭看向他,一臉天真地問,“什麽餘地?”


    螳螂臉神秘地說,“幫哥哥個忙,哥哥就會幫你把這筆債還掉。”


    “什麽忙?”


    螳螂臉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青木葵,認識吧?就是那個創作型的女歌手。我叔叔很喜歡她。隻要你肯幫我給她下點料,我就能替你還債。”


    藤田香織心中一驚:讓我犯罪是嗎?


    “我是認識她,但她不認識我呀……再說,我也不可能接近她不是?”


    螳螂臉微微一笑,“她下個月就會來我們這兒演出。屆時,我會安排你成為她的臨時助理。東西、時間、地點和人,我們都已經部署好了。等到時候,你隻要服從執行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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