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連澈,即使我做了決定,我也應該跟他說清楚。否則,對他太不公平了

    “澈。”我那樣哀怨地看著他,他似乎已經猜到了我要說什麽。

    他緊緊地抱住我,說:“雖然我不希望你這樣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阻止你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痛苦一輩子,你放心,你的下半生由我來好好照顧你。”心裏潮濕了,眼淚一顆一顆滾燙地落下來,灼痛了我的臉。我該拿什麽來償還你,該拿什麽來報答你,我傷害了一個我最愛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答應你,下半生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曉淙和思維檢查後的第二天,我在連澈的陪同下也悄悄做了檢查。我跟醫生說隻要我的檢查結果可以匹配,我可以無償捐贈出來,唯一的條件是不要告訴病人家屬腎髒的來源。

    我沒有再到醫院去看她,我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心裏坦然了,平靜地等待結果的來臨,我隻想在我身體最健康的時候和連澈在一起。我暫時搬到了容顏的家裏,我和連澈在花園裏澆花,種樹,做一切看起來快樂的事,我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怎麽也止不住,我說:“澈,你看,我太開心了,開心得都流眼淚了。”連澈無聲地看著我,默默擦著我的淚,眼裏溢滿了悲傷。我笑著看著他,眼淚卻流得更厲害了。

    檢查結果出來了,思維和曉淙的腎髒配型不成功。我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也不用做移植手術了。

    我拿到報告的時候,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整個人都很平靜,醫生說結果顯示我完全可以做腎髒移植手術。在迴去的路上,我接到思維的電話,他說:“海潮,你知道嗎,有合適的腎源了,媽媽有救了,媽媽有救了……”我想,她是你媽媽,不是我媽媽。

    迴到容顏家,連澈看著我,心裏一下子就潮濕了,但是我忍住了,然後我微笑地對他說:“我可以去做手術了,下半生你要照顧我。”

    在等待手術的日子裏,我一直沒有露麵,我想不需要露麵了,我隻需要在手術的那天出現在手術台上就可以了。容顏每次看望那個女人迴來後,都會跟我說她的情況,我隻在一邊靜靜地聽,她說他們一家都高興地期待著手術的那一天,她也很希望手術能成功。她不知道,捐腎的那個人是我。隻有我和連澈兩個人知道,連澈每天都陪著我玩耍,我們找尋每一件可以快樂的事做,放肆地笑著,卻常常流出眼淚。

    直到手術前三天,他失蹤了。我瘋狂地到處找他,卻找不到,他是不是不願意看到我做手術,所以躲起來了?一天後他出現在我麵前,臉色蒼白,憂傷地看著我,說:“如果我現在說,不要你去做手術,你會不會答應?”

    我擔心的事發生了,我也希望能健健康康地和你一起生活,一起走下去,可是我不能這麽自私,正是因為強烈地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想要無牽無掛地生活下去,沒有負擔,沒有內疚,所以我才要做這個選擇。

    我的眼眶漸漸濕潤,我說:“醫生說,手術完成後,隻要休養的好,還是可以像健康人一樣生活,不會有任何障礙的。”

    他沉默良久,說:“就是說,即使我不同意,你還是會做手術,是嗎?”

    我望著他,沒有說話,我的眼睛已經告訴了他結果。他低下頭,淒然地轉身離去了。對不起,我在心裏呐喊,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的健康的活下去的,不會讓你擔心。

    容顏要我到咖啡店裏去一趟,在快要到她店裏的時候,我看見連澈和一個女孩在一起,連澈似乎送了什麽東西給她,然後那個女孩就開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他們就這樣挽著胳膊甜言蜜語地從我眼前走過去了。我當時就蒙了,等我迴過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遠了。我一直精神恍惚,找到容顏後,我說:“容顏,連澈,還有沒有妹妹或者是姐姐在這個地方?”我告訴自己,也許那個人隻是他的另一個妹妹或者是姐姐,這樣的親密當然就算不得什麽了。

    “為什麽這樣問?”容顏奇怪地望著我。

    “我,剛才看見連澈和一個女人很親密,我不想誤會他,所以……”我期盼地望著容顏。

    但是容顏低下頭,小聲地罵道:“臭小子,老毛病又犯了。”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我還是聽見了,心,“嘭“的一聲裂了一道痕跡。

    “你說什麽?”我向容顏確認。

    容顏對我露出一個笑臉說:“哦,沒什麽,也許是他的幹妹妹,你別多心了,這小子女人緣特好,他以前有很多幹妹妹的。”幹妹妹?世界上最曖昧不清的就是這種關係了,還不如直接說是情人。

    我默默地迴到容顏家,還沒到門口就看見連澈和那個女孩了,他捧著女孩的臉,那深情款款的樣子就像當初跟我對我的那樣,突然覺得世界一片黑暗,心,碎成了沙子,一粒一粒從身體裏流走,似乎連唿吸都變得困難,我無力地蹲了下來,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蜷縮在那兒大口大口的唿吸。

    那個女孩從我身邊經過時,還像打發叫花子一樣丟給了我一元錢。我想抬頭看她,但是卻覺得眩暈,一點力氣都沒有,隻剩下最後一點力量支撐這我不要倒下去。我拚命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也許就跟容顏說的一樣那個女孩隻是連澈眾多幹妹妹中的一個,和我是不一樣的,我不要為了這樣一個畫麵而無端猜測,影響我和連澈的感情。

    我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迴到容顏家,連澈像沒事兒一樣跟我打招唿,還像以前一樣關切地看著我。是的,我告訴自己,我那樣想是對的,連澈不會背叛我,那個女孩確實是他的一個幹妹妹而已,也許那個女孩有什麽難過的事,所以來找他了,所以他才會那樣關切地望著她,就像安慰我一樣,我不停地跟自己說。

    我想起來我給連澈織的圍巾還沒有送給他,然後我迴了出租屋,又看到了曉淙在那裏蹲著,我靜靜地走向他,把他扶起來,他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淚流滿麵,他說:“姐,我現在叫你一聲姐好不好,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要求你為我做這做那了……”

    我一把抱住他,心裏一直忍住沒有掉下的淚如決堤的水傾瀉而出,我拚命地點頭說:“當然好,當然好,我隻怕你不能原諒我,隻怕你不願見我,隻要你願意認我,我永遠都做你的姐姐。”

    “為什麽你最近都不來醫院了?”他的眼神清澈地望著我,臉上淚痕未幹。

    “我,最近很忙。”我低下頭說。

    “我媽媽後天就要做手術了,你會來嗎?”他期待地忘著我。

    對不起,我不能去,因為我要和你媽媽躺在同一間手術室裏。我轉過身,不讓他看見我的臉,說:“是嗎,那太好了,你媽媽終於有救了,不過,我不能去,我沒有時間。”

    “對不起,我沒有權利要求你去。”他憂傷地低下頭。

    我撫著他的臉,說:“手術成功後,一定要照顧好你媽媽,不要讓她再生氣,不要讓她再生病。”心裏坍塌了一片。

    我目送著曉淙走了,我真的很開心,我又可以坦然地麵對他了,然而每當一個傷疤彌補上了,就會有另一個傷疤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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