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於這一切,薑大小姐還一無所知,她此時正沾沾自喜的清洗虎肉,待到清洗完畢,便瞧見那男子站在她不遠處伸出一隻手指頭正隔空點著溪水的虎皮,於是他所點的位置便見溪水中已經起了一圈一圈的漩渦。


    很顯然,對方正在清洗啊!


    不過,這樣清洗恐怕也不能立即幹,畢竟動物皮毛倘若不幹透,也是無法使用,然而,她才想完不到兩刻鍾的時辰,便見那人又是伸手一招,便將一整張虎皮招到近旁,而那虎皮更是奇異,竟然就那麽展開著,在空中老實得不動分毫。


    薑沉禾不由得詫異,不過轉而便知此人內功深厚,恐怕掌握一張虎皮乃是小菜一碟。果然,她再去瞧的時候,便見那人已經伸出手掌,就隔空那麽展開,保持姿勢不動。


    接著,便見自那虎皮上冒出一縷縷煙氣來,仿佛蒸鍋一般。


    薑沉禾不由得嘆道,到底是有內力霸氣啊,能烘幹衣服,還能烘幹虎皮!


    隻是,這虎皮烘幹了,不會冒油麽?


    也不知此人會如何處理。


    就在她疑惑中,那人又是伸手一招,那虎皮便隨著他的動作盤旋而起,宛如一個遮天大布,遮住了半邊天空,薑沉禾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虎皮,隻見虎皮一直盤旋過了她的頭頂,往遠處一片繁花中飛去,虎皮之大,仿佛要將那花生生蓋住,然而,待到慢慢下落,卻逐漸變小了,哪裏能夠遮住大片的花呢?


    隻是,將這虎皮放入花叢中,這是作甚?


    她正奇怪間,就見男子玉手一彈,便有一物從他的手中彈出,然後如同粉末一般,竟然均勻得灑在那虎皮之上。


    他動作嫻熟優雅,仿佛做過了無數次一般,薑沉禾不禁懷疑,依照對方的身份,怎麽可能做這等粗使的活計?這樣的貴族公子,不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麽?


    薑沉禾才想到這裏,便覺鼻尖有一股幽香陣陣,正同男子身上的香氣一般無二,那香氣隨著粉末的擴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薑沉禾一臉驚奇,這個……這樣粉末狀的香料能夠維持多久呢,而且,對方就這樣撒上去,就完了?


    果真,那男子的確是華袖一拂,緊接著,那虎皮竟然自己卷了起來,越卷越小,男子伸手一招,那虎皮便落入他的掌中,那麽一張虎皮,竟然小的比他的手掌大一點兒罷了!


    難道虎皮還能壓縮?薑沉禾不禁狐疑。


    而這時候,男子已經朝她走了過來,道:「隨我走吧。」


    薑沉禾一愣,便點點頭,並未問去哪裏,便跟了上去,而事實上,她心中有數,這男子拿著一張虎皮,能去哪兒,還不是去洞中?


    然而,待到走到半路,她才發現,他們走的路線不似是去洞中,而是去別處,不過,她並未心生警惕,因為這男子不但救過她兩命,而且對方除了冷冰冰,脾氣古怪以外,倒是沒有害過她,於是,她想都沒有想,便跟了上去。


    行了沒多久,便見在曲徑盡頭,竟然有一個山洞,被綠藤掩映,若隱若現,薑沉禾不禁一喜,便再也不遲疑,腳步跟得更緊了一些。


    男子自然注意她的變化,唇角微微彎起,待到洞中,他轉頭問她,「此處如何?」


    薑沉禾打量著洞中景色,隻見還有一方石桌,以及一些日常的用具,石碗,石筷之類,想來定然曾經有人住過。


    而這山洞雖隻有一麵開,洞口卻頗為大,即便是夏日也不顯得悶,很是容易通風,薑沉禾看得隻連連點頭。


    沒想到此人雖然身份尊貴,還懂得野外生存之道麽!難道說,對方是經常週遊,有了經驗,如此,她可要重新估量此人了!


    想到此處,她朝那人笑道:「此處甚好,勞煩公子了。」


    男子未言,隻是微微一笑。


    這笑得如此自然,薑沉禾看的一愣,往日對方總是冷著個臉,莫非心情極好?


    不過,她隻是好奇一瞬,便又開始細細打量起山洞來,雖然裏麵東西還算滿意,但是,她總是覺得缺了點兒什麽,想著想著,她便突地一驚!


    是床啊!


    光有石桌,沒有石床,怪不得她覺得別扭呢!


    隻是,她才想到這兒,便忽見身旁人華袖一拂,便聞一陣「刷刷」之聲,隻見他手中的虎皮突然大展,飄向洞中一處,那地方正對著石桌,仿佛同薑沉禾想像中的石桌石床的位置甚是相似。


    而且,這麽一大張虎皮,足夠四五個人睡了,但是……


    想到身旁乃是一名男子,她的雙頰登時一紅,就這麽一張虎皮,難道要她同這人同床共枕……雖然沒有枕頭吧,但是也覺得十分的別扭。


    可是,她還沒有別扭完,便見身旁人已經舉步,隻走到虎皮的另一端,端坐而上。


    他所坐的位置正好擦著虎皮的邊緣,而剩餘的地方,則是又寬又長,倘若她躺下去,同那人也隔著老遠。


    薑沉禾的嘴角頓時一抽!


    她真是想多了!


    人家如此作為,分明是在告訴她,人家很嫌棄她啊!


    所以離得那麽遠啊!


    真是!


    薑沉禾苦笑不已,將手中的老虎肉放在石桌上,又去尋找火刀火石之類,果真讓她找著了,於是,這次她沒有做那吃等食的人,將樹枝堆在一起,然後將虎肉穿起來,架在火上烤。


    男子瞧她這般,又輕輕笑了起來,看來他倒是沒有白烤魚,還有迴報麽!隻是,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整日養尊處優,手藝如何。


    咳咳……


    薑大小姐的手藝當然……不麽怎樣,她好不容易將虎肉烤熟了,然後瞧了又瞧,發現勉強能夠入口,便朝男子笑道:「公子賜魚,我感激不盡,這塊虎肉,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嫌棄?


    他哪裏會嫌棄呢?


    男子慢慢一笑,「口腹之物罷了,能夠果腹便可。」


    要求這麽低?


    薑沉禾一愣,以為對方會嫌棄呢,畢竟人家烤那魚,跟大廚無異,再看她烤這個……


    額,好吧,既然對方不嫌棄,她又怕什麽?


    於是,薑沉禾捧著那虎肉,誠懇的遞上前去。


    男子伸手接過,微微一笑,「多謝。」


    薑沉禾再次愣住。


    這麽有禮了?


    這這這……


    怎麽同之前判若兩人呢?


    薑沉禾隻覺得又抓不住對方脾性了,便立刻判斷,此人乃是她此生見過最怪之人,其脾性怪異,風雲變幻,難以捉摸,不可度之。


    但是……


    她烤的虎肉可真難吃啊!薑沉禾皺著眉毛一口一口的咬著,可是,待到她看那人之時,隻見對方動作優雅無比,神色中帶著愉悅,仿佛在品嚐絕世美味!


    薑沉禾嘴角一抽!


    此人味覺是有問題,還是,有問題?


    她忍著難難吃的味道,咬了最後一口,終於覺得腹中飽了,便鬆了一口氣,吃自己烤製的東西,簡直就是折磨,不過……


    她看向洞外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西斜了,那麽午時早就過了,雖然距離天色晚了還有一段時辰,可是,想到這周圍還有那麽強悍的猛虎,她便打消了去外頭走的念頭。


    況且,她此時也確實累了,便舉步走向那虎皮的另一端,靠在那兒坐著。


    她當然不會躺下,這麽個活生生的男子就在身旁,她還做不到毫無芥蒂。


    不過,這虎皮倒是比草軟多了,而且,陣陣的幽香,可真是好聞啊!


    薑沉禾聞著聞著,困意便上來了,這次她沒有強忍著,而是慢慢入睡,因為她對那人雖然沒有完全放心,可是也並不擔憂對方對她做什麽,因為人家嫌棄她還來不及呢!


    然而,她哪裏知道,待到她熟睡,男子再次睜眸,便站起身來,舉步走到她身旁,然後將她半靠在山洞的身子輕輕的歪倒,隻是,待到目光落到她墨發之上時,男子輕輕的蹙了蹙眉,便坐下身來,令她枕在他的腿上。


    他不是沒有想過將她抱起,甚至他十分想同她親近,但是,那般抱著睡顯然會舒服,因而他便立即放棄了。


    隻是,少女睡的不沉,恐怕不久便會醒來,即便是這般瞧著,也是短暫時光而已。


    想到此處,男子輕嘆一聲,再想他強壓製的……


    還未想完,仿佛中了咒兒般,他便忽覺腑內一陣翻湧,便忍不住要咳嗽,他立即捂著唇,然後將少女的頭輕輕的挪到虎皮上,才慢慢的走向洞外。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還未待到走幾步,便覺得血氣翻湧的厲害,他身子一歪,人便跌在那虎皮上,不停地咳嗽起來。


    而薑沉禾便被他的咳嗽聲驚醒,不過,她還在睡中,方才醒來,還一陣恍恍惚惚,當發現自己竟然躺著的時候,臉上頓時一紅,轉而立即望向身旁,卻見那人竟然歪在那兒不停地咳嗽著。


    而他每咳嗽一下,便會有一片的血咳出,顯然比先前還要嚴重了。


    薑沉禾大驚,連忙站起身來,走向他,「公子可還安好?」


    男子便霍然抬頭望向她,「不要過來!」


    薑沉禾愣住,這才發現男子周身環繞著肅殺之氣,他的眼中也是戾氣隱隱,哪裏還是那個翩翩佳公子?分明仿佛要化身魔鬼降世啊!


    薑沉禾便立即頓住腳步,甚至,不由自主得後退數步。


    然而,就在這時候,那男子突然咳得越發厲害,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然後整個人直挺挺得栽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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