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脖頸沒有那麽紅,還欲拿起書看,商姝湊到了他耳邊。


    “卿卿。”


    “在這陪我。”


    這種繾綣的話,聽著讓人心軟,純一卻是搖了搖頭。


    他看向門外。


    殿外還有人,應是在等她。


    商議國家政務,他坐在一旁聽不合適,便是商姝並不在意,可朝臣總會生疑,於她不利。


    “我去內殿等你。”


    “不礙事。”


    商姝知他在想什麽,說著。


    純一卻很堅定,拒絕。


    即便朝臣不會多言,可若真傳了出去,總會有人在私下編排質疑,他不想商姝落人口舌,也不願成為她的汙點。


    “好。”


    他一心一意為她,商姝也不勉強。


    “那我進去了,你快去吧。”


    純一說著拿起方才的書走進內殿,門很快掩上。


    商姝看了片刻,坐迴桌案旁,召人進來。


    司空跪地行禮時,純一才從房門處撤開。


    “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


    司空跪地而坐。


    “你可知朕宣你來是為何事?”


    “北狄已破,歸屬我國,其疆土遼越,子民眾多,陛下召微臣來是欲劃分部署,將其人納入商國戶籍,以便管治。”司空不緊不慢的說。


    “嗯。”


    “你有何想法?”


    “北狄雖寬廣,但各部之間早有明確劃分,微臣淺顯,認為可承其舊製,卻也需稍做變化,將各部定為城池,其民歸入所屬地,便宜管理。


    又設監察使,從都城派遣至地方,輔佐監察,且與城主相互製約,以防其擁兵自重,萌生野心,禍害一方。


    此為因地製宜,但現今終究為我國疆土,陛下可遷民北上,使兩方百姓交融,傳授我國禮儀文俗,引導開化,滅其反之心。”


    “照你說的辦吧。”


    “遷移之事,由你和典客商議,盡快。”


    “是。”


    司空領了旨,起身退出。


    “微臣告退。”


    門開了,竹苓這時才進來。


    “陛下,丞相求見。”


    “宣。”


    說完商姝又吩咐她去禦膳房拿羹湯,送入內殿。


    竹苓這才出去了,繼而丞相走進殿內。


    “這些時日辛苦丞相了。”


    “幸得陛下賞識囑托,臣才能擔此重任。”


    “微臣今日求見,是為述職,連月裏堆的奏章太多,陛下翻閱十分耗神。”


    丞相說著便將自己記錄的各種大事徐徐道出。


    殿中的香慢慢燃著。


    竹苓也端著羹湯來了,推開殿門,腳步輕緩的走進內殿。


    “陛下派奴婢給大人送湯。”


    她將盤中的湯放下,見純一還在看書,隻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等門關上後,純一才放下書,看著這碗煮的暖白的藥膳。


    外殿,丞相也說完了,見商姝麵不改色,竹苓也緩緩走出,麵色有些沉重。


    裏麵有人,還得陛下允許。


    莫非是那個男子……


    想到此,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可來時秦玄知還魂不守舍,無精打采。


    “陛下,微臣還有一事。”


    商姝看著他。


    一雙眼銳利無情,能將人的所有心思看破,丞相咬了咬牙,說道。


    “老臣鬥膽,想求個恩典,請陛下允許小兒玄知……”


    正在內殿舀起湯喝的純一頓住。


    “丞相。”


    餘下的話被商姝打斷,她起身,並不看丞相。


    “朕這一生”


    聲音並不大,可殿中安靜,足夠讓內殿的純一聽到。


    “除他,再不會有旁人。”


    此話是誓言,又是承諾,聽的純一握著勺的手顫抖。


    “陛下……”


    便是話說的如此清楚,是明晃晃的拒絕,可丞相還想一試。


    “不必多言。”


    商姝走向內殿。


    “情愛之事,是真是假,尚未識清,不必輕狂決絕,平白斷了後路。”


    內殿的門開了又合上,這迴徹底安靜了。


    丞相被這最後一句話震撼到,久久不能迴神。


    湯勺還放在嘴邊,商姝從背後抱住純一,握著,喂給他喝。


    一口入肚。


    她又舀了一勺,吹幾下,喂著。


    “商姝”


    純一乖乖喝下,扭頭看她。


    眼中又有了水光,嘴角還掛著一點白沫,瞧著有些可憐。


    “我在。”


    商姝摸了摸他的頭。


    純一臉上立刻有了笑,隻是小小軟軟的淚也流了出來。


    “又哭了。”


    商姝指尖點上那滴淚,合掌融於手心。


    被這麽說,純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抿唇笑了笑,乖巧,惹人憐,還有一絲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風情。


    看了幾瞬,商姝才舀了湯再喂。


    一碗暖熱的藥膳入肚,純一隻覺身體漸漸熱起,想站起來開窗透透風,卻被商姝壓在了椅上。


    “藥膳是什麽味道?”


    被注視著,純一的心突突跳起,一時想不出半點言辭來形容。


    “我嚐嚐。”


    商姝捕捉到他水潤的唇,用力親著。


    吮吸。


    最後一點滋味被卷走奪去,口中再沒了對湯藥的感知,有的隻是兩人的味道。


    唿吸不過來了,純一就要向後倒,商姝一手伸過去墊在他腦後。


    接著又是劇烈。


    骨節分明的指握著紅木,攥緊收縮,手背上那繃起的筋似在宣告主人承受不住,可忽的又放平,慢慢緩和了。


    丞相才迴了神,看了一眼內殿的門,苦笑著,恍惚離去。


    站在殿外了,他默默向前。


    陛下的最後一句。


    是警告,也是留情。


    看著不遠處的秦玄知和崔予懷,他歎了口氣。


    真假未辨,輕狂無畏。


    局中人不懂,自己也沒有跳出來看,真是糊塗了。


    “父親。”


    秦玄知一臉緊張。


    “迴去再說。”


    見他欲言又止,丞相隻覺好笑,板著一張臉說。


    接著便看到崔予懷失望的低下頭,腳下亂轉,躊躇著,又抬頭看向養心殿。


    想起商姝的話,丞相難得多嘴。


    “崔公子。”


    “丞相。”崔予懷迴著。


    “你可是要見陛下?”


    心思被戳破,崔予懷默默點了點頭。


    “我離開時殿中還有一人,陛下今日怕不會再見人了。”


    此話一出,秦玄知崔予懷臉色更不好了。


    他們早早就來了,當時殿外隻站著兩人,如今司空已去,丞相就在眼前,剩下的那個人隻能是他。


    當真這麽難舍難分,時刻都要同在一處嗎?


    “陛下說了一句話,讓我茅塞頓開。”


    兩人沒有迴應。


    丞相便將商姝的原話說了出來,見崔予懷如遭雷擊,感歎了句。


    “小崔大人,世事真假難料,身處局中,千萬不要被迷惑啊。”


    不去看他的反應,丞相帶著同樣迷茫的秦玄知朝宮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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