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的破宅子裏,負責看守的人也得了賞錢,正討論著沈遲大婚的事。


    “百姓們都說那天很熱鬧,真想親眼看看”一個女人說。


    “誰不是呢,可惜大好的日子是看著裏頭這四個過的”另一個附和著。


    “唉”


    一個人站起,端著兩碗水,拿了幾個硬窩頭走進房間。


    陰暗的室內,沈夫郎和其他三個根本算不上人,他們瘦的隻剩骨架,都臥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走近了也聽不到唿吸聲。


    那人把東西放在幾人跟前,見無人動作,就提了一旁的加了鹽的水來,重重的潑在他們身上,幾人當即喊叫起來,聲音嘶啞宛如糙紙。


    沈母最先受不了了,她四肢並用,爬向碗的地方,端起一碗水喝,又啃著硬如石頭的窩頭,等了一會,見那人不再潑水,就嘴裏叼著窩頭又爬到一個牆角蜷縮起來。


    沈依依喊不出來,隻能挺著瘦弱的身軀在地上打滾,沈逸已不成人樣,頭發成了死結,渾身發臭,半滾著到了碗邊,勉強喝了幾口,拿了另一個窩頭啃。


    沈夫郎依舊不動,四肢僵硬的仿佛咽了氣,那人踢了他一腳,他又發出哀切的呻吟,隻是過了幾瞬,再次不做聲。


    那人見他活著,也就不再管,走出暗室,和外麵同樣看守的人聊天去了。


    反正陳若清的吩咐是,隻要人活著不死就行,至於想求死的,也會拿藥吊著,讓他求死不能。


    沈遲和殷姝整日待在府中溫存,一天又這樣過去,便到了迴門的日子。


    這一天,沈遲和殷姝坐上馬車,後頭還跟著幾輛,裝著迴禮。


    太傅和陳夫郎早早在門外等著了,陳夫郎著急的四處張望,手上的帕子捏了又捏,揉皺了一角,直到遠遠看見馬車的影子,才不那麽焦灼。


    馬車在府門口停下,殷姝先下來,接著抱沈遲下車,沈遲腳剛沾上地,陳夫郎就跑到他麵前。


    “我阿寶迴來啦”陳夫郎看著沈遲的打扮感慨,“一成婚便真的長大了”


    “爹,娘”沈遲喊著兩人。


    “哎,咱們進門說,不在外頭凍著”陳夫郎拉著沈遲往府裏走,太傅和殷姝跟在後麵。


    府裏的家丁則將流水般的東西一一搬進去。


    進到府裏,沈遲才看到橫梁上的紅綢並沒有卸下,鎏金的喜字還掛在門窗上,一切都還是他離開府時的樣子。


    陳夫郎拉著沈遲直直的進了他的院子,兩人一同坐在圓凳上,太傅和殷姝也跟著坐下。


    “讓爹好好瞧瞧,這兩天沒瘦,氣色也好了”


    陳夫郎左右看著沈遲,怎麽瞧都瞧不夠,太傅則笑著看她的夫郎和兒子。


    幾人說了好一會兒功夫的話,陳夫郎才牽著沈遲站起來,對著太傅和殷姝兩人說,“我要和阿寶說些體己話,你們聊著”


    陳夫郎和沈遲進入小臥房,兩人坐在軟榻上。


    “你可曾管家了?每日裏忙嗎?”陳夫郎操心極了。


    沈遲想著第一天進府殷姝說的話,管家聽他吩咐,那自己算是管了,就點頭。


    “每日裏不忙,府中的人少,支出與進項都是明朗的,賬目也是隔幾天查一迴,不曾出什麽問題”


    “底下奴仆可有不服你的?”


    “沒有,他們都聽我的話”沈遲搖頭。


    陳夫郎這才安心,沈遲雖然嫁人了,但他年紀總歸還小,不懂些彎彎繞繞,好在殷姝疼他,不會讓他受些後宅裏的折磨。


    “那,我告訴你的那些用著了麽?”陳夫郎聲音放小問他。


    一提及這事,沈遲想起那三日晚上,就有些扭捏,輕聲細語的,“用了”


    “能幫到你就好”


    “女皇重用她,她日後隻會更加忙碌,政務多了,陪你的時間難免少些。


    你若是一個人在府中無聊,要麽就迴到家中,我們父子談心,要麽就多和你星奕哥哥走動,算是解悶了,可千萬不能一個人悶在宅院裏,知道麽?”陳夫郎語重心長。


    “我知道的”


    父子兩人在小臥房裏談心,殷姝和太傅走到外頭的院子裏聊著朝中之事。


    “女皇重用你,你更是要小心謹慎,伴君如伴虎,出不得半點差錯”太傅對殷姝是極為放心的,清楚她的本事和能耐,隻是打點一兩句。


    “嗯”


    兩人齊向外走著,太傅又想起另一件事,她近日裏也見了幾迴趙將軍,大概能猜到她態度轉變的一些事兒,便問起,“軍中改的如何了?”


    “有了些起色,不過蛀蟲太多,還需要時日才能徹底換新”


    “好”


    兩人又聊著朝中發生的其餘事,直到桃之找到她們,說要用膳,才又迴到房間。


    “阿寶,多吃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陳夫郎給沈遲夾著菜。


    “謝謝爹”


    沈遲夾著碗裏的東西吃,臉吃的鼓囊囊的,陳夫郎看他乖巧的樣子,更是高興,父子兩人你來我往,歡喜的吃著桌上的飯菜。


    吃完飯,沈遲和殷姝迴了曦園,陳夫郎每天都會派人清掃,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傍晚時分,天都黑了,沈遲和殷姝才從陳府裏出來,坐上馬車。


    陳夫郎笑著送兩人離開。


    他想通了,左右兩家離得不遠,殷姝對沈遲又是實實在在的好,天底下的獨一份,沈遲隨時可以迴來,他要是想沈遲了,就去殷府裏看他,跟沈遲出嫁之前並無區別。


    馬車壓著官路的聲音漸漸遠去,太傅才攬著陳夫郎進府。


    馬車上,沈遲問殷姝。


    “你以後都會很忙嘛?”


    “不忙,再過些時日,朝中無事,我就閑下來了,以後可陪你的時間更多”


    “好”


    第二天早上,沈遲才吃過早膳,府中家奴就向他通報,說是趙星奕來了。


    他立刻走到前廳,就見趙星奕正坐在椅子上四處觀望,眼裏滿是好奇。


    “星奕哥哥”沈遲走到他麵前。


    “你來了”趙星奕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興奮的拉住沈遲的手。


    “我前日就想來找你,可我爹不讓,說是你新婚,不好打擾的,一直忍到今日,他才同意我過來”


    “你府中的東西還不撤嗎?要掛到什麽時候?”趙星奕指著牆上巨大的紅喜字。


    “我也不清楚”


    “沒事,帶我看看你房間,老早聽你描述,就想親自轉轉”


    “好”


    沈遲拉著趙星奕去了遲閣。


    “你的秋千真好看,等木架上的藤花開了,定會更漂亮”趙星奕指著秋千說。


    “我也覺得”


    推開了門,趙星奕看到了房間的全貌,簡單看完就直奔小廚房。


    “真好,你的院子裏有一個小廚房,我的院子裏則有一個小武器庫”整個看完了,兩個人坐在小榻上談話。


    “你妻主呢?”趙星奕四處看了看,神情頗為謹慎。


    “她也知道你來,去了書房”


    “哦”


    趙星奕這才悄悄的問,“我給你的東西看了嗎?是不是很有用?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全國都沒有幾本”


    沈遲想到他和殷姝的洞房夜,那一晚正是看著春宮圖做的,他跪的辛苦,還要不停的翻著圖,同時也羞得很,兩人第一次沒有麵對著,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自己被刺激的直流淚。


    “我…我看了,有用,”這幾個字燙嘴,沈遲險些字都說不出來。


    趙星奕看沈遲樣子就明白了,不禁有些得意,“那是當然了,世上少有的避火圖,你和她總會體驗些不一樣的”


    “別說了,別說這個”沈遲紅透了整張臉,阻止著趙星奕繼續說下去。


    “好吧,那我不問了,我們說些別的”


    聊起其他東西,沈遲才平靜了許多,講的越多,他的興致明顯就高了,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午時,沈遲親手做了飯,殷姝給他幫忙,讓趙星奕嚐嚐味道。


    “好吃”趙星奕夾著肉和菜,吃的滿足。


    沈遲也開心,好些時日不做飯了,廚藝沒有退步就好。


    飯後,沈遲帶著他去轉看了府,兩人一同躺到了鯉池旁邊的毯子上。


    趙星奕仰躺了一會兒,又直起身子趴著看向水池。


    “池子裏的魚好肥”趙星奕發現一條寬大的魚,瞪大眼睛。


    “嗯,我養的”沈遲拍拍胸口。


    兩個人又鬧起來,玩到很晚,趙星奕才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我很快就能學會射箭,改日你到我家來,我叫你,然後一起射箭打靶”


    “好”


    沈遲笑眯眯的看馬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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