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和包無害等人背著行李,出了大殿,朝外走去。


    快到山門的時候,王大衛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左手多了一張奇怪的短弓,背後多了一壺箭,腰上多了一柄鐵錘。


    煞氣四溢,壓得眾人一時間竟沒敢相認,不自覺地分到兩旁,讓出一條道路。


    王大衛走到眾人中間,一念低聲用疑問的語氣道:“王施主?”王大衛“嗯”了一聲,腳步未停,繼續朝大殿走去。


    殿內亂糟糟一片,都圍在暴發戶周圍大獻殷勤,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


    直到其中一人被排擠在外,鬱悶之下,不經意間看到殿外的景象,剛要高唿示警,背後突然長出半支箭,胸前長出兩寸長的箭羽,整個人當場摔倒在地。


    緊接著,又有三支箭射入殿內,連續放倒三人。才有人用蕃語高喊:“射雕手!”


    殿內更加慌亂,有人護在暴發戶周圍,有人躲到牆後,也有更勇敢一些的,試圖先關閉門窗。


    但門窗的木板早已腐朽,難以抵抗滑輪弓的力道,箭矢在射穿木板之後依舊可以給人帶來致命的傷害。


    殿外,包無害等六名江湖好漢扔下行李,抄起各自稱手的家夥,分成兩組,每組三人,朝大殿兩翼包圍過去。很快,他們躍上台階,矮身隱藏在窗口之下。


    待六人就位,包無害一揮手,六人同時躍窗而入。殿內傳來陣陣慘叫。


    王大衛走上台階,靠近殿門,射出最後一箭,結束整場戰鬥。


    這一箭從暴發戶左肋下射入,右肋下露出箭頭,貫穿體腔。沒救了,即便將潘孝全瞬間傳送到現場也沒希望的。


    中箭的暴發戶身形一矮,恰好躲過包無害橫掃向咽喉的一刀,隻被削掉了一塊頭皮。跪在地上的暴發戶卻沒有當場死去,扭頭看著王大衛,目光中盡是惡毒。


    哎呦!生命力挺頑強的嘛!怎麽?你還有瀕死條件下發動的大招?我怎麽那麽不信呢!你跟誰學的?不孕不育還能遺傳?


    王大衛走過去,暴發戶喉嚨裏湧出一口血。


    還真有啊!可惜這招你平時練得少,不熟,沒噴著我,弄了自己一下巴。


    王大衛探手抓住暴發戶的肩膀,一扭身,將他扔了出去。


    一念正在趕過來,剛跨上台階,忽見一個巨物飛出,下意識閃身躲過。待巨物落地,才看清是個重傷而未死的人。氣憤地喊道:“王施主,殺人已是不該,何苦還要再加羞辱?”


    王大衛坦然道:“他剛才不是嫌這裏地方小嘛!現在他就快死了,臨死前我給他安排個寬敞的地方,這是多大的慈悲啊!”


    一念:“你......哎!”轉身走下台階,來到暴發戶身邊,俯身查看一番,發現人雖然還活著,但以自己的能力確實已經無法可想,無奈地盤腿坐下,念起經文。


    殿內的包無害等人卻覺得王大衛說得超級有道理。他們剛才憋了一肚子氣,此時正好照方抓藥,發泄憤懣。


    他們身手不錯,人扔得挺準,沒有誤傷到一念,還都扔在一念身邊,方便一念和尚一起超度。隻不過他們扔人之前還要搜刮一番,但凡值點兒錢的都不放過。


    王大衛看過去,心中驚訝:我靠!王大衛你墮落了!哪有幹了boss卻不撿寶物的?當初在北方草原你也是能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的,什麽時候墮落成這樣了呢?這不成了rmb玩家了嗎?大宋的奢華風氣當真害人不淺......


    王大衛的表情讓包無害等人覺得有些尷尬,他們搜刮“屍體”的行為顯得有點兒跌份,但是卻沒有停手。


    闖蕩江湖哪有那麽容易?仗義疏財、揮金如土的高光時刻其實是很少見的,全靠平時日積月累。


    闖蕩越久就會越明白這個道理,這位王公子才剛入江湖,等過幾年,他也一樣。說到底,江湖人不生產財富,我們隻是財富的搬運工。


    等“屍體”都扔完了,經驗豐富的包無害靠過來,小聲道:“大錘兄弟,雖然咱們贏了,搶了這個地方,但是依哥哥我看,咱們還是應該盡快換個地方。”


    王大衛點點頭,表示同意。但見殿外的一念和尚還在念經,而且還有一些“屍體”在蠕動、掙紮,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王大衛對一念印象不錯,畢竟兩個時空都算上,肯免費提供超度服務的和尚他就隻見過這一個,於是道:“我先去勸勸。”


    出了大殿,走下台階,來到一念身旁:“一念大師,在下有一言,不知大師肯聽嗎?”


    一念沒動,眼睛都沒睜開,隻是停止了念經。過了一會兒,開口道:“王施主請講吧!隻是還請簡短些。”


    王大衛:“好,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按照佛家的道理,世間萬物生靈都在六道之中往複輪迴,無休無止。直到某一世、某一時,豁然頓悟自心本性,即可成佛,進入極樂淨土。


    那麽在大師看來,這些人這一世有機會頓悟嗎?我看沒有。


    不僅沒有,他們繼續活在這一世,還會不斷地製造業障,這些都將成為他們未來頓悟的阻礙。所以,提前結束他們的這一世,早早輪迴去下一世,不是很好嗎?”


    一念還是沒動,任由細雨落下,濕透僧袍,眼睛卻睜開了,朝王大衛瞥了一眼,隨即又重新閉上,道:“王施主總是有道理的。小僧笨嘴拙舌,不善言辭。施主講完了嗎?如果講完了,就請自便,不要耽誤小僧的功德。”


    這就沒辦法了!王大衛聳聳肩,迴到大殿。


    六個江湖人都露出極其欽佩的眼神。能把殺人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清新脫俗的,他們以前可沒見過。這可得記牢了,以後用得上。


    王大衛歎了口氣:“哎!要不......你們先走吧!咱們河州見。


    哦!對了。剛才我見諸位弄到不少東西,你們都是久闖江湖的前輩,肯定明白有些特別的東西不能露白的道理。


    我要說的是,外頭馬廄裏還有不少馬匹,除了有三匹是我的,其他都是這些河州人騎來的。諸位也可以分了。


    不過,以我的觀察,在大多數中原人的眼中,馬都一樣,分不出來。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如果諸位騎著那些馬去河州,肯定會讓人家一眼就給認出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諸位如果舍不得那些馬,我這兒有一個提議:你們可以先去渭源。到那裏提我的名字,絕對好使。到那裏之後,賣了換點兒錢;或者先寄存在那裏,等迴中原的時候再帶走;又或者一匹換一匹,都行。”


    王大衛講得頭頭是道,渾然不知他自己騎的那匹馬就是在漫壩河繳獲的。


    六人連連稱謝,而後匆匆離去。世界彷佛一瞬間清淨下來。


    大殿內的氣味很複雜,除了之前的那些,又多了翻倒的火爐揚起的碳灰味,以及吹不散的血腥。


    王大衛坐在門檻上,前麵是念經的一念和尚,身後是依舊微笑的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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