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叫罵之聲從山下傳來。不是漢語,王大衛聽不懂。向四周掃了一圈,發現有人能聽懂,皆麵露怒色。看來不是什麽好話,應該很難聽。


    王韶肯定是能聽懂的,不過他臉色如常,王大衛看過去甚至覺得裏麵藏著一絲嘲弄。於是問道:“叔啊!好像是在罵您呢。”


    王韶點點頭:“嗯!老夫聽到了。”


    那您這涵養真夠可以的!


    王韶看了王大衛一眼:“你猜他為什麽罵得這麽難聽?那是因為......他不能確定老夫是不是在山上。


    也許老夫早就跟著瞎藥跑了呢!留你們在這兒不過是金蟬脫殼之計。所以他才想把老夫罵出來。


    老夫偏不出去,急死他。”


    話音一落,周圍憤怒的人都笑了起來。王大衛連聲稱讚:“對,對。您老最厲害。咱一點兒也不生氣。”


    王韶:“小子,老夫乃飽學之士,自然可以寵辱不驚。可你作為老夫的晚輩又如何能不生氣?”


    王大衛愣了一下:“嗯?您的意思......我去射死他?”


    王韶含笑點頭。


    王大衛抄起弓,朝南邊走去。


    王韶:“莫急!”


    王大衛止步,麵帶疑惑地迴頭。


    王韶:“人家正在高談闊論,你現在就去射他,這不是等於強行打斷別人說話嗎?此事於禮不合。”


    王大衛秒懂:“對啊!叔您教訓得是。咱可是禮儀之邦,不能幹這種事兒。我等他說完了再迴敬他一箭。”


    王大衛趴在馬鞍堆砌的女牆上朝下看,王厚作為另一個晚輩趴在王大衛旁邊聽人罵他爹。


    罵人者看打扮應該是個領頭的,長相很囂張,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口吐蓮花。罵人的水平似乎挺高,他身後的河州兵一陣陣跟著起哄。


    隻不過經過王韶的解讀,王大衛總是情不自禁地把他的言語翻譯成另一個時空中的春晚經典台詞:我十分想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終於罵累了。也許是他已經想明白,不論再怎麽罵他也見不到他想見的人。想知道王韶在不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強攻上去親眼看看。


    機會來了。王大衛抄起滑輪弓,趁那人轉身的功夫,一箭射去。


    敵將落馬!


    王大衛卻知道,沒射中。敵將非常機警,他是主動摔下馬去的。


    果然,敵將在地上一滾,起身,抬手一指山頂......


    又一箭襲來,正中他的左臂。


    耳邊傳來王厚的聲音:“靠!怎麽突然冒出一股妖風?”


    王大衛再想補射,已然來不及了。敵將把自己藏在戰馬高大的身軀之後,河州兵紛紛縱馬上前,護在周圍。


    天不遂人願!可惜了。


    河州兵亂哄哄地後退了一段距離,紛紛下馬。然後,有三百多人出列,拿著各式長短兵刃朝山坡走來。


    第一波進攻開始了。


    王厚迴身招手,喊道:“逐諒堡的,集合!渭源的不用過來,這波是試探。”


    所謂“逐諒堡的”就是從汴梁來的紈絝和他們的家將們。之所以不用“汴梁的”,是為了用“渭源的”稱唿其他人。


    “其他”五十人是廣銳軍殘部,幾天前跟著王韶從渭源來的。對他們而言,其他稱唿都不合適。


    “逐諒堡的”一共七十人上下。不全,一部分傷得較重的已經迴秦州休養去了。當然,如曹有福之流的跟班自動將自己排除在外。


    人到齊,王厚自動晉級成“大帥”,開始安排:“這波就是試探,待會兒把他們射迴去就行了。


    等靠近了再射,別浪費力氣。讓他們先爬山,消耗一下他們的體力再說。什麽時候射聽我的。


    他們可能會先拋射一陣。拋射沒殺傷力的,用盔甲硬抗就行。


    但你們得把臉藏好,別破了相。迴頭樊樓的姑娘認不出你來可別怨我。


    還有,待會兒射箭的時候不要著急亂射,每一箭都要瞄準。


    行了,就這些,先藏著吧!”


    說完自己一矮身,躲在女牆之下。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女牆寬度有限,家將們把靠近女牆的好位置都留給紈絝們。


    王大衛也蹲下,透過馬鞍之間的縫隙向外看。


    山下進攻的河州兵隊形散亂,或者可以直接說,根本就沒有隊形可言。他們都穿著皮甲,跟“逐諒堡的”沒法比。


    可能是因為木征也比較窮,配不起鐵甲。也有可能因為他們從河州長途奔襲過來,本來的計劃是設伏,鐵甲過於沉重,於是就沒帶。


    不過一個個的都非常囂張,耀武揚威、口出不遜,緩慢地向上爬坡。


    他們是故意做出這種姿態,試圖吸引守軍放箭,浪費體力。這麽遠的距離,隻有王大衛和王厚那種強弓才能造成有效殺傷,普通的軍弓沒多大威脅。


    漸漸地,河州兵的前鋒已經爬過了一半的山路。沒有等到上麵射來的箭矢,他們知道守軍不是弱旅,也就不再囂張,動作變得謹慎起來。


    一部分人停下,張弓拋射。箭矢飄過女牆,下墜,上麵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他們越發緊張,自動組成小隊,抱團前進。


    越向上走越心寒,守軍依舊毫無動靜。這種沉默讓他們的心沉到穀底,要麽就是守軍已經嚇傻了,而要麽......


    距離隻剩最後三十步,終於,有河州兵扛不住壓力,大吼著發起衝鋒。


    王厚下令:“起!”


    所有人起立,三波齊射。之後,就亂了。


    不過有三波齊射已經足夠。衝在前麵的盡皆倒地,後麵的人有的想接著衝,有的想射箭還擊,還有的想撤,更多的是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的。


    王大衛又射了三箭,放倒了三人。下麵轟的一聲響起,瞬間,所有還能站著的河州兵取得了一致意見:跑!


    本來我們的任務就是試探嘛!你看,這不是都試探出來了嗎!


    王厚:“止!”


    紈絝們不甘心地放下弓箭,看著那些逃跑的河州兵向山下狂奔。


    王厚:“活動活動,都讓胳膊恢複一下。現在放箭不值得。”


    大部分河州兵都逃迴去了,王大衛數了數躺在前麵山坡上的屍體,不到五十。射了半天,戰果就這些,平均一人還分不到一個。


    但是,其實已經相當不錯了。


    二戰時,平均三千發子彈才能殺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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