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的敵軍停在兩人強弓的有效射程之外,整理隊形。若是拋射,也能夠得著,不過這種射法殺傷力有限,不如留著力氣。


    敵軍整理完畢,看上去大約有一千來人。從整隊的速度和整理後的隊形來看,確如王韶預料的一般,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接著,敵軍中分出兩隊騎兵,沿著河道分別向上、下遊跑去。


    這是要換個沒有幹擾的地方過河,再迴頭來夾擊兩人。想攔是攔不住的,好在他們繞路需要時間,而王韶給兩人的命令隻是遲滯。那就等著吧!


    對麵剩下的敵軍卻不甘心等待。或許出發前木征給他們下了死命令,要不計代價擒殺王韶,於是一聲令下,敵軍直接加速衝鋒。


    進入射程,王大衛和王厚連續放箭,不用瞄太準,敵軍人很多,基本箭箭有。


    然而敵軍的速度並未減慢,反而頂著兩人的箭矢,一起舉弓,迴敬了一波齊射。一陣烏雲騰空而起,嚇得兩人撥馬而逃。


    一口氣跑出去二、三十步,再迴頭,兩人剛才所立之地已經“種”上了一地箭杆,而敵軍也衝到了東岸的亂石灘。


    這下敵軍的速度變慢了,有不少馬被石頭絆倒,影響了後麵的隊伍。王大衛和王厚繼續射箭,不求殺傷,隻求製造更多混亂。


    混亂的敵軍無法再組織一波齊射,但依舊緩慢而堅定地向西挺進。


    王大衛邊射邊想:憑啥薛仁貴就能三箭定天山?我這箭術、我這弓,差哪兒了?看來是河州兵比天山兵更厲害啊!


    厲害的河州兵陸陸續續地上岸,然後繼續朝兩人衝鋒。


    兩人隻得一邊撤退一邊迴身射箭,誰衝在最前麵就射誰。但依舊不能阻止敵軍逐漸加速,這幫河州兵全都不怕死,好像王大衛這裏有免費領取的雞蛋一樣。


    王大衛心裏暗罵:木征每個月給你們開多少錢?至於這麽玩兒命嗎?有沒有人出來教教他們怎麽摸魚啊?


    兩人被逼得越跑越快,遲滯效果已經成了零。


    忽聽前麵傳來一陣銅鑼聲響。抬頭看去,路左一座山頂之上,曹七正在瘋狂敲鑼。有一條長長的緩坡直通山頂,兩人順著坡道縱馬而上。


    馬其實不是擅長爬坡的動物,尤其是背上還馱著個人的時候。借著慣性衝了一半,阿黃就不爬了。大黑倒是還在努力,隻是速度未必有人走路快。


    兩人下馬,拉著馬爬完後半截路。


    這處山頂之上居然是一片平地。除了上來的一條緩坡,其他地方都很陡峭。周圍有不少山峰,但是距離近的沒它高,比它高的都很遠。還真是一塊易守難攻的安逸之地。


    西側有一棵歪脖子樹,樹蔭下放著一副馬鞍,王韶坐在馬鞍上搖著不知哪兒找來的羽扇,正在閉目養神。


    馬匹聚攏在平地中央。大部分馬匹都卸下馬鞍休息,而馬鞍則被搬到平頂四周堆砌成簡易的女牆。


    水囊和食物分成了四份,分散堆放。


    人皆披甲,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將阿黃送進馬群,王大衛找出自己的盔甲包,鑽起了龜殼。王大衛的盔甲現在由備馬馱著,他那五條“功勳卓著”的小毛驢已經跟著護士隊迴秦州享福去了。


    穿好盔甲,王大衛又忍不住想問問題。也不管王韶願意不願意迴答,反正他不問清楚心裏就不舒服。


    來到王韶身旁,王大衛輕聲道:“叔,歇著呢?”


    王韶沒睜眼:“有事兒?”


    王大衛笑了一下:“我又想跟您請教了。”


    王韶:“說吧!”


    王大衛的舉動吸引了不少紈絝過來圍觀,他們沒敢發聲,假裝自己像是碰巧聽到的一樣。


    王大衛:“叔。我看咱們這地方怎麽那麽像兵書裏說的......絕地。”


    王韶睜眼了,瞪了王大衛一下:“你小子,讀書不求甚解。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那才是絕地。老夫不是已經讓你們準備好食物和飲水了嗎?”


    王大衛:“有救兵啊!”


    王韶一臉的不耐煩:“當然。你看老夫像活膩了的樣子嗎?”


    王大衛:“不像,不像,一點兒都不像。您老看著至少還能再活一百歲。那......我再問問,咱的救兵是俞龍珂嗎?保險嗎?萬一他清理門戶沒弄利索,反倒被人家給清理了呢?”


    王韶看了王大衛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而後灑然一笑道:“除了俞龍珂,老夫還準備了一路救兵。


    離開渭源之前,老夫下令:若今夜老夫沒有迴到渭源,則他們明日一早,點兵三千,沿這條路來尋老夫。


    此地距渭源七十裏,最遲後日上午,我們就能見到救兵了。”


    王大衛作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您早有防備啊!厲害,厲害。晚輩五體投地。那......為什麽不讓他們連夜出發呢?非要等到明天早上。”


    王韶頓了一下:“你有所不知。宋軍中有不少人眼睛不好,夜裏不能視物。夜間行軍,事倍功半。”


    王大衛:“夜盲症!”


    王韶:“聽你的口氣,這是一種病?可能治愈?”


    王大衛:“簡單,吃肉啊!”


    王韶沒說話,開動最強大腦仔細思考。這是他的習慣,能自己想清楚的事情絕不開口問。而他的思考方式絕對夠“先進”,就是另一個時空的大數據比對法。


    王韶在頭腦中遍曆他半生遇到的所有人:宋軍、蕃軍、農夫、牧民、勳貴、流民......最後得出結論:王大衛說的是對的。


    眼睛一亮,王韶:“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其他的嗎?”


    王大衛:“啊?應該......有吧!我就記住這一個最簡單的。”


    王韶:“賢侄啊!對你而言,吃肉很簡單。對我大宋百姓而言,這可一點兒都不簡單。實不相瞞,若非老夫中了個進士,老夫家裏一年到頭也難吃上幾次肉啊!”


    王大衛趕緊點頭。我信,我絕對信!對貴府的經濟狀況我還是很了解的。連忙道:“叔你放心,我迴頭找人打聽打聽,肯定有更簡單的辦法的。”


    王韶滿意地點頭:“嗯!切記,切記。”


    王大衛:“叔,我突然想到個事兒。您這次以身為餌,怕不隻是為了幫俞龍珂清理門戶吧!你......應該是想把那些河州兵也一口吃了,我沒猜錯吧?”


    王韶露出滿意的微笑:“算你小子機靈。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木征號稱揮鞭者二十萬,不過是些牧民、農夫而已,他帳下真正能戰者其實不足萬人。而今送了一批到老夫麵前,老夫又如何能錯過?”


    王大衛一挑大指:“叔,您厲害。”


    王韶哈哈大笑,隨即笑容漸漸收斂,最終搖頭歎道:“老夫喜好弄險。這......並非正道,你們日後切莫學老夫。”


    王大衛和圍觀的紈絝們刷地一下看向王厚。


    王厚沒說話,撇嘴,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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