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你們不仁,休怪我不義”的原則。


    陳勝麻利的將陳家莊的祈雨祭台改造工作交給陳守監督,將蟠龍寨的重建工作的交給陳三爺照料。


    自個兒無事一身輕的連夜溜迴陳縣陪老婆去了。


    他離家都快一天一夜了。


    昨夜陳虎還取了他的劍。


    再不迴去,清娘在家不知道得擔心成啥樣……


    迴道陳縣時,已是子時。


    整個長寧坊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陳家大院外掛著一個燈籠,


    一道纖長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捧著一件未完工的衣裳,心不在焉的縫製著,時不時捏著針尖在青絲之間輕輕滑動……


    陳勝遠遠的望見那道身影,腳下一步趕不上一步的急切步伐便不由一緩。


    他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濁氣,像是放下了什麽重擔一樣,緊繃的身軀一下子就鬆弛了下來,心頭紛雜的千頭萬緒隨之塵埃落定。


    他低下頭,借著皎潔的月光看了看自己身上。


    隨即便摘下腰間的佩劍,遞給陳刀。


    再脫下染了血汙的衣裳,赤著膀子裝作很熱的模樣。


    然後才故意加重了步伐,快步朝著家門行去。


    燈光下趙清遠遠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便驚喜的站起身來,朝著他們那邊問道:“是大郎嗎?”


    “大姐。”


    陳勝遠遠的應了一聲,笑著高聲喊道:“我餓了!”


    趙清聽到他的聲音,抱著衣裳就“蹭蹭蹭”的小跑著迎了上來。


    陳勝見狀,也慌忙加快步伐小跑著迎了上去,“大……”


    他正要說話,趙清已經一把抓著他的肩膀,急切的撥動著他原地轉動著上上下下打量。


    她沒說話。


    但陳勝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


    他也沒說話。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難道跟她保證,以後再也不參與任何暴力事件?


    辦不到的。


    生在行商陳家這樣刀頭舔血的家庭。


    生在亂世即將到來的動蕩時代。


    這樣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


    她也知道,他辦不到的。


    作為行商陳家的媳婦兒,她甚至都不能勸說他不要再去冒險、不要再去與人爭鬥。


    連這個口都不能開!


    就如同農家媳婦,不能勸說自家丈夫賣掉家裏的田地和老牛一樣。


    那是輸典忘宗!


    陳勝任由她來迴的扒拉著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


    直到陳刀走過來後,他才放手握住趙清的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溫言道:“大姐,我沒事的……我餓了,還有吃的嗎?”


    “有有有!”


    趙清拖著他就轉身往家門口走去:“鍋裏還熱著蒸餅!”


    陳勝迴過頭,衝陳刀歉意的笑了笑……這瓜婆娘,激動得連禮數都忘記了。


    陳刀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家了。


    這個家,真有的家的味道……


    ……


    兩天後。


    陳家莊的祈雨祭台布置妥當。


    陳勝按照小雲雨術的規格,領著三百多人自家叔伯嬸娘前往農莊,布置祈雨儀式。


    是夜,他在三百六十位自家叔伯的包圍中,換上羽衣、跌足散發的登上祈雨祭台。


    登台之後,他先按照儀式儀軌,燃起三柱清香,虔誠的祭拜天地,口中念念有詞道:“蒼天在上,黃土在下,今善男陳勝,率大周兗州陳郡陳縣行商陳家人,設壇祈雨……”


    帶祭文念誦完畢之後,他畢恭畢敬的將清香插入香爐之中。


    複以三拜九叩大禮,禮拜四方山嶽湖海。


    待祭禮完畢之後,他才拿起作為法劍橫置於香案之上的銳取劍,腳踏天罡步,以悲泣的語氣描述大地幹旱,少雨缺糧的慘狀。


    “地鑒之,天憐之,四時開恩!”


    天罡步三趟之後,他將法劍立於祭台,複以跪拜大禮祈求天地開恩。


    台下以周天之位分部於祭壇周圍的三百六十行商陳家叔伯嬸娘,聽到他的唿喊,齊齊跪倒在地,高捧沙化的泥土過頂,連勝高唿道:“地鑒之,天憐之,四時開恩……”


    唿聲之中。


    華麗的係統麵板自動從陳勝眼底彈出,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當中,剛剛恢複至450點的氣運點,飛速下降,最後定格在了250點。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脖子後邊就傳來絲絲縷縷的清涼之意。


    他茫然的一抬頭,才發現頭頂上皎潔的星月,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片稀疏的、低矮的雨雲遮擋。


    透過這片悉數的雨雲,都還能依稀看到雨雲後的星月。


    而且雨雲的麵積也十分有限,看起來,堪堪覆蓋了陳家農莊的百十畝田地。


    下方跪地的諸多陳家叔伯也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涼意,紛紛抬起頭來,望向天空中的那片雨雲。


    不一會兒。


    “沙沙沙”的降雨聲就鋪天蓋地的席卷了整個陳家莊。


    快得陳勝都有些吃緊:這,這麽靈的嗎……


    而下方的三百多陳家叔伯嬸娘,早已喜悅得在雨中不住的歡唿。


    “落雨嘍!”


    “落雨嘍……”


    百十畝地的產糧,自然是養活不了行商陳家這一千多口子人的。


    但他們從這場雨中,看到的卻是平安渡過這次饑荒的希望。


    人隻要有希望,苦難便不足為懼!


    ……


    看似薄如輕紗的雨雲。


    卻下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蒙蒙細雨之後才散開。


    陳勝在雨停之後,立刻帶著人舉起火把去到了天地間,觀察田地裏的蓄水情況。


    好消息是。


    一個多時辰的細雨,澆透了幹旱開裂的土地。


    據領路的老佃戶說,後邊就算不再擔隨灌溉,濕潤的地氣也能支撐莊稼生長七八日。


    壞消息是。


    因為田地實在是太旱了,先前那點降雨量堪堪澆透田地。


    至於他們提前在田地間挖好的那數個蓄水池內,隻有不到一指深的水層,等到太陽一出來,就會徹底幹涸。


    也就是說。


    小雲雨術的確很有用。


    但又不如陳勝想象中的那麽有用。


    必須得隔個七八天就來一場,才能維持這百十畝田地裏的莊稼,順順利利的長到秋收……


    弄明白到這個情況。


    陳勝的臉色登時就抑鬱得跟便秘一樣。


    這百十畝田地,可是養不活行商陳家外加蟠龍寨這近兩千張嘴的!


    要想順利的渡過這次饑荒,行商陳家勢必還得想法子再兼並一些土地……少說也要在陳家莊現有的這一百五十畝田地的基礎上再翻四倍。


    才能勉強維持。


    他現如今的氣運值上限是1905點,每日迴複190.5點氣運值!


    而小雲雨術的降雨量,隻能維持七八日。


    若是再弄上四五個陳家莊這麽大的農莊……


    陳勝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淪為充電寶的悲慘人生。


    偏偏他爹陳守還樂得跟個大傻子一樣拉著他,一直誇他能幹,說這個法子有搞頭……


    氣得他差一丁點就當眾給自家這位大傻子老爹來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戲!


    您能不能長點心?


    見著您兒子都快愁成囧字嗎?


    他想不明白。


    明明係統演示的小雲雨術,隻需要典儀搭配終生願力,就能成功引雨。


    為什麽到了他這兒,就必須得消耗氣運值,才能成功引雨?


    區別對待唄?


    還有。


    明明祈雨的是整個行商陳家。


    為什麽單扣他一人的氣運值……如果扣的是整個行商陳家的氣運,那麽落到他的係統麵板上,降低的就應該是他“陳家少當家”的氣運值加成,而不應該是直接從他的總體氣運池中扣除!


    起先。


    陳勝疑心這是因為他是主祭人,而眾多家中叔伯嬸娘隻是從祭人的緣故。


    但細想之後,又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如果小雲雨術是一門必須要消耗主祭人的氣運才能達成的術法。


    那麽。


    他是因為有係統頂著,才能免受氣運下降到穀底遭遇黴運厄運的反噬。


    其他人靠什麽頂?


    總不能祈一場雨,就黴死一個主祭人吧?


    在這個文字普及率極低,九成九平民百姓終其一生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會寫的落後時代,能憑自己的努力學會這門起步價1000氣運點的高難度雜技的高級人才,這麽廉價的嗎?


    還是說。


    這門雜技雖然不限定什麽人能學。


    但限定什麽人能用?


    道家人可以正正經經的使用。


    而他不是道家人,所以隻能依靠氣運值硬頂?


    亦或者……


    這門術法還有其他的化解方式,能夠免消耗使用?


    功德?


    因果?


    陳勝略略尋思了一會兒,就排除了太平道擁有某種避免消耗的手段這個可能。


    陳三爺教他七殺劍時,隻演練了三式。


    係統都能給他補全嘍。


    若是小雲雨術還有配套的秘術,係統不至於提都不提!


    可排除掉這個可能之後,他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結合先前斬殺英布時係統麵板產生的異象,和這次消耗氣運點祈雨成功異變。


    他總覺得自己的係統麵板,可能不隻是一個穿越者必備的、毫無道理可言的外掛金手指。


    而是牽扯著什麽大秘密……


    這個大秘密,極有可能就隱藏在太平道能正正經經的使用小雲雨術,而他卻隻能依靠消耗氣運點才能成功施術的差別對待之中。


    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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