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路上,原本明媚的太陽逐漸被烏雲遮擋,雨水一滴一滴落在山林中,像是暴雨的前奏。


    幸村停下腳步蹲在一束不知名野花麵前,抬手幫它擋住了雨水。


    東京的冬天很冷,山林的樹木雖仍有蒼翠但也帶上了萎靡,這朵淺藍色的小花卻開得格外燦爛,像是被四季變換遺忘了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花的葉片,眼神溫柔地望著它,“sanada,它會在春天消失嗎?”


    “不會。”,真田瞥了眼已經跑到前麵的丸井等人,想了想也蹲了下去。


    雨傘隨著他的動作傾斜,成串的水珠被泥土吞噬。


    “但是你再不起來,他們就該消失了。”


    前方的白石等人舉著雨傘笑笑鬧鬧地奔跑著在被踩出來的路上,一眨眼就到了拐角處,隻留下模糊的影子。


    幸村不緊不慢地抬頭掃了一眼,又把視線落在那朵花上。


    他莫名其妙地,十分喜愛這朵花。


    大概是因為特別吧,在這個青草枯萎的季節裏,隻有它開出了花,讓他想起了自己和真田還未曾在青少年賽上嶄露頭角的日子。


    在日本,網球雖然也是大熱體育項目,但其實最受歡迎的一直是棒球。


    而且體育比賽也和其他比賽有著最本質的區別,就是你沒辦法從一開始就發光,得到優待。


    最開始的他們也是默默無聞地存在,每天日複一日地做著基礎訓練,和大他們好幾歲的孩子打練習賽時也會因為體力不夠而輸掉。


    【game!桐木組6-4!change sides】


    裁判吹下口哨,贏得勝利的兩個男生開心擊掌,旁邊的記分牌上清晰地寫著6-4,在比分4的那一欄,名字寫著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


    烈日下,幸村坐在球場上大口喘著氣,球拍也被扔到了一邊。


    他不喜歡拚盡全力後輸掉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如果,如果他的體力能夠再好一點,是不是就能打完這場比賽了?


    真田走到幸村身邊,幫他把發帶取下來後又撿起了球拍,“seiichi。”,他伸出手,“下一次,我們一定能贏。”


    真田語氣堅定,眼神嚴肅,比起承諾,更像是在發誓。


    但讓人覺得很安心。


    開始的煩悶被一點點驅散,幸村靜靜看了他一瞬,把手遞了過去,他相信真田說的每一句話,因為他不會騙他。


    但雙打不是一個人堅持就能打完的比賽。


    他盯著自己過於纖細的手,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他和真田不一樣。


    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打球的契機。


    他接觸網球的初衷隻是為了讓身體好點,所以他並沒有真田那樣好的體能,可以在高年級生故意拉長的時間線裏也打完全程。


    對目前的他而言,半個小時就已經是極限了。


    幸村眼神閃爍,心底有片刻茫然,要繼續嗎?還是像以前那樣,選擇別的運動......


    像是看出了幸村的無措,真田牽著他的手走到樹蔭下,皺著眉一臉嚴肅,“seiichi。”


    “我們才打了一周雙打,前輩們已經打了好幾年了,會有不足很正常。”


    “你不生氣嗎?”


    “生什麽氣?”,真田眉毛皺得更厲害了,“輸了就是輸了,繼續努力就好了,生氣有什麽用。”


    可是我不找你雙打就不會這樣了。


    幸村那雙靈動狡黠的眼眸少見地呆滯了起來,用一種費解又茫然的眼神看向真田。


    他不理解為什麽真田會說出這樣的話。


    最開始會選擇真田和他一起雙打是因為大家都有了雙打搭檔,而他也需要一個,但是在短暫的相處中,他見識到了真田的堅定,以及對勝利的執著,也慢慢開始認可真田。


    可是他現在卻又說勝利不重要。


    “怎麽會不重要?”,真田疑惑地撓了撓頭,“如果不重要為什麽要繼續努力訓練,下一次再打敗他們。”


    他直視著幸村,一板一眼道,“做一件事當然要做到最好才行啊,但是祖父說過,任何事情都不是一開始就能得到想要的。”


    “但是隻要我們一直朝那裏走,就一定可以成功。”


    “體力不夠就增加基礎訓練,技巧不夠就多打練習賽。”


    “隻要不放棄總能成功的,我們又不是笨蛋。”


    應該是這樣說的吧?真田對自己祖父一年前在自己學習劍道時說的話也記得不算很清楚了,隻能模糊地記得個大概。


    所以他說完之後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幸村,“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


    幸村眼裏的光一點點亮了起來,他想他給自己選了一個很棒的搭檔,比他以為的還要棒。


    如果是和弦一郎的話,下次網球館的比賽他們一定能贏吧。


    為了想去的地方把劣勢一點點磨平,再疊加成自己的長處,這才是競技體育的魅力啊。


    如果因為短暫的挫折就認輸,那就不是他幸村精市了!


    “我們去訓練吧。”


    幸村迴握住真田的手,牽著他往室內訓練室走去,“genichirou。”


    “嗯?”


    “我們一起努力吧!”


    努力成為網球館的第一,努力成為青少年賽的第一。


    小小的種子找到了最適合生長的土壤,幸村心想,他找到最喜歡也最合適的運動了,也找到最好的搭檔了。


    幼年時的想法在心中盤旋著,幸村彎了彎眉眼露出好看的笑。


    除了想要一直和真田打雙打,他們許下的承諾似乎都實現了,真好啊。


    “sanada。”


    幸村最後看了一眼那朵在一片枯黃中盛開的花,把手伸到雨傘外,輕輕撥弄著雨水,“世界賽見。”


    傍晚的森林格外安靜,丸井他們也沒了蹤影,隻能聽見雨水落在樹葉上,打在雨傘上發出的聲響。


    真田牽住幸村的手悄悄握緊,一板一眼道,“我會跟上你的腳步的。”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下定決心要成為離你最近的人了。


    “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


    “雅治前輩說你們再不來,晚點山裏會有狼哦!”


    切原活力滿滿的聲音在前方拐角處響起,幸村和真田抬頭,而後同時疑惑地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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