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組能看出來的變化,身處其中的君島和遠野當然也能輕易看出,這也是遠野持續消耗丸井的原因。


    他注視著丸井揮拍時的臉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以及那一絲微弱的遲緩,感受著網球落在球拍上極為清晰的旋轉力度變化,終於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意。


    他承認這兩個新手確實很強,遠超三年前的他們,但那又怎樣,他們相遇是在此刻。


    想要讓他們看清雙方之間的差距,讓他們知道所謂已經能看見曙光的勝利不過是身為前輩的他們操縱下的產物,讓他們為自己開始的傲慢感到懊悔,似乎也是一個很好玩的事情?


    想要依靠靈活的身體協調能力和搭檔默契來贏得比賽,丸井文太,你把雙打想得也太簡單了。


    我要你的網球,“死”在這場比賽上!


    遠野露出一抹近乎猙獰的笑,而後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出現在了本該君島迴擊的位置上。


    “你要做什麽?”


    雙方多年的默契讓君島習慣性收手,而後眼睜睜地看著遠野一直緊繃但卻並不誇張的手臂肌肉與腿部肌肉線條呈現出明顯的爆發狀態。


    “結束這場比賽。”


    球場外,原本還在閑聊的no.10全部安靜了下來,視線完全給到了遠野身上。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短,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從始至終都姿態閑適的種島修二眉頭微蹙,眼裏的笑意也變得意味不明,“我一直認為遠野是個很純粹的選手。”


    “你現在也可以保持這個看法。”


    “畢竟追求結果也是一種純粹。”


    入江和種島你來我往,如同談論天氣般語氣平和地閑聊著,但處在他們對麵位置觀賽的選手們顯然就沒這麽冷靜了。


    原本還算熱鬧的觀賽位瞬間安靜了下來,連最愛鬧騰的小金和切原都沉默著瞪大了雙眼。


    遠野的變化實在太過明顯,甚至不用多想大家就能看出來他想做什麽。


    利用丸井的疲累打出一記高水準的「處刑」。


    黃色的網球在球場上飛速穿梭,看上去似乎是有來有往,但隻有丸井自己知道他接得有多費力。


    持續的角度和逐漸加重的力道讓他的手臂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能讓他咬牙堅持下去的不是信任而是幾年來無數次的極限訓練。


    “居然還沒結束啊,剛才看遠野那副樣子還以為會一球定勝負呢。”


    “但是丸井君也很吃力了吧,迴球的力道明顯開始偏移了。”


    “一軍的人還真是厲害啊。”


    吵死了吵死了,切原被身旁的喋喋不休氣得牙癢癢,但想到丸井和柳還在比賽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強迫自己不去聽周圍的質疑,緊緊盯著球場上的丸井和柳大氣也不敢出,畢竟這場比賽的每一次變化其實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希望和現實是兩樣東西,這件事在那場對打中幸村就已經用行動告訴他了,但人總是會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想要自己的前輩們贏。


    網球是死物,但操縱者卻是活人,所以球場上的局勢總是瞬息萬變,因為你在設計等待機會的同時,你的對手也同樣如此。


    真田和間浦過來時比賽已經到了真正的尾聲,被無限拉長的最後一球就是雙方博弈的關鍵節點。


    40-40。


    遠野似乎也終於等到了他在尋找的機會,那朝著丸井腹部而去的網球快到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


    球場外吵吵鬧鬧,立海大的選手們卻格外沉默,包括總愛鬧騰的切原。


    不管結果如何這都是一場很精彩的比賽,他這樣想著,內心卻滿是不甘與屈辱。


    如果訓練的時候能更努力就好了,如果玩遊戲機的時間被節約下來就好了,如果目光能夠放得更長遠一點就好了。


    這樣自己就不用在這裏看前輩們遭受屈辱了。


    時間在這一秒裏被無限拉長,所有人的思緒都在胡亂糾纏著。


    想要看立海大再贏一次,代表他們新生挑戰成功。


    也想要看立海大輸一次,好讓他們知道立海大也並非真正的不可戰勝,隻要努力就有機會。


    但人的意誌並不能左右比賽的結局,場上的比賽讓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


    【game set and match!丸井文太,柳蓮二勝,局數2-1】


    “他們的體力是無限的嗎?”


    “那個柳蓮二是機器人吧!”


    “你們看遠野前輩,他好像也被嚇到了!”


    球場上,被講嚇到了遠野少見地露出疑惑,雖然因傲慢沒有收集資料,但他這場比賽並不算放水,甚至打得很認真,最後一球更是用出了十足的力道。


    應該是不能被打迴或者躲避的才對,但丸井卻在那短短幾秒內做出選擇,如同一隻蝴蝶般輕盈起跳,將信任毫無保留地給了柳蓮二。


    不理智與拚命從來都是假象,他是,丸井也是。


    但他此時更好奇的是,“你最後為什麽還能有體力做出那樣高難度的動作?是對勝利的渴望所爆發出來的嗎?”


    “爆發?”丸井歪頭看向遠野,十分歡快地眨了眨眼,“前輩。”,他向前走了兩步,俯身垂眸,“如果你今天是最好的狀態我和蓮二可能確實會贏得艱難。”


    “但是你為什麽會覺得,腿傷未愈的你,需要我們全力以赴。”


    “從始至終,我們都還留有餘力啊。”


    “老實講,我的確不擅長應對這種純粹的暴力球風。”


    “但體力還沒見底哦。”


    丸井揉了揉痛感明顯的手腕,朝著遠野歪頭一笑,“而且我有外置大腦啊,遠野前輩。”


    立海大內不會有人試圖在關鍵的比賽裏和軍師隱藏資料,哪怕這個資料來源不明。


    “你們今天的每一步都在蓮二的計算之中。”


    “不過這場比賽很有趣哦,多謝前輩指教。”


    丸井近乎挑釁的話並沒有讓遠野感到冒犯或者說生氣,反而很是欣賞。


    在賽場,一切強大都是值得尊重的存在,和年齡無關,和禮貌與否無關。


    他們倆是真正地憑借自身能力贏下了比賽。


    這就是立海大的王牌正選,「天才」丸井文太,「軍師」柳蓮二嗎。


    他伸手取下衣領上的勳章遞給丸井,少見的沒有暴躁,而是認真地對他說道,“它最後會屬於我。”


    “那前輩挑選搭檔的時候可以考慮我哦。”


    遠野對擠眉弄眼的丸井哼笑了一聲,轉身走向君島育鬥,“你之前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不過下次再有這種事。”


    “我們的雙打關係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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