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畫哭得很傷心,洶湧的淚水也濕透了陳浩胸前的衣襟,陳浩摟著這個同情心與愛心泛濫的女人,沉默地走在醫院外並不繁華的街道上。

    夜風清冷,配上昏黃的路燈,使得整個街道看起來無比的淒涼。

    從聽到葉如畫說的第一句話時,醫道無雙的陳浩就很清楚,像葉如畫這種太過善良,多愁善感的人,壓根就不適合做醫生。

    對於急救醫生來講,危重患者的搶救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好了,另一種是死了,若如此多愁善感,太在意生死,就算沒有做出錯誤的判斷,長此以往下去,整個人的心理也會因為壓力太大出問題。

    所以陳浩才決定叫她出來走走,散散心。

    沒有想到,出了醫院的葉如畫卻如同受了傷的小貓似的,趴在陳浩的懷裏,哭了個稀裏嘩啦,這讓原本隻是想同她聊聊的陳浩選擇了沉默。

    路燈拉長了影子,讓走在清冷街道的兩人看起來如同一對戀人,有風吹過,濕透的衣襟發涼,懷中的葉如畫卻嬌軀綿軟,帶來一絲暖意。

    這時,不遠的路邊一個賣夜宵的排擋生著火,市井的嘈雜和辣炒蚶子的味道令陳浩的肚子咕咕作響,覺得繼續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的陳浩停住了腳步,輕拍懷裏葉如畫的香肩,低聲道:“我很餓。”

    淚眼迷離的葉如畫抬頭,一眼就瞧見了在排擋喝酒的幾名大漢在瞧她,那眼神中滿是了解的戲謔目光,讓她瞬間意識到,她此刻正伏在一個男子的懷裏,不由得羞急地站直了身子。

    陳浩笑了笑,吩咐老板煮了兩碗餛飩,隨後在一張桌前坐下,望著迴頭看醫院,有些不知所措的葉如畫說道:“請坐。”

    用紙巾擦了擦眼睛,葉如畫有些緊張的坐在了陳浩的對麵,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適合做急診醫生。”陳浩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葉如畫抬頭,望著陳浩,似乎是想從陳浩的神情中看出點什麽,但是陳浩的眼神十分的純淨,這讓她沉默片刻之後,說道:“我答應過母親,要同姐姐一樣,成為醫生。”

    陳浩笑了:“你這麽多愁善感,又這樣熱愛生命,如果一定要做醫生,為什麽不去產科?”

    “產科?”葉如畫蹙眉道:“我爸是外科醫生,我姐也是外科醫生,我……”

    “難道產科的就不是醫生?”陳浩笑問。

    葉如畫說道:“當然是醫生,隻是我之前從

    未想過去產科。”

    陳浩笑了:“產科醫生,就算偶爾會遇到令人惋惜的情況,但看著那些新生命降臨,總比整天麵對死亡要好。”

    葉如畫沉默,但漸漸的她的眼睛亮了,甚至比她身後的路燈還要奪目,散發出耀眼的神采,配上不俗的樣貌和成熟的身段,在夜色下,竟然顯得無比動人。

    陳浩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葉如畫的名字,並不是僅僅因為她的姐姐叫如詩,而是因為她,眉目如畫。

    這時,排擋老板將煮好的兩碗餛飩送了上來,陳浩拿起湯勺,喝了口湯。葉如畫猛然說道:“就這麽定了,我迴去就和姐姐說,我要去產科。”

    陳浩笑了,葉如畫的選擇並不出乎他的預料,從她的性格來講,做產科醫生,是她最好的選擇。

    心中有了決定的葉如畫不但心情好了許多,就連胃口也變好了,同陳浩兩個人一邊吃餛飩一邊聊天,這種略顯曖昧的情況,雖然並不能促使二人一見傾心,但作為朋友來說,已經稱得上親密。

    或許這就是緣分。

    前一世,陳浩苦心修煉,以醫入道,走到哪裏都是萬人簇擁,享盡三界榮華富貴,卻極少享受過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坐在街邊的時日。

    “太多了,我吃不了這麽多,給你些好嗎?”路燈下葉如畫端起自己的碗,將碗裏的餛飩撥給陳浩。

    陳浩愕然。

    葉如畫望著陳浩眼神中的愕然,俏麵緋紅,神情忽然間多了幾分嬌羞與尷尬,似乎意識到,這一碗餛飩不過幾元而已。

    似乎猜到了葉如畫在想什麽,陳浩開口笑道:“好啊,我剛好沒吃飽。”

    葉如畫笑了。

    但陳浩的心裏卻倏地一疼。

    不由得想起了燭光下與他談毒論醫,唇紅齒白麵帶嬌羞的毒姬,也不知,她現在是否還好。

    轉念想到,自己雖然轉世重修,但有七十二丹堂龐大的財力支撐,即便自己短時間內無法迴到仙界,毒姬也定可衣食無憂,心中不免寬慰。

    這時,一輛嶄新的紅色寶馬車停在了路邊,一個身穿粉白格子襯衫,牛仔褲的年輕男子下車走了過來,還沒走到近前,就打招唿道:“如畫妹妹,吃夜宵怎麽不叫上我?”。

    陳浩詫異,但隨後就發現,情緒本已經漸好的葉如畫麵沉似水。

    青年男子,大刺刺的走到桌子旁

    ,拉開側麵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隨手將他的車鑰匙甩在桌麵上,從褲兜裏,掏出一包包裝精美的香煙,自顧自地點燃了一支,隨後眼神不善地打量陳浩。

    陳浩衣著普通,無論是鞋子還是衣服,除了用料做工看起來都不錯,渾身上下的衣服上,沒有任何品牌標識。

    加上之前中毒搶救,衣服在病床上揉的皺皺巴巴,更因疲憊,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青年男子的眼神輕蔑,優越感十足地說道:“如畫妹妹,以後想吃夜宵給我打電話,我開車帶你去市裏,這種廉價的地攤,不幹淨也不衛生,也就適合那些沒本事的護工護士和那些土鱉來。”

    身後不遠那桌喝酒的幾名大漢扭過頭,目光冷冷地望著青年男子的背影,如果目光能殺人,相信這個青年男子已經死了幾遍。

    似乎是見到陳浩嘴角的那抹淺笑,青年男子語氣不善地對陳浩說道:“這位老板看起來貴氣十足,不知道在哪裏發財呀?”

    陳浩放下湯勺微微一笑:“發財談不上,勉強混口吃喝,你是?”。

    “別理他,陳浩。”葉如畫眉目如霜地說道。

    青年男子厚著臉皮,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現在的生意不好做啊,還好我是醫生,年薪三十萬,雖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這不,新買了輛寶馬,最高配,一百七十萬,下個月等我爸爸做了醫院的院長,我做主治醫師,馬馬虎虎年薪五十萬還是可以的。”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你可以走了,這裏不歡迎你。”葉如畫眉目如霜地冷聲說道。

    青年男子笑了,他自以為是地望著葉如畫說道:“如畫妹妹,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你很漂亮,也很性感,所以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有男朋友了。”葉如畫冷冷地說道:“如果你在糾纏,我就打電話報警,你騷擾我。”

    青年男子冷笑,瞥了一眼身旁的陳浩,輕蔑地說道:“是他嗎?”

    “是。”葉如畫明確地迴答。

    陳浩可是剛剛認識葉如畫,沒想到,立刻就被她拉來,做了個便宜的男朋友,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青年男子怒道:“你知道的,我爸下個月當院長,他今天更是救活了九名重症的百草枯中毒患者,而我將會當上主治醫師,如果你還想繼續在醫院裏上班,就應該學得聰明點,別拒絕我。”

    一聽這話,陳浩麵沉似水。

    葉如

    畫眉目如霜,更毫不留情地說道:“滾!”。

    青年男子臉色鐵青的站起身來,冷聲道:“葉如畫,你會後悔的,今天你拒絕我,選擇和這個土鱉在一起,就注定了你要付出代價,就算你以後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給你機會坐上我的寶馬車!”

    陳浩挑眉,噌地一下站起來,怒道:“嘴放幹淨點,寶馬很牛逼?寶馬很了不起?讓她跪地求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青年男子橫眉冷笑:“我就是牛逼了,你能怎麽樣?有本事你也開寶馬啊?不過我看你的樣子,恐怕連輛夏利都買不起吧?別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說穿了,你還不就是個窮逼,隻能躲在這裏吃排擋。”

    陳浩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卻被青年男子躲過了,他退後兩步,嘲笑道:“沒本事還學人家打人,我告訴你,老子有錢,有實力,我想上哪個妞就上哪個妞,我想讓誰跪在我麵前,就讓誰跪在我麵前,你不服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人來廢了你!”

    滿眼憤怒地陳浩胸膛起伏,若他修為仍在,必然要好好教訓一下眼前的青年男子,隻可惜,他剛剛醒來,這幅未經打磨的羸弱身體,令他束手束腳。

    “夠了!徐鳴邵,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報警。”葉如畫拉住了陳浩,怒斥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狂笑:“報警,抓我?來啊,你打啊,拿這事嚇唬我,你當我是嚇大的?葉如畫,你和你姐不是狂嗎?你等著,等我爸當上院長,看我怎麽收拾你們倆。”

    陳浩抄起身邊的凳子,猛砸了過去,徐鳴邵猛閃,凳子從他的身邊飛過,雖然沒砸中,卻驚出了他的一身冷汗,隨後他就瞧見陳浩扭身去拿另外的凳子,不由得轉身就跑,嘴裏嚷道:“那小子,你等著,我和你沒完。”

    陳浩怒吼:“有種你別跑!”

    而就在這時,葉如畫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匆匆衝上寶馬車的徐鳴邵發動車子急速衝向了醫院,而拉著陳浩的葉如畫,則接聽電話,聽覺敏銳的陳浩隱約聽到,一個女人在電話問葉如畫是否和陳浩在一起,並希望葉如畫帶陳浩迴醫院,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從語氣上,陳浩推測出那個打電話的肯定是葉如畫的姐姐葉如詩。

    可當葉如畫掛掉電話後,葉如畫卻一字沒提迴醫院的事情,而是結賬順便賠了兩把椅子的錢,隨後攔下一輛出租車,塞給司機兩百塊錢,讓陳浩迴家。

    陳浩手扶著車門,望著神

    情間隱約有些憤怒的葉如畫,低聲道:“實際上我家有錢。”

    葉如畫笑了笑,神情自然地整理一下陳浩衣衫的褶皺,說道:“我知道,但是你現在必須離開。”

    “為什麽?”陳浩皺眉道。

    葉如畫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醫院還有病人需要照顧,所以我要迴醫院了,而且天已經很晚了,你家裏一定很著急,你也累了,所以你就先迴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談。”

    陳浩笑了笑,說了聲好,隨即上了出租車。

    出租車啟動。

    見車子拐過了前麵的街角,鬆了口氣的葉如畫急匆匆地走向醫院,而就在她的身影剛剛走進醫院的時候,那輛載著陳浩的車租車,卻緩緩地開迴了醫院門口。

    從車窗中望著民營醫院頂殘缺的霓虹,陳浩將電話還給了出租車司機,隨後推開車門想要下車,接過電話的出租車司機說道:“找你錢。”陳浩頭也不迴地說了一聲:“算話費。”

    出租車揚長而去,望著那些擠在醫院大廳中的患者家屬,陳浩的眼神漸冷。

    讓我離開,不就是因為擔心會被徐鳴邵找人打嗎,若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我豈不是白長了這麽大?

    再說,葉如畫雖然故作鎮定,卻演技太差,根本就沒有掩飾好她當時心中的憤怒和不安。

    我陳浩雖然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英雄,但在這種明知道有事情要發生的時候,裝作自己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夾著尾巴離開?

    那不是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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