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麽一攪和,尚宛妗也沒有了打聽蘇大少爺的心思,嘴角抽了抽,頗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是說等他掙了功名,還沒有影兒的事情,你倒是操心上了。」


    這麽一說,她自個兒心裏倒是琢磨上了。她想著自己因為沒有了娘親,不被尚家人待見,可哥哥是尚知章唯一的兒子,多多少少跟自己是不一樣的。所以之前她從沒起過串掇尚奚舟撇開武威侯府的心思。


    今晚這麽一鬧,她才發現,尚知章比她以為的還要昏聵,這武威侯府的爵,不襲也罷。尚奚舟既然有自己建功立業的壯誌豪情,她作為妹妹,也該往這方麵激勵他才是。


    這才是她與武威侯府撇清關係的唯一辦法。


    「那咱們到時候要不要跟大少爺走啊?」錦書不死心,還在尚宛妗耳邊問。


    尚宛妗心思一收,正色道:「錦書,我知道你是個知分寸的,隻是這事茲事體大,哥哥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了,隻怕日後我們兄妹的日子都艱難了。剛剛那話,不管哥哥是隨口說來安慰我,還是真打定主意,你都當未曾聽過,此後再不可提起了。」


    錦書素來穩重,此時尚宛妗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哪裏不知道厲害,當下忙點了頭,賭咒發誓說自己不會多嘴。


    尚宛妗對於錦書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因此點了點頭,不再敲打她。


    錦書找了個玉製的九連環給尚宛妗解著玩,自己在尚宛妗裝衣裳的箱籠裏麵翻檢出一套幹淨的褻衣,拿了方布包著,放在自己懷裏捂著。


    尚宛妗皮膚有些嬌貴,火烤過的衣裳,若是貼身穿了,身上會起紅色的疹子。錦書這會子捂著,等尚宛妗洗漱完了穿,正好暖烘烘的了。


    錦書手裏一有事情做,就拿這九連環打發尚宛妗,尚宛妗解了這許多日,也有些煩了,便隨手放在桌子上,看錦書用方布包自己的褻衣。


    「下次別這樣捂了,拿個裝酒的葫蘆,裝了滾水,放上去燙一燙就好了。」


    錦書笑道:「今兒個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去哪裏找葫蘆,婢子才想出這麽個法子。」遲疑了一下,又道,「小姐,婢子冷眼看著,今兒個晚上老夫人倒是站在小姐一邊的。如今新夫人還沒見門,老夫人管著侯府的中饋,夫人不在了,小姐勢單力薄,該和老夫人打好關係才是。」


    說著看了尚宛妗一眼,繼續道:「婢子有些不明白,小姐怎麽對老夫人那麽冷淡,反而對二夫人示好?」


    她這話是真心為尚宛妗的,所以尚宛妗並不惱她。


    隻道:「她今晚哪裏是跟我站在一邊,不過是她現在管著武威侯府,怕外麵傳出武威侯府的小娘子不好的話來。你且記著,這侯府裏麵,真正吃人的,不是顧姨娘,也不是尚宛儀,更不是還未進門的新夫人,而是老夫人!咱們不可得罪了她,也不可與她走太近!」


    想了想,又提點了錦書一句:「你也覺得二夫人被老夫人管得死死的,沒有與她結交的必要?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武威侯府她才是真正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咱們跟她交好,說不得有一天還得靠她救咱們的命呢!」


    上輩子尚宛儀欺負她,顧姨娘冷落她,新夫人不屑搭理她,她便費勁了心思討好尚老夫人,想得她的提拔,日子也可過得好一些。誰知尚老夫人竟然為了幾百兩銀子,做那皮條客的勾當,讓陸展沉看到了她。


    這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的人!


    錦書不知道尚宛妗曾經曆過什麽,所以對於尚宛妗這話,錦書有些難以理解。小姐跟她一樣,明明都是剛從彭州來的,之前從沒有與老夫人和二夫人接觸過,怎麽就得出了這麽個結論來了?


    隻是尚宛妗是小姐,她是丫鬟,縱然心裏不解,她也不會去質疑尚宛妗。忙把尚宛妗的提點記在了心裏。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澍荷和澍香就端了水進來,於是便撇開先前的話題,說起別的事情來。


    澍荷一邊給尚宛妗擰毛巾,一邊對尚宛妗道:「沈嬤嬤吹了風,病倒了,之前本來還想去鬆鶴堂伺候小姐,被婢子攔下來了。婢子想著,沈嬤嬤身上發著熱,若是傳染給主子了可怎生是好,便叫她這幾日不許近前伺候。」


    這段日子沈嬤嬤伏低做小,在澍香澍荷麵前都不敢硬氣,所以澍香澍荷慢慢的也能使喚沈嬤嬤一二了。


    尚宛妗想起昨日沈嬤嬤被人弄昏丟在她房門前的事情,隻怕是受了風,又擔驚受怕,所以感染了風寒。


    便道:「明兒個找個醫婆給她看看,眼見著要過年了,我屋裏事情也多,你們不方便出麵的事情,少不得她來。」


    見尚宛妗關心沈嬤嬤有限,澍荷微微有些高興。她以前可沒少受沈嬤嬤的氣,如今沈嬤嬤不得尚宛妗待見了,才有了些轉變,她可不想再變迴之前那樣子了。


    臨睡前,尚宛妗對錦書道:「明兒個一早,你去常青院打聽一下,那裁縫是上午來還是下午來,問好時間,咱們也好上一趟街。」


    錦書應下了。第二日一大早果然親自去了常青院打聽。昨日尚老夫人為尚宛妗「討了公道」,常青院的丫鬟下人們以為大小姐是得了老夫人的臉,所以並不怠慢錦書,幾個小丫鬟拉了錦書去小茶房裏麵烤火吃點心,老夫人跟前得臉的丫鬟親自進老夫人房間幫忙問話。


    尚老夫人正站在窗前拿了顆開了口的榛子逗鸚鵡,聞言,微微一哂,撇了撇嘴道:「你去跟她說,是下午來。」


    丫鬟答應著去了,尚老夫人對著鸚鵡道:「又是一個眼皮子淺的,不過是兩身衣裳,生怕誰賴了她的。」


    然後又想到尚宛妗光派了丫鬟來問裁縫的事情,並沒有親自來給她這個祖母請安,心裏不由得一陣不痛快。


    到底是沒有親娘教的孩子,就是這麽沒規沒矩!


    尚老夫人正嫌棄著,忽然見自己身邊的越嬤嬤進來稟報:「老夫人,二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尚老夫人喜歡睡懶覺,所以素來是免了媳婦和孫子孫女們晨起的請安的。尚宛妗又不願意在尚老夫人麵前晃悠,免得膈應著自己了,所以才沒有想到這一遭。


    錦書在常青院的茶房得了消息,正要離開,就見袖雲滿臉不樂的跟著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心下覺得詫異,便對那小丫頭道:「我剛剛掉了一個銀鐲子,你跟我一起去找找,迴頭我給你吃糖。」


    左右已經領著袖雲進了茶房,小丫頭又是個貪嘴的,聽說有糖吃,立馬歡天喜地的答應了,撇開袖雲跟著錦書出了門。


    錦書心不在焉的帶著小丫頭在院子裏轉悠,嘴裏問道:「二小姐來了?」


    小丫頭沒什麽心計,見錦書問她,立馬竹筒倒豆子都說了:「迴錦書姐姐的話,二小姐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平素老夫人是不讓大家這麽早就去立規矩的,今日約莫是見二小姐剛來,所以讓姐姐們領了二小姐進去。」


    錦書立馬明白了是怎麽迴事,大家都不去給尚老夫人請安,尚宛妗不去,也沒人挑得出錯來,可偏生跟她一起從彭州來的尚宛儀去了,這事說起來就不怎麽好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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