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抄寫《金剛經》在除夕時拿到寺廟供奉,本來就是功德,許多人家的小娘子們都是爭著搶著要抄的。


    尚知章對顧姨娘和尚宛儀這「懲罰」,實在是看不出罰在哪裏。


    尚奚舟本來就覺得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見到了這個時候,尚知章還要袒護顧姨娘和尚宛儀,不由得大怒,忍不住又要上前與尚知章爭執一番。倒是尚宛妗眼疾手快,拉住了尚奚舟。


    尚宛妗微微一笑,對尚知章道:「多謝父親主持公道!」她本來就沒有指望能這麽輕易的把顧姨娘和尚宛儀踩得死死的,顧姨娘在尚知章心裏地位重,與她硬碰硬,還不如一步一步的剪除她的爪牙!


    尚宛妗又道:「至於宋小黑,鳴告之後送官,構陷主子,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吧!」


    宋小黑臉色一白,癱軟在地上,他沒想到素來好說話的大小姐竟然會這般狠心!求情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二夫人揮了揮手,立馬有家丁上前來拖了他就往外走。等拖到門口時,被外麵的冷風一激,宋小黑才迴過神來。


    大聲嚷道:「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看到竹香姐姐她們是被大小姐哄出門的……竹香姐姐她們當時就跟鬼附身了一樣,大小姐一定是會妖術,大小姐對她們施展了妖術……」


    拖宋小黑出去的家丁見狀,忙扯了宋小黑的鞋子,把宋小黑的足袋脫下來塞進了他嘴裏,於是眾人隻聽得見他的「嗚嗚」聲。到後來不知道家丁使了什麽手段,大家連「嗚嗚」聲都聽不見了。


    二夫人撇撇嘴,掃了眾人一眼,冷笑道:「真是刁奴,越說越沒邊了!明兒一早就送到府衙去!」


    尚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道:「你讓人拿了我的牌子去,跟府尹那邊打聲招唿,這刁奴嘴壞,可別壞了咱們侯府的名聲才是。」


    二夫人忙應下了。


    尚老夫人又對尚宛妗道:「元娘今天剛到,就受了委屈了。你心裏難過,祖母心裏也不好受。明兒個我讓裁縫來府裏給你量一量尺寸,做兩身衣裳。你這樣的小姑娘,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會高高興興。」


    尚宛妗對著尚老夫人福了福,滿臉的感激。


    尚知章也道:「那刁奴也處置了,你心裏再多的氣也該消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和和氣氣的,馬上就要過年了,可別在這個時候鬧得難看。」


    尚宛妗對他已經心如死灰,聽了這話也沒什麽感覺,又對著尚知章福了福,應了下來。


    尚老夫人對於這麽「知情識趣」的尚宛妗很是滿意,讓趴在自己身上的尚宛宛站起來,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雙膝,道:「事情已經鬧清楚了,天兒也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然後看著尚宛妗,滿臉的關切,「元娘這一路舟車勞頓,也該早點歇息才是。」


    尚知章聽她們掰扯了這麽久,早就不耐煩了,隻是不能跟尚老爺子和二老爺一樣甩袖子走人。


    此時聽尚老夫人這麽說,忙起身上前,站在尚老夫人跟前,伏低做小道:「兒子送娘親迴房。」


    尚老夫人滿臉不耐煩的推了尚知章一把:「你整日那麽忙,也早早多迴去休息吧,我有老二媳婦和宛宛陪著迴常青院就夠了。」


    眾人這才跟在尚老夫人身後出了鬆鶴堂的門,然後各自迴自己的院子。尚奚舟小聲對尚宛妗道:「妹妹,你等我一下,我送你迴漱春院。」


    然後抬腳追上尚知章,看了眼跟在尚知章身側的顧姨娘,冷聲問道:「爹爹,二娘推元娘摔破頭的事情怎麽辦?」


    二娘推元娘摔破頭了?尚知章微微有些吃驚,尚奚舟不提,尚知章都不記得尚宛妗說過這事了!


    可都罰了二娘抄《金剛經》,他們還想怎樣?尚知章見大兒子一副討說法的模樣,心裏有些不滿,都是兄弟姐妹,大家就不能謙虛禮讓寬容一些麽!


    於是尚知章對尚奚舟道:「看元娘現在這個樣子,頭上連個疤都沒有,想來已經沒事了。你若是不放心,明兒個請於春堂的大夫來給元娘把把脈,看一看便是。」


    說完抬腳便走,走了兩步,又迴頭道:「你隻知道處處護著元娘,可曾想過,二娘和三娘也是你妹妹,你這麽區別對待,是不是傷了她們的心?」


    尚奚舟一臉失望的看著尚知章離開,心裏一片悲涼,他區別對待?到底是誰區別對待!


    尚奚舟強壓著怒火迴去找尚宛妗,見尚宛妗和錦書兩人站在屋簷下,錦書側著身子替尚宛妗擋風,心裏頓時升出一股無力感。


    尚奚舟快步上前,接過錦書手裏提著的燈籠,然後攬了尚宛妗的肩,護著她往漱春院的方向走。他擔心尚宛妗心裏難過憋著,一路上指給她看,哪裏種得有枇杷樹,秋天到了可以摘枇杷,哪處假山最隱蔽,是捉迷藏的好去處……


    他不了解這個十幾年沒見過麵的妹妹的喜好,隻是猜著她可能對這些感興趣,就一樣一樣的說給她聽。


    有尚奚舟站在身邊,尚宛妗就覺得心裏溫暖。他一處一處的說,她也不問為什麽突然說這些,就仔仔細細的聽,感受著來自哥哥的關心。


    等到了漱春院門口,尚奚舟忽然停下腳步,對尚宛妗道:「元娘,我去掙功名,等我有了功名,就另立門戶,到時候你跟著哥哥,哥哥一定護著你,好不好?」


    尚宛妗愣了一下,良久才反應過來尚奚舟的意思,鼻頭有些酸,悶聲悶氣的迴了一聲:「好!」


    已經很晚了,尚奚舟想著妹妹一路舟車勞頓還沒有好好休息,便沒有拉著她繼續說話,把人送進了房間便轉身離去了。


    尚宛妗神情有些懨懨的,倚著門看著尚奚舟往院子門口走,尚奚舟一迴頭正對上尚宛妗有些茫然的眼神,便止住了腳步,朗聲道:「元娘,你快進屋,別吹了風。」


    尚宛妗喉頭一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見尚奚舟站在院子裏看著她不肯走,隻好轉身進了房間,等錦書關了房門,尚奚舟這才抬腳離去。


    澍荷和澍香在看到尚宛妗迴來時,便去了廚房打洗漱用的熱水,屋子裏隻有尚宛妗和錦書兩人。


    尚宛妗興致不高,屋子裏便安靜得要死。錦書有些心疼這樣的尚宛妗,忍不住就想說些好聽的話來逗她開心,便道:「小姐也有十幾年沒有見大少爺了,到底是血緣親情,大少爺護著小姐這門心思,倒比別人家的兄長還要更甚幾分。」


    尚宛妗不說話,卻抬了抬眼皮子。


    錦書知道她在聽自己講,繼續道:「蘇大少爺已經很心疼小姐了,大少爺心疼起小姐來竟一點也不輸於蘇大少爺。他們兩人若是見了麵,說不定比誰都能說到一起呢!」


    尚宛妗聞言一動,正要借著這個話頭多問問那蘇大少爺的事情,誰知錦書竟沒有給她插話的機會。


    想到大少爺在漱春院門口說的話,錦書心裏直打鼓,她也知道隔牆有耳的道理,便向尚宛妗跟前湊了湊,小聲道:「小姐,大少爺說要分出去單過,還說要把你也接出去,那咱們要跟著大少爺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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