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覺一陣冷風鑽了進來,尚宛妗驚醒過來。耳邊是錦書輕微且安穩的唿吸聲,越過錦書,正看到她的床前站了一個人。身形少有些高大,模糊看出梳的是道髻,是個男人無疑。


    尚宛妗被嚇得心跳漏了幾拍,來不及驚唿,一口冷風灌進了嘴裏,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麽大的動靜,錦書竟然沒有醒!


    尚宛妗心裏又急又怕,心思百轉千迴,卻想不明白來者是誰,有何企圖。


    越著急,尚宛妗就咳得越厲害。那人遲疑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伸手快速的在尚宛妗鎖骨處點了兩下,尚宛妗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咳嗽便止了下來。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正猶豫著要不要唿救,就聽見來人壓低了聲音開口:「別怕,是我!」


    尚宛妗不由得欲哭無淚,你一個大男人大半夜跑到我床前來叫我別怕,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啊!


    來人應當是從窗戶進來的,一股股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尚宛妗被凍得一個機靈,冷靜了下來。


    開口問道:「閣下深更半夜造訪女子閨房,所謂何事?」


    長邪聞言有些詫異,尚大小姐明顯是沒有認出他來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般冷靜,實在是讓人驚奇,不由得問道:「你不怕我害你麽?」


    話一出來,就閉緊了嘴巴,有些懊惱,剛剛明明是他叫人家不要怕的。


    尚宛妗眨了眨眼睛,居然還能分出心思幫錦書壓了壓被角,生怕人被窗口吹進來的寒風給凍著涼了。長邪沉默的走到窗口,把窗戶給關上了。


    他動作有些大了,木製的窗門碰撞發出的聲響很有些刺耳。尚宛妗心情有些複雜,這錦書未免也太不警惕來,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醒過來。


    她心下一琢磨,就覺得來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了,於是試探道:「你是之前撞了我那個道士?叫張成仕?」


    長邪沉默一瞬,點了點頭,又想著黑漆漆的,尚宛妗必然看不到,才嗯了一聲,道:「我師從占星術士,學的雖然也是道,可嚴格說來是算不得道的。張成仕是我俗家名字,你以後還是叫我長邪吧!」


    對於長邪的身份,尚宛妗並沒有多問,長邪一個男子半夜進了她的房間,她本來該驚恐害怕的,可這屋子裏黑漆漆的,他們誰也看不見誰,隻聽得到對方的聲音,見長邪似乎沒有逞兇的意思,尚宛妗整個人鎮靜了不少。


    長邪因為尚宛妗身上有自己同源術法的氣息所以輾轉難眠,臨時起意爬了人家小姐的窗,他並不是登徒子,尚宛妗鎮靜下來了,他自己反而窘迫難堪了起來。


    這一窘迫難堪,就有些怕尚宛妗開口就拿話指責他,忙問道:「尚姑娘以前真的沒有去過即墨城?」


    這個問題,之前長邪撞到她時就已經問過了。尚宛妗並不迴答,反而問道:「長邪道長是從即墨城來的?」


    長邪又嗯了一聲,他雖然是第一次出即墨城,可他師父星機老人卻是天下聞名的,他們師徒這一路並沒有怎麽隱藏自己的行蹤,尚宛妗若是想知道,稍稍花點心思就能打聽到了,他就是瞞著也沒什麽意義。


    尚宛妗恍然大悟,之前他撞倒她的時候介紹的是自己的俗名,又問她是不是去過即墨城,如今這大半夜的爬窗,問的還是這個問題,隻怕是認錯人了。


    語氣不由得多帶了幾分認真,誠懇道:「長邪道長,想必你也打聽清楚了,我們是聖上新封的武威侯府傅家的女眷,來自東北方向的彭州,與即墨隔著三個州呢,我一個姑娘家,年紀又小,家教森嚴,又沒有什麽親戚住在即墨,如何會去那邊?道長莫不是認錯人了?」


    用的是疑問語氣,心裏卻是完全認定這般了。


    長邪歎了口氣,帶著些苦澀,他心裏也明白,自己心裏的疑惑,問尚宛妗是得不到答案的。就算尚宛妗去過即墨,他生平隻出過兩次手,兩次出手的對象,一個是他祖父,一個是未足月的幼兒,都是與尚宛妗沒有關係的。


    那尚宛妗身上與他同源的術法氣息是哪裏來的?那股氣息很強,並不是他現在的本事能辦到的。


    長邪不說話了,尚宛妗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不由得出聲提醒:「道長?」


    長邪沒有迴音,又過了一會兒,尚宛妗聽到窗戶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經曆了這一次驚嚇,尚宛妗以為自己會無法入睡,誰知剛翻了一個身,唿吸就變得綿長起來了。


    第二日早上醒來時,錦書正翻檢她的衣裳,見尚宛妗睜開眼睛,錦書拿著衣裳往尚宛妗眼前湊了湊:「小姐,今兒個穿這件茜素青色的厚錦繡花襖和細絲褶緞裙好不好?雖然花色不是小姐最喜歡的,卻是今年新做的,比舊衣裳要耐寒。可以少穿兩件。」


    尚宛妗撇了撇嘴,瞟了眼錦書選出來的那身衣裳,花色雖然不好看,料子看起來卻是很貴重的,她失憶後可沒有穿過這樣的好衣裳。


    嗯了一聲便示意錦書伺候自己起身。錦書不由得一愣,小姐怕冷,一到冬天就喜歡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要千哄萬哄才肯鑽出被窩讓人給她穿衣裳,今兒個怎麽這麽主動了?


    正琢磨著,就聽到尚宛妗忽然開口問她:「你昨晚睡得如何?」


    錦書偏頭想了一下,才道:「迴小姐的話,婢子有些認床,與小姐睡一張炕,並不敢把從小抱在懷裏的花枕頭弄到炕上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有些難以入眠。如此這般許多天了,想來婢子是已經習慣沒有花枕頭了,昨晚竟然睡得很香甜。」


    錦書這麽一說,尚宛妗就想起昨晚長邪走後自己翻個身就睡著了的事情來,猜測應當是那長邪使了什麽手段,到嘴邊的話就咽迴去了,並不打算繼續怪罪錦書在長邪來時沒有警醒。


    尚宛妗看著錦書伺候她穿好衣裳之後又趕緊下樓去端熱水來給她洗漱,十分繁忙,忍不住問道:「就你一個人伺候我?」


    昨兒個她可看見了,連顧姨娘身邊都有竹香竹枝兩個貼身大丫鬟,她是傅家的嫡長女,身邊隻有一個錦書伺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錦書道:「錦繡跟在小姐身邊,眼睜睜的看著二小姐把小姐推倒,磕著了頭,小姐生氣不肯要她,顧姨娘說出門在外不好處置丫鬟,便把錦繡交給幾個粗使的婆子看管起來,隻等到了錦都再辦了她。錦繡不在,別的小丫鬟不當事,自然隻有婢子伺候小姐了。」


    聽顧姨娘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到了錦都就讓牙婆來把錦繡領走。


    錦書撲通一聲跪在尚宛妗麵前:「小姐,錦繡做錯了事,婢子本不該替她求情。可錦繡同婢子八歲時便一同入府跟了小姐,如今已經七年了。錦繡老子娘都因為饑荒沒了,天下哪有府上這麽仁慈的主家,若是把錦繡交給牙婆,她隻怕就沒有活路了!」


    既然錦繡是看著她被尚宛儀推倒的,她是死是活,尚宛妗自然就不關心了。可聽了錦書這話,尚宛妗心裏還是升起一股憤怒:「顧姨娘說要把錦繡交給牙婆?」錦繡跟了她七年,是她的貼身丫鬟,若是被牙婆賣給好人家也就罷了,若是被賣到了那些輕浮的場所,豈不是要毀了她尚宛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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