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了一會兒,覺得屋子裏頭還是有點兒涼,就決定生火燒幹鍋。至於在灶台前疊在一起掙紮的四條腿,躲著點兒就行了,反正兩個凸字麵對麵也不會有啥擦槍走火的擔憂,隨他去吧。


    “咳咳~~你們倒是過來幫幫忙啊!我他麽累的快喘不過來氣了。”


    “大口袋再堅持一下,張俊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隻要你比他堅持的久,反攻倒算還不是手拿把攥。”


    四條腿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弱,最終趨於平靜。兩人鬥雞似的,臉紅脖子粗,麵對麵等著對方力竭求饒,揪著各自的衣領,誰也不願意先放手,局麵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幹鍋被燒的熱乎乎的,屋裏有了熱氣,幾人看著地上的兩個暖壺,幹脆把臉盆往地下一放,三個瘸腿少胳膊的凳子圍了一圈兒,加了點兒熱水進去,就把髒了吧唧的腳伸了進去。


    六隻臭腳丫子伸進去肯定放不下,隻能你踩著我,我踩著你互相騰地方。偶爾有一絲不滿,那就用腳解決。摩擦摩擦,洗腳都不用動手了。


    “張俊,你個二傻子。”


    大口袋有點兒力竭,說話的聲音裏都帶著虛弱。


    “大口袋,你是個大傻子。”


    “嘖嘖嘖,瞅瞅,人家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兩人都開始稱兄道弟了,羨慕喲。”


    “那可不,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再加上真金不怕火煉,兩人這感情啊!估計是比黃金都真了。”


    “他們趁著咱們打架的時候用你的熱水洗腳去了。你個二傻子。”


    “啊?”


    張俊剛迴頭,就看到了讓他睚眥欲裂的一幕。他麽的,沒這麽欺負人的。他們不光洗腳,現在還把臭襪子給丟了進去。剛幹了一天的農活兒,臭襪子裏頭得有多少土啊!臉盆不涮個三四次,都能洗出牙磣的感覺。


    “我尼瑪~”


    張俊鬆開大口袋衝過去,對著幾人各來了兩下撒氣。一壺熱水造光了不說,還留下個爛攤子需要他收拾,能不生氣嘛!


    “哎呀張俊,別這麽小氣,不就是一壺熱水嘛!我們用完了就給你添滿。”


    “臉盆也刷洗幹淨,絕對不留下一絲痕跡。”


    “大口袋還負責把水壺上頭的髒東西找到,並清理幹淨。”


    “哎呀!我他麽,摔倒了。”


    劃拉一聲響,李護坐的小板凳歪倒在地,怕把腳弄的沾上泥土,愣是摔出了四腳朝天的感覺。


    “張俊,你小子給我等著。”


    “嘿嘿,沒事沒事,咱們扯平了。誰也別欠著誰。”


    林裏一看張俊這家夥沒安好心,不顧濕噠噠的光著腳,踩在地麵上一用力,就跳上了炕。雖然有一隻腳的腳底板上都是泥土,但總算躲過了躺在地上被羞辱的結局。


    張俊哪裏能容忍林裏的逃脫,就要往上衝。結果林裏比他還要沒臉沒皮,兩隻濕噠噠還帶著泥土的腳,就在那裏亂蹬,張軍沒占著便宜不說,還被甩了點兒洗腳水上去,這個氣哦!可惜就是沒能耐突破林裏的防禦。


    扭頭就要轉移目標,可成虎這小子雞賊,趁著張俊顧不上他這邊兒的時候,自己愣是擰幹臭襪子把腳擦了個七七八八,從另一邊上了炕,直接鑽被窩裏頭去了。林裏還在前頭給人家防禦著呢!別提多美了。


    再看李護,這會兒也已經從地上爬起來躲到了外頭,稍微嚇唬一下跑的比兔子還快,他可真心追不上。


    “行,你們可真行。一個個的不要碧蓮。盜取別人的勞動成果不說,還留下這麽個爛攤子,你們的道德素養呢!”


    負責任的人總是容易吃虧,張俊別看罵罵咧咧的,可卻對爛攤子不能無視,收拾了一下後,端著一盆髒水,對著門外頭徘徊的李護就潑了過去。還好這小子防著這一出呢!躲開後還做鬼臉朝這邊兒給自己拉仇恨,可張俊已經氣夠了,不上這個惡當,迴來後把門一關,開始洗漱。


    潑水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格外大。在隔壁一個人用被子蒙頭捂了好一會兒的張軍差點兒沒窒息暈過去,這會兒也終於敢露頭唿吸。見外頭沒有人,還看到了院子裏頭的李護露著一截腳脖子在那裏晃悠,也不怕冷。


    “李護,你小子洗漱也不喊我。”


    看到張軍,李護腦海中就又有了剛才不美好的迴憶,剛才戲耍張俊的那點兒好心情立馬消失無蹤,臉臭的要死。


    “你小子可真夠意思,不知道 還以為是黃鼠狼轉世呢!”


    “新時代新風貌,什麽轉世不轉世的,小心我告你宣揚封建迷信思想,讓你小子接受一下再教育,省的傳播那些不良思想。”


    “還封建迷信?就你小子那個味兒,說你黃鼠狼轉世那都是小看你了。要我看,你就是個沒長對位置的臭胡桶(狐臭)。”


    “人家那叫狐臭,你得說人家的官方用語。鄉間俚語聽著怎麽那麽大的侮辱性呢!一點兒公正性都沒有。”


    “滾滾滾,你是沒有被臭過。”


    李護想起這事兒,就滿臉的怨念,估計以前有過不好的迴憶。


    “趕緊說說,咋迴事兒啊!狐臭真的那麽厲害?我咋就不信呢!”


    “你見過有狐臭的嗎?”


    “當然了,我們村裏頭一個男的娶的媳婦兒就是有狐臭的。聽說那玩意兒遺傳,要不是他家裏實在太窮,怕打光棍兒,估計也不會娶。你是不知道啊!給他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塞一個的臭,現在娶媳婦兒都成難題了。估計兄弟五個得打光棍兒。”


    “廢話,我們村裏就有一戶人家,進屋裏頭熏的你眼淚直流。有一年和他家的兒子一起趕著騾車收秋,不遠的路程他麽把我熏吐了。”


    “哈哈哈,不說這個了,他們人呢!”


    “喏!裏頭泡腳呢!”


    “靠!泡腳也不說喊我一聲,關起門來偷偷的泡腳,這還了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泡澡呢!”


    張軍跑到門口很有禮貌的沒有推門,敲門不足以代表他此刻的心情,所以開始拍門。裏頭林裏他們都上炕了,這會兒正躺在被窩裏頭暖被窩呢!好不容易有了點兒熱氣,肯定不給他下去開門。


    張俊則是和大口袋從頭到腳洗漱了一下,這會兒正泡腳恢複體力呢!熱水剩下的不少,兩人泡的腦門兒一片汗珠子。


    張軍拍了一會兒門見沒人給開門,生氣之下踹了一腳,結果房門直接被踹的撞在了牆壁上咣當一聲後又彈了迴來,又死死的關上了。他麽的,他們竟然沒在裏頭插門,李護在外頭不進去莫不是有病。


    惱怒之下又用力推開,衝進門後用力抗住了門的反彈,見兩人泡腳爽的厲害,罵罵咧咧的邊走邊脫鞋,直接連襪子也伸進了水裏頭。


    “嘶~~這麽高的溫度啊!你們也不怕把腳給燙熟了。”


    有過這種體驗的就知道,泡腳水的溫度,要緩緩加熱水提起來,腳才不會覺得燙,泡的還很舒服。


    要是直接伸到熱水裏頭,準覺得燙腳。要說光腳拿起來甩兩下也就好了,可張軍這家夥偏偏為了省事兒,直接連襪子也帶了進去,襪子沾上熱水後燙的根本停不下來。把張軍弄的急忙脫了襪子在地上跳來跳去降溫,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夥想撞拐了。


    李護是會蹭熱度的,腳底板雖然已經幹了,但不涮一下總覺不幹淨,趁機伸進去洗了一下後,也跳上了炕。這邊兒沒有他的鋪位,可也不影響他坐上去晾腳。


    “你們這是要成仙啊!頭上都冒熱氣了還泡。”


    “你懂個啥,發發汗才有感覺。把你的臭腳拿出去,這個盆,最多兩個人用。”


    “我還就不信了,明明能三個人一起,大家蹭一蹭,連手都不用伸了。”


    但張軍還是被無情的拒絕了,暖壺已經空了,盆裏那點兒水的溫度,泡不了多久。再說他還沒洗漱呢!


    有過泡腳經曆的都知道,泡著泡著,肚子就會咕嚕嚕的叫喚。


    張軍現在就是這個狀態,在炕上的五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後,都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生怕再來那麽一次。


    “你們別這樣看我啊!我又沒犯天條,至於嗎?”


    “你換個凳子坐吧!那張不適合你。”


    “為啥?雖然有點兒硌屁股,但是我肉多,沒事兒的。”


    “硌屁股倒是沒啥,但我就怕你收拾不住。坐在凳板上還好說,有阻礙,你放倒凳子直接坐到凳腿上,那還不來了感覺就能霍霍人啊!”


    “有道理。張軍,趕緊的,換凳子坐。”


    “凳子那麽多你非要把個長凳放倒了坐,有病怎麽的。”


    其他兩人雖然沒說話,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讓張軍有點兒犯怵。


    “行了行了,不就是個凳子嘛!換一張就是了。”


    為了繼續泡腳,張軍選擇妥協。換了一張凳子之後,坐的低了一些,雙腿伸不直溜,憋屈的有點兒難受,但還算能堅持。


    就這樣,因為一些原因,六個人愣是分成了三撥人洗漱。林裏他們第一撥三個人,完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打水,沒收拾,蹭的明明白白。


    張俊出力最多,還和大口袋衝突了一次,但結果是好的,都一起泡腳了。雖然收拾了兩個殘局,但泡的也還算不錯。


    最後就是張軍一個人打水一個人洗漱,一暖壺的熱水泡下來,整個人都升華了。


    但結果是他泡完腳後,炕上已經躺了三個人,甚至林裏和成虎都打起了唿嚕。等身上的汗落了之後迴到隔壁,張俊和李護已經沉沉睡去。


    看了看時間,竟然都十點多了,也不知道時間怎麽過的這麽快。


    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後,張軍不情願的打開門出去釋放了一下。迴來後剛鑽進被窩捂熱,又來了感覺。這下是打死他都不樂意出去了。


    脫褲子放屁都被用來形容一個人幹事兒沒章法做無用功,這麽冷的天他還從被窩裏頭出去跑門外邊兒放屁,讓人知道後都要懷疑他腦子有病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被窩臭烘烘的沒有個躲避的地方,伸出去一隻腳把朝向其他兩人方向的被窩支棱起來一個口子,控製著流速釋放後還扇了兩下,這才把被窩蓋緊後蒙頭睡起了大覺。


    夢中的李護和張俊兩人做起了和狐臭小鬼子在炎熱的六月三伏肉搏貼身戰的夢。在這個夢裏頭,沒有傷亡,就是戰鬥的環境惡劣了些,兩人嘔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來,最後更是被熏暈了過去。


    另一邊,幾個女同學湊到了呂副班長的寢室內,在電燈泡下邊兒圍了一圈兒,對著領導的假發套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陣子,眼睛都發酸了,愣是沒看出人家的針腳是怎麽縫的。給人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讓拿著剪刀的呂副班長愣是沒找到能下剪子的地方。


    “咋辦啊!這麽久了都沒有找到能拆卸的地方。哈~~都累了。”


    “我感覺這不是線縫合的吧!你看這一片,像是頭發長進去的。”


    “唉!要不還是算了吧!這種玩意兒,不是咱們現在能研究出來的,一點兒技術都沒有,你別看咱們參觀的那些個工廠看起來沒啥技術含量,可讓你去幹,真不一定幹的了。”


    “哼!有啥呀!要是讓我去當一年學徒工,我肯定比他們幹的更好。”


    “可你也說了,得學習一年啊!這種精密的假發,估計還會用到機器和新的材料以及工藝,要是不能係統性的學習,估計好幾年也琢磨不透,人家賣那麽貴,肯定有貴的道理。”


    不管那個時代物資多麽的匱乏,經濟是多麽的拉胯,但一文價錢一文貨這個說法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完全不是後世那些漫天要價的奸商所能比擬的。


    呂副班長還是不想放棄,手裏的剪刀躍躍欲試,就要不計後果的剪開了看看。被其他人直接把假發給搶走了。


    “你瘋啦!剪開之後能複原嗎?明天領導要是頂著個光頭過來要假發,給不了人家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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