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船舫做工精致,雕工繁雜,其上隱匿之處暗藏著不用心根本發現不到的細小紋絡。若許輕舟猜測的不錯,這玉舫應該是屬於四季門的祖師爺留下來的禦敵之器。


    昕紫釵的房間很好找,因為僅憑那股熟悉的桃花香氣,許輕舟也能從這舫上諸多色香之中尋得這曾經使他迷醉過的沉淪之源,而船舫此層似乎也隻有昕紫釵一位住戶,其餘幾位院主不知是否已經返迴了自己所在的郡城,如今應該唯留下一個總愛癡纏桃花眼的夏碧荷。


    門未上鎖,伸手輕輕一推就將那撲麵花香聞得更仔細了些,且享之不僅心神俱悅,更令他想要步入其中一睹花仙芳澤。


    昕紫釵的房間似乎與許輕舟每次見過的都幾乎相仿無差,除卻這媚娘兒嬌軀所自帶的桃花香氣,剩下的就是滿地習慣性雜亂的詩集字畫,頗有種風花雪月與詩情畫意相互結合的紛亂趣味。


    巧是雪落之晨,清寒依舊在。


    屋內暖爐初燃,會有香彌漫。


    卷簾難卻散幽夢,水墨罄竹畫鳳鸞。


    榻前落下金蓮褶,佳人側臥學玉環。


    床上美人桃花眼聞聲而漸漸微開一條縫隙,徒留三分情兩分欲,剩下全是情汲汲,便看著許輕舟淺笑吟道:“如此良晨尤勝雪,薄情奈何天?不如乘風春歸處,與君渡巫山……”


    昕紫釵與陸鳶嵐不同,後者是因為中了情欲之藥後心念與許輕舟並在經曆許久後逐漸喜歡上他,而眼前這個桃花美人卻是在與他初次相見起,就一眼萬年而淪陷其中。癡迷間諸如偷窺、跟蹤、甚至綁架勒索這些蠢事也都做了個大概,算是二人歡喜冤家成了一對。


    許輕舟卻也很感謝她曾經為自己做過的許多事,比方說學院中阻止那金奎程月下逞兇,比方說武魁比之後舍清白相救,又比方說如今每每有糟心事之時,她都會充當知心大姐姐的身份為許輕舟排憂解難。


    如今這般,似乎又迴到了二人相識之初,可感情卻是經曆了一路而來的種種蛻變。


    許輕舟心裏感慨萬千,見之柔媚誘人卻也再走近了些吐槽笑道:“嗬嗬,若是姐姐放在以前這般看向我,怕是我又要想方設法的擇路逃竄了。”


    昕紫釵則是輕起嬌軀,散落的青絲纏繞起無限風情,眼神中含笑含嗔道:“據姐姐所知,明明那些所謂君子之風的男人大多都是些食色急性也的偽君子,可你卻偏偏真當起了和尚,若不是因為姐姐試過輕舟風雨的厲害,還真以為你是中看不中用的錫槍頭呢。”


    這般損言許輕舟哭笑不得,卻很認真的迴她道:“曾經不想輕易與姐姐,是因為我知道什麽該碰,什麽不該碰,知道什麽是我的,什麽不是我的,所以能克製的住自己心中的欲望。”


    但任他再是真君子,二人如今也已經結締,春香在前不動情可就非常不尊重人了。昕紫釵咯咯一笑心裏歡喜更甚,又將鬢角散落的墨發繞在指間,水眸直勾勾的盯著他調戲道:“那現在呢?輕舟莫非還是想要再當和尚?”


    情到濃時無需思量。


    “嗬嗬,現在自然是‘姐姐你真棒’…”


    步至榻前,手挑雪頜,此番怎會再客氣?


    “輕舟可要輕著些…”


    桃瓣尤落,瓊脂乍現,持槍上陣真豪傑。


    巫雨一度壓冬雪,嬌兒蹙眉勝新潮。


    幾番春浪拍暖岸,倚疊鴛鴦又良宵。


    諒她桃花眼無限情愫,奈何許輕舟更勝一籌,幾番交戰下來就快不行。


    終將歇,且告饒,不過昕紫釵卻是在其它地方為難起許輕舟來,便將螓首趴在胸口用牙一咬那食髓知味的鎖骨,又翹起脾氣嗔怪道:“哼!明明輕舟往日裏隨口就是一句傳世詩篇,卻怎麽不見給姐姐寫過半首?如今這地,風花雪月也是極好,許大文魁是不是也該給姐姐留下些文采?”


    懷中軟玉溫香,許輕舟久嚐輒止,遂笑道:“好詩需要醞釀情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之際,如此隨口吟誦倒是顯得輕視了姐姐。”


    聞言,昕紫釵心裏高興,神色卻變化惱火:“哼!幾月沒見,在韃靼學的這般的花言巧語,也不知那個女帝究竟灌了什麽迷魂湯於你。”


    此番是不該提的,不然摟著懷中花香,想著天邊姑娘自是不妥,許輕舟也隻好搪塞過去:“嗬嗬,她呀…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的…”


    可昕紫釵哪裏肯信?但見男人眉間露出憂思,也不敢再多嘴,便將話題一轉淺笑道:“輕舟還記得姐姐與你的過去嗎?”


    “嗯…”


    “姐姐一度以為自己的魅力不夠,白白受了許多打擊呢~”


    或許是這話題有些意思,許輕舟憶起自己被這桃花眼的曾經百般捉弄,不由自嘲道:“可是…嗬嗬,可是我確實曾對姐姐有過非分之想…”


    如此更令昕紫釵心裏欣喜驚訝,連忙從他懷裏起身問道:“哦?何許時候?”


    自然是尷尬到不願迴憶,許輕舟苦笑著搖了搖頭:“嗬嗬,這就不必說了吧…”


    哪知桃花眼非要盤問個仔細,甚至又鑽進他懷裏撒嬌纏綿起來:“說嘛說嘛,就讓姐姐知曉原來輕舟也是個食色之人嘛~”


    屬實難熬,許輕舟隻好全盤托出。


    而昕紫釵在聽到最初種下那“三生不轉鴛鴦咒”之時許輕舟就已經被勾起了欲火,便像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般嫵媚笑道:“原來…輕舟也會被美色勾動起欲望呀~早知道姐姐當時就再加一把火了~”


    “嗬嗬,那之後的一切軌跡可能都會被打亂。”


    許輕舟的話桃花眼並不理解,卻又撅起玉唇惱怒起另一位許夫人來。


    “軌跡亂了也好,就讓你再不認識那個陸武魁,總想著與姐姐爭輕舟。她呀,就仗著自己先進的家門,若不是姐姐讓給她,她又哪裏來的許夫人這世人豔羨的稱唿?”


    昕紫釵的嗔怪中好似包含了些其它的意味。


    “嗬嗬,姐姐這般說,倒是怪我沒有給你補上一場婚禮了。”


    “還是莫要了吧,如今娶姐姐實在不妥,姐姐說是這四季門的院主之位,可凡夫俗子眼中就是青樓出身的女子,與你這許文魁的身份差了太多太多,若是正娶隻怕會為世人詬病,白白折了你的名聲。姐姐能得輕舟之心已經不再奢求些什麽,那些名正言順還是留待以後給妹妹她們吧…”


    昕紫釵說的毫不猶豫,令許輕舟心裏猛然生出無限憐惜之情,知曉這姐姐對自己的愛意絲毫不少於其餘任何人,可他卻又未見桃花眼低垂眼眸中狡黠的光芒,不懂這嬌媚人兒使得手段博得他的心愛。


    許輕舟又怎麽逃離出這壞姐姐的手心呢?全是被她精明的鎖錮在心田之間。


    話已至此,自該再配上著嬌柔與渴愛,這媚娘兒將螓首緊貼許輕舟胸前,眼神楚楚道:“其實…饒是姐姐這般的女人,也想有一個心愛的男人可以遮風擋雨…輕舟,你喜歡姐姐嗎?”


    許輕舟並不理解懷中人前後差距為何如此之大,方才還是姐姐,現在卻好似個隨時會被他拋棄的弱女子般,惹得人無限垂憐。


    “嗯,姐姐說呢?”


    “人家就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嘛~”


    撒嬌不夠,昕紫釵又用粉臂勾住許輕舟脖頸,微吐馨香繼續癡纏道:“還有,輕舟能不能喚人家名字一次?甜一些寵一些的…”


    苦笑看著懷中桃花眼的期盼目光,許輕舟無奈隻能湊近到她晶瑩如玉的耳垂旁,輕輕呢喃道:“釵兒…有你真好…我愛你…”


    這一聲傾情又將心中熄火複燃,昕紫釵渾身酥麻非常,桃粉香再度彌漫,連那桃源春水都止不住的泛濫的更多了些。


    隻見她猛然撲倒許輕舟,以跨鎖住其身軀,眸中雲雨再度升騰,可此刻時辰已經差不多,再不返迴定會被家中查出著什麽端倪。


    “姐姐,你明明說過隻要兩個時辰的…”


    許輕舟無奈的想要將她輕放下,但伸出的手卻被昕紫釵按在了身前,竟是成了女攻男受的畫麵。


    “哼,哪裏?誰曾聽見過?姐姐想要,你還能不給?”


    這般強硬與誘人,再度區別與方才的嬌弱,讓許輕舟都搞不清楚昕紫釵究竟還有多少麵是她所能隱藏的。


    風雨歇又起…


    如此又是一個多時辰的加班加點,直到天色漸沉,二人這才雲雨情盡,又好好收拾了一番趕忙往家中趕去。


    來時明明隻需要一個時辰,歸途卻平白無故又多出一半。二人歸程自然更慢了些,隻因她昕紫釵武道雖為第四境修為,可又怎能架得住自己無限歡愉索取帶來的倦憊。一番疲勞之下,至使她兩隻玉足都難以抑止的微顫,走起來更是如垂柳般尋風擺動,還需要許輕舟攙扶著才勉強挪迴到了許府門口。


    “咦?許公子迴來了!”


    家中親眷等候了一天,待看到他二人進門的身影,各都神色不同,那小露水也是一聲驚喜的跑上前來迎接。


    “怎迴來的這般遲晚?莫非是路上有什麽事情耽誤了?”


    “嗯,沒有大事,無礙…”


    陸鳶嵐的詢問隻得到許輕舟一句含糊不清的迴答,可他卻忘了女人的敏銳直覺,隻見陸鳶嵐神色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許輕舟與昕紫釵,總覺得他二人是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輕舟…如何?董兒她…”


    可此刻最擔心的莫過於還是董慧君,她已經不敢再聽聞半點噩耗,但如今也唯有這一個可以探得消息的方向。


    “嗯,孔門主已經確實董兒的位置就在川國,並且願意助我們尋董兒迴來,這般過兩日就要出發,所以要快些收拾了一下。”


    許輕舟的迴答令她眉間憂慮瞬間失了許多,更是難得的蹙眉笑了一笑:“輕舟,可一定要尋她迴來…董姨求你了…”


    “嗯,董姨放心,無論天涯海角輕舟都一定會把董兒給找迴來的。”


    這美婦人數月哀轉,如今終得迴響,喜極而泣下淚水也是止不住的簌簌流落,卻又被心慧的迎春攙住扶到一旁,好生寬慰許久才止了悲意與擔憂。


    可屋子裏似乎是有人在聽到這消息後有些悶悶不樂,小倉鼠嬌容似心愛的糖被偷吃了般,委屈而又氣惱的撅著玉唇。


    “小月?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許輕舟也是察覺到了少女神色的不對,便走近些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腦袋,可誰知卻被小倉鼠扭著頭躲開。


    “哼!壞胚總是騙小月,明明上次說好了迴來就成親,結果馬上又要走了…”


    的確如此,但也毫無辦法,許輕舟心裏頓生歉意,知曉的確是輕怠了小月,於是俯下身來牽起她粉嫩的小手柔聲道:“小月…這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了,你在家中等我迴來好嗎?迴來後我們立馬成親,我定給小月辦一個大大的婚禮…”


    而小倉鼠已經如此已經等待了好些次,憑什麽隻有她被放了鴿子,憑什麽每次都輪不上她,明明她才是最先來的才是。許多委屈堆疊到一起,她一時沒能忍住紅了眼,便將小手一抽抱住腦袋,眼淚也如雨滴般惹人心疼的大滴落下:“哼!小月不信!小月不信!壞胚總是騙小月,壞胚就是不喜歡小月了…嗚嗚嗚…”


    江芷蘭見狀忙適時過來勸解:“小月…你應該懂事些,許先生是有要事要去做,你…”


    可平日裏最聽姐姐話的她竟是兇巴巴的打斷了江芷蘭的話大聲吼道:“那小月呢!難道與小月的婚事就不是大事嗎!憑什麽每次都是這樣!”


    話音落,她便掙脫開麵前人,直勾勾跑出了屋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哎!小月!”


    畫麵似乎很熟悉,可這一次隻怕比起曾經都要難處理上許多,許輕舟默默起了身看向屋外,再看向身邊江芷蘭哀求的神色,便微微點頭道:“沒事的…我去尋她迴來…”


    “芷蘭有勞許先生了…”


    隨著他步踏出屋,抬頭看向昏暗的遠天還有將出不出被雪雲掩藏的月光,許輕舟暗歎一口氣,便又向著江小月離去的方向追尋而去。


    心裏懷歉的同時,他亦是開始思考如何說服那個固執的負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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