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雪,馬車行動不得,去往碼頭唯剩下步行。空氣中的至淨清涼與原世的汙濁完全不同,接近年節也使得人流湍急了不少,本該是異於原界的畫風習慣,但許輕舟如今站在人群中卻已經完全習慣了此世的生活。


    跟隨他來的隻有昕紫釵一人,偏偏陸武魁與其毫不對付,自然不會一同前來。而江小月賴在被窩中還未睡醒,迎春也是極怕天冷,唯剩下的小露水還要服侍兩位小姐,便隻能看著自己親親許公子離開的背影而委屈巴巴的撅小嘴。


    年節將至的喜悅浮現在每個路人的臉上,可許輕舟之後的安排滿滿當當,甚至抱有僥幸在年節之時迴來的心都淺薄了不少。


    “怕是今年年節都不會在家中過了…”


    昕紫釵當然知道許輕舟心裏的擔憂,趕忙當起了知心大姐姐笑著勸慰道:“怎會?門主她卜術通天,定能找到董兒妹妹的位置所在,如此幸運些說不準能快些將她給尋迴來,咱們也能在家中團團圓圓過個年節。”


    “但願如此吧…”


    說到這,或許是為了給許輕舟放鬆一下心情,這桃花眼神色變換的耐人尋味了些,藕臂戳了戳他的側腰,含著莫名笑意詢問道:“對了,不知弟弟昨夜睡得如何?”


    “還行,就是有些硌人…”


    許同誌不明所以的迴答令昕紫釵心中頓起疑惑,她不知這硌人從何說起,平日雖說未能仔細觀察過那江大小姐的份量,但也不該平坦到如此地步才對,便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嗯…昨夜在書桌上睡了一夜…”


    一語激起千層浪,桃花眼瞪的老大訝異道:“哈?莫說姐姐給你創造出這般機會,你卻是半點也未能把握的住!”


    如此卻輪到許輕舟不理解了:“嗯?姐姐所言又是什麽意思?”


    纖手輕捂額頭,昕紫釵不由佩服起自己這弟弟在某些時候的直男,明明又在某些時候玩的比誰都花。惱得這桃花眼揪住許同誌耳朵拽到檀口邊,恨鐵不成鋼的嗔怪道:“姐姐可是給你創造了個絕妙的機會呀!你與那嬌滴滴的妹妹同處一室孤男寡女,這般都不知道珍惜,當真是惹得天怒人怨!”


    許輕舟也逐漸琢磨過來,對姐姐這般亂點鴛鴦譜苦笑不已:“嘖…你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使得我與芷蘭昨夜同室吧…”


    昕紫釵卻是螓首微搖嗤笑道:“其實也是因為你那兇唧唧的大夫人不肯鬆口,不然姐姐也想著獨占輕舟一夜呢,如此萬般無奈下也不願平白便宜了她。不過卻有一點,弟弟有沒有覺得那江家的姑娘,對你有那麽些奇特感情?”


    聞言,許輕舟頓了一瞬,卻又搖了搖頭道:“哪裏有?感情之事姐姐還是莫要瞎猜,憑空汙人清白…”


    好心當成驢肝肺,桃花眼心裏也有了些氣惱與委屈,抿唇微翹一甩嬌容道:“哼,那姐姐可就再也不管這事了,就怕你許輕舟以後口嫌身直呢~”


    這般不夠,她還用手在許輕舟腰間狠狠捏了一下,非要將昨夜今日受的脾氣全部釋放出來。


    如此打打鬧鬧,一個時辰後便來到了碼頭處。站在碼頭入口處遠遠眺望河麵之上,大河已經是結起了厚厚的一層冰,白玉船舫如同冰麵上聳立的雕梁畫棟一般令人見之側目。而貴為四大門派之一四季院的核心所在,其內已經脫離了買豔這種低級趣味,卻還是有不少想要一窺國色天香的欲望之人在附近盤旋,結果自然是會被執法隊迅速抓住後好好教訓一番。


    “這些臭男人多半都想要一睹舫上芳華,卻不知自己是何種癩蛤蟆。”


    昕紫釵見怪不怪,因為這種人如今最是不缺,而船上也已經陸陸續續有姑娘出門賞風踏雪,見院主迴來都趕忙對其行禮。


    “呦~姐姐一夜不歸,莫非是與許文魁共度良宵了嘛~害的妹妹擔心了許久,還怕是姐姐被人捉了去呢~”


    大清早就遇上夏碧荷可不算是個好兆頭,而這般嬌滴滴的佳人損起人來也是絲毫不留情,不過再想起這個暗戀昕紫釵多年的百合花,被一個不知何處出現的男人橫刀奪愛,那許輕舟就覺得好像可以原諒她一點兒了…


    “嗯,你姐姐昨晚很棒…”


    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不僅如此還要破她的防,好叫這毒嘴姑娘知道自己並不好惹。許輕舟猛地攬住昕紫釵酥若無骨的柳腰,又在那粉滴滴的嫩臉上微吻一下,隨後挑釁的看著這異性情敵。


    突如其來的騷操作別說是夏碧荷,就連昕紫釵也是呆滯了許久,而後就帶著懷中嬌兒自顧自的走了,完全不理會身後被拋棄下的某位醋壇子。


    待到麵前兩人走了許久後,夏碧荷這才反應過來,將滿口銀牙磨的嘎吱響,便看向他離去的背影怒罵道:“你!你這個臭男人,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粗俗之事!”


    可這些許同誌已經聽不清了,而他此刻還要應對來自身邊色氣姐姐的嗔怪。


    隻見桃花眼眸中的春水被他這宣誓主權挑逗的都快溢出來,貼在許輕舟身上也不願起來,甜聲膩氣的撒嬌道:“好弟弟,方才的話再說一遍嘛~聽的姐姐渾身酥酥麻麻的~”


    嘖,昕姐姐媚起來是能讓鐵鋼盡軟,桃柳筆直,聽的許輕舟不自來的就起了些本能反應。


    “姐姐別這般…外麵這麽多人…白日宣y可不好…”


    可昕紫釵心中欲火被勾兌起來又怎能輕易熄滅?昨夜更是不知道豆腐在前吃不到有多煎熬,忍到如今全被許輕舟一句話挑逗出來。


    “姐姐昨夜究竟有多棒呀?輕舟你且說說~”


    “這個…實在不行等迴去後吧…這裏實在是…”


    許輕舟沒了法子隻能退一步妥協,可昕紫釵卻又加緊了攻勢:“不行嘛~這般迴去,鳶嵐妹妹可不會願意讓姐姐享用輕舟的呢…”


    “那姐姐你說怎麽辦…”


    “那當然是…”


    桃花眼見他終於鬆口,隨即看著船舫的某個房間狡黠一笑:“姐姐在船舫上有個私密房間,而且咱倆迴去前也有不少時間,不如…”


    不如什麽不言而喻,這般集白日,船震,偷吃於一體實在刺激,而在心裏鬱悶之時放鬆一下也算極好的選擇,看著懷中人期待的目光,許輕舟略做思索後迴迴道:“可以,一個時辰…”


    如此時間昕姐姐當然不願,極度不滿的嬌聲道:“哎呀!姐姐與弟弟離別許久,一個時辰怎能訴訟衷腸?又怎能將所有相思之意全部傾還於君?”


    “一個半時辰…”


    在這方麵討價還價實在離譜,可關係到魂牽夢繞的欲與愛,桃花眼纖手在許輕舟胸口一畫圈圈繼續加點道:“好弟弟,給姐姐兩個時辰的時間嘛…姐姐也想看看弟弟待會有多棒~”


    嘖,要麽說把這桃花眼娶迴家,枸杞當飯也難頂呢…


    “先辦正事吧…”


    未拒絕就是答應了,昕紫釵欣喜萬分,心裏不由笑話起某個此刻還在家中練劍的大夫人,她這暗度陳倉的手段任由鳶嵐妹妹再學三五載也不一定能參透的明白。


    “弟弟真好!這是姐姐獎勵你的~”


    說著,她絳唇便在許輕舟側臉上點水而過,隨後一笑風情萬種,又離了懷抱帶著他向船舫頂層行去。


    頂層之上並無守衛,而因為入冬的緣故風大冰冷。


    “孔門主住的這麽高,就不覺得冷嗎?”


    文道天命者身體幾乎等同常人,受了寒風凜冽也會感受到不適,許輕舟看著這高處寒,不免思索起這個疑惑。


    而昕紫釵也是覺得刺骨非常,將狐襖裹緊了些迴應道:“連姐姐都已經有好些天沒能見過門主了,平日裏她多半是不在船舫之上的,現在是否在此便是姐姐也不知道…到了,姐姐不能進去,隻能在那邊房間裏等你,希望好運吧…”


    說著便獨自離去,唯剩下許輕舟看著麵前閣門心中忐忑。可不進去看一眼就不會有結論,他懷揣著最差的結果推開了那扇並未上鎖的門。


    屋內並非是外麵那般難耐,卻依舊是冷清了太多,而萬幸是孔闕居然安靜的坐在其中。


    她還是那般的飄搖似雪,還是那般的雲宮霜仙,端是許輕舟品鑒過諸多國色天香,每每見其容貌,依舊會被驚豔到短暫失神。而又因為孔闕曾經在自己記憶的每個角落都留下過痕跡,所以許輕舟對她用有種莫名的熟悉。


    孔闕好像並未察覺他的到來,一雙如銀珀般晶瑩的水瞳夾雜著些許好奇的神色,還在專心致誌盯著麵前的娃娃機,或許是察覺到時機已至,這銀美人伸出纖手飛快的按下了鉤爪按鈕。


    爪子在搖搖晃晃一通之後落了下來,精準的抓到了其中一個小娃娃的左腿,隨後在銀美人期盼的目光中帶起了娃娃,可左右的一陣搖擺之後結果自然是差強人意,娃娃被那爪子抓起後不過眨眼就滑落而下,而孔闕眼神中的無限期盼肉眼可見出現了小小氣餒。


    許輕舟則是站在不遠處完全無了個大語,心想這孔門主莫非是從他離開那天起,一直在研究這夾娃娃機吧…


    “話說這玩意沒電,你是運用什麽樣的原理讓它運行的?”


    原以為這姑娘是知道自己來了,卻沒想是全身心投入到抓娃娃大業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已經多了個人,他的話嚇得這靜坐的銀美人一個激靈,卻在看見是他後又淡淡迴轉過了眼眸。


    “這個不需要電,是闕的願想所作。”


    “那你一個願想不就可以抓到娃娃了嗎?為何還要這般嚐試呢?”


    誰知孔闕在聽到這話後猛然起了身,一本正經道:“不可以!闕如若這般做,那就是對娃娃機的不尊重!”


    娃娃機還需要啥尊重啊?不是應該用盡手段抓到娃娃才算是最優解嗎……


    但現在許輕舟還有要事,便將話題一轉輕聲道:“許某此次是有事前來,煩請孔門主助在下一臂之力…”


    而孔闕好似知曉他為何要來,將一枚願想出的硬幣投入洞口後再度操作起來。


    “你的妹妹如今身在川國,而因為你身上有被壟斷天機強行蒙蔽的原因,所有在此地闕卜算不到她,唯有與她同在一片神佑之下或是脫離了本國的神佑方才可以,”


    有了線索許輕舟心中大定,如今知曉董兒性命並無憂慮最為重要,可找到她似乎不是那麽簡單之事。


    “不知孔門主可否…”


    “可以,但是許輕舟你能教闕抓到娃娃嗎?”


    “啊?”


    很嚴肅的請求配上滑稽的要求,許輕舟搞不清楚這個孔闕究竟是神仙還是傻子。


    “若是你可以教闕抓到娃娃,那闕便幫你找到你妹妹。”


    “可以是可以…但孔門主為何執意在這娃娃機上麵?”


    而孔闕的迴答竟是嚴肅認真,看不出半點玩笑在其中:“因為其中,包含著闕的道…”


    許輕舟自然不會拒絕這般簡單易成的要求,微微點頭迴道:“嗯…孔門主想要在下何時教?”


    “去的路上吧,得乘這白玉舫到臨近川國的河道較為省時…”


    孔闕不僅是將時間確實,就連去的路線也規劃的仔細,可許輕舟卻又更節省時間的方法,便是麻煩奶奶送他二人一趟。


    “孔門主,敢問武道八境一步半天下不可以嗎?”


    而孔闕竟是搖頭拒絕迴道:“闕的道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不可以憑借他人之力…”


    “就連走路也是?”


    “對。”


    “那為何…”


    但她為悟道所願想出的娃娃機,需要學會的方法全都來自許輕舟,孔闕解釋到此又將銀瞳看向了他,那眼眸中似乎是有著一抹疑惑與熟悉。


    因為她見證過許輕舟往日的所有年月,可以說她的腦海中住著一個曾經的許輕舟。


    “對,但許輕舟是個例外,因為你不是此界之人,所以不在規則之內…”


    而這些許輕舟並不關心,如今得了孔闕助力,想必尋迴董兒會效率上不少,他多日的緊心終於得以鬆開許多。


    “那…再過兩日我等準備好就隨孔門主前去川國,有勞孔門主了…”


    “嗯…”


    說罷,許輕舟行禮告退,而那銀色的眼眸在盯著那離去的背影時莫名出現了晃動,隨後又轉身將一枚硬幣投進了洞口。


    出了房間,許輕舟心情大好,鬱鬱一掃而空。


    終於可以有了明確的方向與助力,這對尋迴董兒無疑是極好的消息,如今自該迴去著手收拾,不過在迴去之前,許輕舟還得去船舫內的某個房間裏交一下作業。


    他抬腳移步,向著那隱露桃花香氣的暖閣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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