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木蘭花,深情總被誰辜負(上)


    清思殿前,慕容純執拗地跪著,良久,殿門才緩緩開啟。


    慕容純跪走幾步上前,雙手托舉著箭羽和飛鏢:“求皇祖父放過陸子諾。”


    看著那箭羽,慕容適亦是無語,這許是天意吧,轉身迴走。


    “祖父,求你了。”


    “我可以放過她,你能交換的條件是什麽呢?”


    “除了皇權,其他皆可。”


    “很好,你還沒有糊塗。其實你是知道的,我隻要你放棄她,便會放過她,但那麽一個有才情有豪氣的女孩兒,你會放棄嗎?”


    “如果祖父以她的性命相逼,孫兒會放棄,隻要她活著就好,她就是孫兒的命,她活著就夠了。”


    “那如果她選了阿謜,你也無所謂嗎?”


    “隻要她活著,能夠幸福,也是可以的。”慕容純的聲音低了下來。


    “口是心非!”慕容適冷笑。


    “如她心裏沒我,留有何用?我已經和她說了的,要她來選,我願賭服輸。”


    “一個帝王,是不會輸的。”


    “我並非輸給別人,而是天意,她先認識的阿謜,我無話可說。”


    “很好,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難道祖父擔心的是我與阿謜反目?”


    “自太宗一來,我大晟的幾代先帝,哪個不是踏著兄弟骨肉的血走上這個皇位的?但願,你可以改變。下去吧,那孩子已經迴了國子學。”


    “謝祖父。”慕容純麵帶喜悅地走了。


    慕容適仰天長歎:“這就是命啊!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高原連忙上前扶住慕容適:“皇上,邕王淳厚,廣陵郡王亦是地位穩固,您就別擔心他們了,還是對自己的身體上上心。”


    當慕容純趕到明舍的時候,陸子諾正在畫著圖。


    “你的傷?”


    “已經包紮好了,不用擔心。”陸子諾說著,揚起手中的紙。


    “我有一種猜想,不知道對不對,你且聽著。我覺得……”陸子諾微微一頓,卻不是在賣關子,而是在思索著:“近來的事很多,從龍舟賽、到鳳翔府的案件,張雲城的手,楊實之死……當日我們一起去查案,遇到了阿崇,我們就自然而然將阿崇代入到案件中去,而那日阿崇與小野行之雙雙殉情,我們已經可以判斷龍舟賽和這個連環案件毫無關係。但是也失去了頭緒,今日我看見裴默陽的行徑可疑,才突然覺得,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因為每件事裏,都有他的存在。所以我才跟了上去,而後的遇刺,也正說明這一點。”


    慕容純在心底歎了口氣:你的遇刺與裴默陽沒有半點兒關係好嗎?可是,看她說得認真,隻好問:“為什麽他最可疑?就算是他做的,主謀也一定不是他,他哪裏有這個能力?”


    陸子諾將纖細的手指搭在眉骨上,若有若無的按揉:“你別問我原因,問我也答不出來,就當成這是種直覺吧。”


    陸子諾看著慕容純把眉都要皺到天上去了,默默有點心虛,小聲嘟噥著:“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可以和楊歐宇的卜卦相媲美?”


    “呸!”陸子諾的眼尾一挑,卻又覺得這個樣子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了頭。


    慕容純無奈,想要伸手敲她的頭,卻又怕真的把陸子諾敲傻了,隻能說道:“可我總不能和裴家說,因為我們陸郎君的直覺,所以我把你家小郎君給抓起來審問了。總得有點原因罷?裴家好歹也是大晟四大家族之一,平白無故抓人,哪怕是皇上也不行的。”


    陸子諾輕輕歎口氣,慕容純也拿不準她到底因為什麽歎氣,隻好推開窗,月光明亮,卻被自己擋住大半個,讓他幾乎無法看清陸子諾的麵龐,便悄悄向旁邊一側身,月光嘩啦一下照亮了陸子諾的臉,她猛地一抬眼:“我想起來了!”


    剛才慕容純那一閃身,陸子諾猛然想起來,當時馬球賽的時候,裴默陽就是這樣一閃身,那個球就直直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可隻是這樣又證據不足,好似陷入了死局,兩人都皺著眉,慕容純拍拍她的肩膀:“等李釗三日後迴來再說吧,他鬼主意多得很,還能找李則參謀著。”


    “那個鐵球找到了嗎?”


    “你現在才想起來?我早叫人去查了。大晟禁鐵,要打製鐵器就那麽幾個固定的地方,一個個去查的,可都說不曾打製過鐵球。”


    又失卻了線索,隻能等了。


    第四日,直到日上三竿,李釗才慢吞吞來到國子學,眼睛下麵兩個大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幾個世家子弟都是娶過妻子的人,看他這樣全都忍不住笑:“駙馬可是要懂得節製哦。”


    李釗“呸”了一聲,一一打發了他們,便直奔明舍而去。


    陸子諾與慕容純還就著那事兒討論著,依舊是是毫無頭緒,李釗便進來了,慕容純看著他的樣子,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幾日是做什麽了,悠著點兒。”


    李釗也不辯解了,直接問慕容純:“你們在這兒研究什麽呢?”


    慕容純將這幾日兩人梳理的事情一一講給他聽,李釗一邊聽,一邊點點頭:“小野行之與阿崇之間的事兒聽起來還是有道理,隻是裴默陽這事,大晟奉行法度,沒有證據,我們還真不能隨意抓人。但我覺得子諾能懷疑到裴默陽還是有道理的,子諾,你再好好想想是否遺漏了什麽?”


    陸子諾正在旁邊裝作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的樣子,這會兒被叫到名字,一臉茫然的看過去,李釗無奈的笑笑,想如常一樣揉揉人的頭發,卻又作罷,隻是將手微微抬起,作勢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裴默陽……”陸子諾趴在桌上,絞盡腦汁:“這個人一直都很囂張,我以前覺得這個人是楊歐宇身邊的人,可後來的種種看著又不像。他總是看似幫著楊歐宇,實際上卻又有自己的主張,他所做的事有時候看著雜亂無章,可都湊到一起,卻又不無道理。那日他曾經給了我一巴掌,說興歌是親眼見到我換裝跳舞的,你們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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