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東珠嚇得倏地站直身,羞窘得滿臉通紅。


    “外公,你聽我解釋……”


    她局促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司馬老神醫平日裏溫厚和善的眼眸此刻沉冷如冰。


    蕭長荊掙紮著坐起來,伸手扯住夏東珠,目光頗為威嚴地看向司馬鯤。


    “外公,你莫要為難阿璽,我與她情投意合,在認識夏大小姐前我就心悅她了。”


    夏東珠唿吸一窒。


    在認識夏大小姐前是什麽時候?


    司馬老神醫暴喝一聲,“那你將我的外孫女又將置於何地?她如今在京城待嫁,你卻三心二意,歡喜的還是她的小姐妹……”


    蕭長荊看著夏東珠的窘迫,溫柔地對她說。


    “阿璽,你先出去,有些事我想跟外公單獨談談。”


    夏東珠咬著唇看他一眼,隨後甩開他的手,低著頭往外走。


    走到司馬老神醫麵前,夏東珠想了想,還是頓住腳。


    她滿臉歉意地抬起頭,“外公,我不會與夏妹妹爭的,我也不會嫁進青城王府,我與殿下身份懸殊,雖然心意相通,但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嗤笑他的笑柄。”


    司馬鯤一聽,臉色極是複雜。


    他本是寬厚之人,本不是故意苛責她,隻是,一牽扯到她的寶貝外孫女,他就怒從心起。蕭長荊可是東珠的夫婿,她怎麽能……


    他歎息一聲,正要說些什麽。


    夏東珠卻低著頭從他麵前一閃而過。


    她心中苦澀至極。


    雖然自己與外公很親,但畢竟現在的身份是個外人,外公憤怒,也是正常。任誰看到方才那一幕,都會生氣。


    夏東珠走出竹樓,福公公端著飲食迎麵而來,他臉上帶笑,看到夏東珠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驀然緊張。


    “夏娘子,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爺……”


    “不是。”夏東珠急忙抬起頭安他的心,她想表現輕鬆對他笑笑,嘴一咧,就感到苦澀至極。想必那笑比哭還難看。


    福公公一怔。


    “殿下一切安然,福公公別擔心,現在由外公陪著他。我心裏悶,到外麵透透氣。”


    夏東珠說完飛快地抬腳就走。


    福公公轉身瞧她的樣子,就像落荒而逃一般。


    他疑惑地朝樓裏麵看了看,歎息一聲,端著飯菜跨了進去。


    夏東珠一口氣跑到瀑布邊。


    轟降隆的飛瀑,濺了她一身一臉。


    她不停地摸著臉,也不知是水滴還是淚水,總之,越擦越多,好半晌她才平複下心情。


    她覺得再沒臉子見外公了。


    夏東珠在瀑布邊一直坐到天黑透,東城前來找她。


    夏東珠裝著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為自己找著理由。


    “這‘藥王穀’真是太美了,我一坐竟然忘了時間,東城,殿下將藥都喝了嗎?”


    東城深深地看著她,知道她強顏歡笑,也不挑破。


    他點點頭,“殿下已經喝過藥,他已經決定,三天後就起程迴京。司馬老神醫隨我們一道迴去,殿下已經讓我將消息秘密傳給了夏大將軍。”


    “好。”夏東珠淡淡地應一聲,似乎對外公同意進京並不意外。


    東城抿了抿唇又道,“我收到消息,夏二將軍已經接到皇上的旨意,今日帶著二皇子,押著梅娘等人下山返京。我算算時間,我們會差不多與他們一同進京。皇上對夏二將軍進行了嘉獎,迴京後肯定會有重賞。”


    夏東珠嘴角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皇上是讓夏二將軍押著梅娘和她的族人一同進京嗎?”


    老老小小得有五百多人呢!


    東城點頭,“皇上的旨意,是押著梅娘和她的兒子卓冉進京,其他的族人先囚在‘將軍崮’,等候發落。梅娘與卓青鋒的兒子當時就藏在那些族人中,夏二將軍已經確認了。”


    夏東珠歎息一聲,心裏想著,也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置梅娘和那些族人?畢竟,卓青鋒死了。若是梅娘從來都是冤枉的,若這一切真是蕭玉翀所為,那這一路之上她必定會有危險。


    夏東珠急忙看向東城,“你可是能聯係到夏二將軍?”


    東城對她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


    “夏娘子有事要叮囑夏二將軍?”


    夏東珠淡淡一笑,“說不上叮囑,隻是不放心,畢竟二皇子詭計多端,還是讓夏二將軍多提防,免得在迴京的路上再節外生枝。梅娘和她的兒子絕不能出事。”


    夏東珠的話意味深長,東城聽懂了。


    他頷首頭,“夏娘子放心,我會將你的話遞給夏二將軍,讓他防著二皇子,保護好梅娘和她的兒子。”


    其實現在夏東珠心裏有點複雜,畢竟她吹塤喚出毒蟲將卓青鋒給咬死了。若是他的兒子當時就在場,那對這個孩子肯定會有打擊,說不定心中會留下陰影。


    東城瞧著夏東珠,有點欲言又止。


    夏東珠瞧天已黑透,她沒再說別的,抬腳就朝竹樓走。


    “迴去吧!天已黑透,我還要給北轍的傷換藥。”


    “夏娘子,”東城在她身後喚一聲。


    夏東珠頓住腳,轉身,“還有事?”


    黑暗中東城咬了咬牙,“殿下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勁,福公公端的飯菜他一口都沒吃,掙紮著下床,在書桌前寫了幾封密函,然後就一直坐在窗前吹冷風……”


    夏東珠一聽,慢慢低下頭。


    她沒有瞞東城,“是外公撞見了我與他的私情,發怒了。殿下將我趕出來,我也不知他與外公是怎麽說的,他是心情不好。今晚讓福公公守著他,你也幫著勸著點,讓殿下不要任性,早點休息。”


    “那你呢?”東城緊逼著問,“你就打算這樣放棄殿下了嗎?”


    夏東珠用手絞著衣裙,為難地歎息一聲。


    “眼下最重要的是殿下與夏大小姐的婚事,我不會放棄他,但我不重要。外公救過我的命,我是要報答的。”


    話裏話外都是要放棄。


    東城急切一聲,“難不成夏娘子忘了殿下的身份?他是皇家貴胄,自古三妻四妾,將來也絕不可能隻有夏大小姐一個女人。


    即便司馬老神醫現在沒辦法接受你,可是將來呢?殿下還要娶正妃的。而殿下對夏娘子是很不同的,你根本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心裏有你,你就可光明正大地跨進王府。”


    “謝謝。”夏東珠感激地衝東城一聲,轉身就走,“可是我從沒想過要跨進王府,我也不想與別的女人爭寵,我與殿下就目前這樣的關係,就挺好。”


    東城一噎,隨後又道,“可是你太不了解殿下了,既然他心中有你,就絕不會讓你受如此委屈。”


    “我不委屈。”


    夏東珠低低歎息一聲,抬腳就走。


    另一幢竹樓燒毀了,如今大家都聚在另一幢竹樓裏。


    夏東珠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外公正與劉禦醫相談甚歡,蕭長荊果然斜靠在窗前的竹榻上,定定地望著窗外。


    福公公一臉愁緒地守在他身邊。


    夏東珠剛跨進去,唐一就跑過來牽住她,“阿璽姐姐,你這半下午都跑到哪裏去了?我們都等著你吃晚膳呢!”


    司馬鯤轉過頭目光也極是複雜地看了夏東珠一眼。


    蕭長荊倏地轉過頭來,姿態很慵懶,容顏很俊美,隻是眼睛沉冷一片深不見底。


    夏東珠沒有看他,她隻淺笑著摸著唐一的小光頭。


    “抱歉啊,讓唐一等著我用膳,我與你一起去廚房端飯菜好不好?”


    “好。”唐一拉著她就往外跑。


    眾人圍在一起用晚膳,夏東珠淺笑吟吟,就像下午的事從沒有發生一樣。飯後她搶著收拾碗筷,然後在唐一的帶領下到樓上去休息。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與蕭長荊對過眼神,也沒有看司馬鯤,她將自己的心收了起來。


    親切中又帶著疏離,讓別人都感覺到她的別扭,但誰都沒有說什麽。


    夏東珠當真不再管蕭長荊,有外公和劉禦醫在,她不必班門弄斧。當夜就睡的極沉,她也是累壞了,晚上連個夢都沒做。


    隻是耳邊的歎息聲幽幽咽咽,有人守了她大半夜,她渾然未知。


    一連三天,夏東珠不是與劉禦醫在藥田采藥,就是幫著唐一收拾藥材和東西,她將自己忙的腳一沾地,就是不往蕭長荊麵前湊。


    直到離開那天,藥王穀擺了三輛大馬車,福公公請她上蕭長荊的馬車,以方便照顧殿下。


    她拒絕了。


    她與劉禦醫擠在了一輛馬車裏,美其名曰:跟劉禦醫學習用藥之道。


    司馬老神醫帶著四個小家夥坐在一輛馬車,蕭長荊等不來夏東珠,便敲敲馬車壁。東城和南轅、北轍分別駕著三輛馬車離開。


    東城又調來了上百名護衛,大家不再遮掩,一路之上快馬加鞭趕往京城。


    馬車裏,劉禦醫終於忍不住。


    “夏娘子,你在跟殿下鬧別扭?”


    夏東珠翻翻眼皮,“怎麽會?孤男寡女的,我與殿下擠在一輛馬車裏不好。”


    劉禦醫抿抿嘴,“你不是殿下的外室嗎?還怕別人說閑話。”


    跟他一個老頭子擠在一起就不是孤男寡女?


    夏東珠歎息一聲,“殿下與夏大小姐成婚的日子已經臨近了,如今外公跟隨他進京觀禮,我若再與殿下卿卿我我,那外公看到豈不鬧心?我真做不出這樣的事。”


    劉禦醫歎息一聲,他也是看出來了,司馬老前輩對夏娘子也不像剛來時那般親切了。原來,還是隔著這層心事。


    “可殿下是皇族貴裔,將來三妻四妾稀疏平常,司馬老前輩也是管不到青城王府府內事的。皇上將來還會為殿下賜正妃,他這般對你,不公下。”


    夏東珠笑著搖頭,“外公極疼愛夏大小姐,至少現在,他不想看到別的女人比他外孫女更得殿下的心。我身份低微,名聲又極差,此刻往殿下身邊湊,豈不惹他老人家心煩?我還是獨善其身比較好。”


    “可殿下卻不是這樣認為的。你的疏離,恐怕會傷了他的心。殿下驕傲的很,表麵看似冷酷無情,實則內心也是性情中人。滿京城的女子他都不放在眼裏,唯獨對你,情根深種。他的心一旦付出,就絕不會收迴,夏娘子當珍惜才對啊!”


    夏東珠歎息一聲。


    她撩開馬車簾子,呆呆地望著窗外,就是因為心亂如麻,不想再聽別人勸。


    因為馬車趕得急了,蕭長荊身子極虛弱,晚上住宿入客棧的時候,夜間又起了燒。


    司馬老神醫又為他紮了針,劉禦醫連夜為他煎藥,折騰了半宿,才堪堪將燒壓住。


    福公公一夜未眠,守了他整整一夜。


    夏東珠並未照顧蕭長荊,可第二天起床時,她的氣色極差。似乎也是一夜未眠,臉色有些憔悴。


    他們停留了一天,並未急著趕路。


    司馬老神醫和劉禦醫都折騰半宿,留在房中休息。福公公也累極了,白天就由夏東珠照顧蕭長荊。


    剛煎好藥,夏東珠就端著過來。


    東城守在門外,看到她,抿抿嘴,無聲為她推開門。


    蕭長荊慵懶地斜靠在床榻上,手裏拿著密函,臉色極差。知道夏東珠進來,眼皮都未抬一下。


    夏東珠將藥端到他床前小桌上,見他不理自己,她也不知說什麽好,伸手就要去抽掉他手裏的密函。


    蕭長荊一下子甩掉她的手,抬起頭來,帶著怒氣,眼眸冷的能凍死人。


    夏東珠心裏一突。


    一顆心也瞬間沉入穀底。


    她抿抿唇,“殿下起了一夜的燒,不宜再勞神,先將藥吃了,再好好休息。迴京還有好幾天的路程呢!”


    蕭長荊猛地瞪眼,“你還管爺的死活?不是不願意照顧爺,連看一眼都不屑嗎?現在是在可憐爺?”


    夏東珠局促著,絞著衣襟,萬般無奈地看著他,她無話可說,隻得轉過身離開。


    “咳咳咳……”


    身後蕭長荊伏在床沿邊發出一陣急切的咳,那咳聲尖銳,透著極度的虛弱。


    夏東珠慢慢頓住腳,卻沒有轉身。


    蕭長荊慢慢抬起頭看她,一顆心生疼生疼的,他臉上再沒有那片冰冷,眼中殷切地盼著她迴頭。


    可惜,夏東珠並沒有迴頭,而是繼續抬起腳往前走。


    蕭長荊眼中慢慢寒冷,臉上甚至浮現出一抹絕望。


    “咳咳咳……撲噗……”


    身後的咳聲依舊犀利,甚至伴隨一聲……


    夏東珠臉一白,倏地轉過身。


    就看到蕭長荊半個身子都耷拉在床下,床前地麵上,噴射著一口鮮紅的血……


    “殿下……”


    夏東珠一顆心嚇得都要跳出來,她飛快地跑過去,雙臂就抱住蕭長荊。


    蕭長荊依舊咳著,手抓在她臂上,慢慢抬起頭,臉上一片死灰。


    “爺若是死了,你是不是就會迴頭?”


    夏東珠眼眸一下子通紅,她搖著頭,“殿下,你不要任性了……”


    蕭長荊猛地一把將她推出去。


    夏東珠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到地上。


    蕭長荊慢慢撐起身子躺迴到床上,他一把扯掉床幔,掩下自己的狼狽。


    “走,爺不想看到你。”


    夏東珠抹著眼淚從地上站起來,“我走,殿下要將藥喝下。”說完,她當真轉身跑出去。


    “呯……”地一聲,蕭長荊將床前的藥碗一掃而落。


    夏東珠抹著眼淚跑迴自己的房間,此時司馬老神醫和劉禦醫正好從房裏走出來,看到夏東珠的樣子,劉禦醫臉子一沉。


    “不是晚輩說你,老前輩這次做的不夠光明磊落。殿下皇家貴胄,此生也絕不可能隻娶夏大小姐一人,你老精明一世,此刻怎這般糊塗?看著殿下和夏娘子痛苦不堪,他今後就會善待夏大小姐嗎?不牽怒她就不錯了。”


    劉禦醫說著,抬腿就走向蕭長荊的房間。


    司馬鯤一怔,站在原地沒動,細細琢磨著劉禦醫的話,神情突然一動。


    他捋著花白的胡子,瞅著夏東珠的房間,低低歎息一聲。


    此後夏東珠又恢複了‘正常’,該怎樣就怎樣,也會去照顧蕭長荊,也會與蕭長荊說話,臉上也帶著笑,表麵與司馬老神醫也沒有隔閡,可眾人就是感覺她有什麽不一樣了。


    她越是做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眾人越是覺得心疼。


    司馬老神醫幾次想開口,都被她嬉笑著不著痕跡地堵迴去了。反倒讓老神醫心裏像擰著個疙瘩。


    因為蕭長荊身子弱,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待到了京城,反而比夏二將軍晚了兩天。


    夏東珠一到京城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茶樓酒肆,人人都在興奮地談論夏二將軍此次剿匪立下大功,將卓駙馬的餘孽都抓迴了京城。這下朝廷再也不用害怕精鋼被劫了。


    而二皇子蕭玉翀被蟲子嚇尿褲子的事也傳得沸沸揚揚。


    蕭長荊一行人入京倒顯得極其低調,除了皇城司,誰也沒有注意那三輛寬大的馬車悠悠行駛在大街上。


    東城和南轅、北轍直接將馬車趕到青城王府。


    蕭長荊下了馬車直接要往府裏走。


    “殿下……”夏東珠下了馬車就喊住他。


    蕭長荊轉身,麵無表情。


    夏東珠眉眼彎彎地看著他,“殿下,有外公和劉禦醫陪著,我就不陪殿下入府了,我出來這麽多天,我娘肯定擔心了。我想先迴家看看她。”


    蕭長荊聞言定定地看著她許久都沒動,半晌才一甩衣袖,一句話都沒說,抬腳就極冷情地跨進府門。


    夏東珠瞟了瞟青城王府大門上懸掛的紅綢。


    還有三天,他就要與夏大小姐完婚了。


    這個府門,她跨不了。


    劉禦醫也急忙下了馬車,“夏娘子何必這麽著急?這都到了青城王府,此番殿下能安然迴府,你立了首功。青城老王妃肯定會好好謝你,還是隨我們一道進府吧!”


    夏東珠笑著搖頭,“這一路之上殿下全靠外公和劉禦醫照顧,我就不進府了,我出來這麽久,真的要迴家看看了。家裏還有個老娘,我極不放心,歸心似箭,劉禦醫就不要勸了。”


    劉禦醫歎息一聲,也不再勸。


    司馬老神醫並沒有下馬車,這是之前說好的,他現在還不宜在京城露麵,隻得挑開馬車簾子。


    “阿璽丫頭,你與殿下的事,老夫想通了。隻要東珠沒意見,老夫不再怪你。”


    說完,他似不好意思,倏地就放下馬車簾子。


    劉禦醫眉眼笑笑,促狹地看著夏東珠。


    “老神醫都發話了,夏娘子這下可是放心了,就別與殿下鬧別扭了。”


    夏東珠臉的上笑都要笑僵了,她不置一詞,對著劉禦醫輕輕一福。


    “我現在就告辭了,殿下就麻煩劉禦醫了。”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府門內,蕭長荊從門邊閃出來,看著夏東珠走的灑脫利索,無一絲牽掛眷戀。他一雙冷眸慢慢通紅,神情落寂,像個又被丟棄的孩子。


    東城實在看不下去了,嗡聲嗡氣,“殿下就別怪夏娘子了,我聽唐一說,別看夏娘子白日有說有笑,晚上總是躲在被子下偷偷地哭。她的難處,殿下當體涼。”


    東城話一落,蕭長荊就不樂意了。


    他瞪著東城,冷冰冰地說,“是她一直在對爺發脾氣,冷眉冷眼的,當爺是什麽?喜歡了就湊近,不愛了就拋棄。別以為爺稀罕她,切!”


    蕭長荊大袖一甩,非常傲驕地跨步就走。


    東城揉了把臉子,隻要爺高興,怎樣說都好。


    夏東珠轉身離開,臉上的笑再兜不住,她悶頭往前走,說失魂落魄都不為過。


    跨進‘東珠女醫館’,夏東珠就看到了藍姑姑正端著飯從廚房出來。


    她輕輕一喚,“娘......”


    藍姑姑一怔,看清夏東珠,這次沒有奚落,而是歡天喜地。


    “丫頭,你迴來了。快,娘做了你最愛吃的羊肉鍋子。”


    藍姑姑高興地將手中的盆子朝著夏東珠舉了舉。


    此時,西就聞聲從屋裏出來,看到夏東珠眼眸一閃,“姐,你迴來了。”


    東城早就暗中給她透露了消息,她與殿下鬧別扭了。


    夏東珠似是極疲憊,步履沉重地踏上台階。


    “我不在的日子,多虧西就照顧娘了。以後我不會再出遠門了,就老實地守著你和娘過日子,將咱們的醫館開大開好,掙更多的錢。都給西就當嫁妝。”


    西就扯著唇角笑著,似是想起什麽,急忙道。


    “霍襄從北疆捎來了書信,說是立功了。年關時節,北蠻軍時常到北疆邊城掠奪老百姓,霍襄帶人將北蠻軍殺了迴去。他初到北疆就立了功,夏南宇將軍已經報於了朝廷,皇上嘉獎隻是遲晚。”


    夏東珠臉上一喜,終於聽到了好消息。


    “霍襄這次是真出息了,娘,等他迴家省親,咱們做頓好吃的給他慶功。”


    藍姑姑哽咽地點點頭,“是出息了,這是娘聽到的最高興的事。”


    夏東珠哈哈笑著,伸手就攬住西就的脖子,“若是西就再能找個好夫婿,咱們雙喜臨門,就更好了。”


    藍姑姑臉上立馬喜氣洋洋,“隔壁鄭家酒鋪的鄭掌櫃給我迴信了,說他有個遠房兄弟,人忠厚又本分,家境也殷實,我跟西就說了,就等你迴來幫著相看。”


    夏東珠聽了眼睛裏立馬崩射出一抹亮光,“西就,若是相看好了,就讓娘給你訂下來。”


    西就滿通紅,一跺腳,“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們休想將我趕出門,我要守著娘和你,絕不會輕易嫁人。”


    “哈哈哈......”


    夏東珠美美地吃完羊肉鍋子,簡單洗漱一番,踢掉鞋子爬上床倒頭就睡。


    西就看著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知道她心裏苦,為她掩了掩被子就走了出去。


    夏東珠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時。


    她精神氣爽地坐起來,推開被子,望著外麵明亮的天,其實心裏是沉甸甸的。


    她不能忽視蕭長荊就要成親了。


    雖然她極樂意看到夏大小姐嫁進青城王府,盡管嘴上也說不在乎,可說到底,心裏還是不是滋味。


    就如外公,看到她與蕭長荊糾纏,心裏也不舒服一樣。


    西就一腳跨進房,“姐姐,門外有人求見,是刑部侍郎曹府的管家。”


    夏東珠一怔,“曹府?是曹進?”


    西就將名帖遞給她,“應該是曹大人,我開門的時候,見曹府的馬車停在不遠處,應該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曹府管家說,希望姐姐能出去相見。”


    夏東珠自然明白曹進的意思,一則是他的病見不得人,二則她門上掛的是女醫館,他一個男人著實不宜進來看病。


    夏東珠穿戴停當就出了大門。


    曹管家是個精明的中年人,看到夏東珠出來,他急忙迎上來拱手,“夏娘子,我家大人請夏娘子馬車裏一敘。”


    夏東珠頷首,邊走向馬車邊道,“曹大人與魏大小姐新婚燕爾,最近可好?”


    曹府管家有點支吾,臉子極是複雜,”夏娘子見到我家大人就知道了。”


    夏東珠聞言趣味地看了他一眼,瞧管家的意思,曹進似乎並不好。


    夏東珠想了想,他大婚前,她為他紮了針,又留下調養身體的藥,若不是太孟|浪,他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難不成又出了變故?


    夏東珠剛一靠近馬車,就見曹進急切地挑開了馬車簾子探出頭。


    夏東珠呲著牙笑,“曹大人,新婚愉快,恭喜啊!”


    曹進臉色極差,“趕緊上來,我有事。”說完,就將馬車簾子甩下了。


    夏東珠嗬嗬一笑,踩著管家拿來的馬凳就上了馬車。


    馬車裏,曹進一臉的苦澀,虛虛地斜靠在軟墊上。


    夏東珠鑽進馬車就坐到他對麵,細細觀察著他的氣色。


    臉色枯黃,氣血兩虛,著實不佳。


    她調笑著,“曹大人新婚之中,不會被新娘要去半條命吧?”


    說完,她伸出手。


    曹進陰著臉,將手放到小桌上,“別提了,可不就要了爺半條命,夏娘子,難不成我真的老了?如今我是一點都不能了......”


    夏東珠自然知道他嘴裏的‘一點都不能’是什麽意思。


    她收起臉上的嬉笑,認真地為曹進把脈,片刻,就倒抽一口氣收迴手。


    “曹大人,你究竟是怎麽迴事?即便是很想為曹府開枝散葉,也不要這般拚命吧?欲速則不達,求子也沒有像你這般不要命的。你沒老,倒是將身子糟蹋空了。肝腎兩虛,體不藏精,你又如何能留下子嗣?”


    曹進一臉的氣憤,“不怕夏娘子笑話,我老娘是著急我沒後,可是那魏大小姐整日變著花樣給我吃大補的藥,整得我夜夜不得閑,連覺都睡不好。如今我走路兩條腿都是虛的,一到晚上都不敢進房。”


    夏東珠似笑非笑,但臉色慢慢沉了。


    曹進一看她的樣子,心裏就怕起來。


    “夏娘子,如今我可是還有救?你可得幫幫我,我怎麽也得為曹家留下兒子。”


    夏東珠眼一瞪,“你是真不要命了嗎?再這樣下去,你不等留下兒子,就要精|盡人亡了。你與魏大小姐不能再這樣下去,要節製,最好分房而睡。”


    “那不能!”


    曹進直接拒絕。


    夏東珠咂了下嘴,“曹大人,你不會離開女人就活不了了吧?你才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身子虛成這樣,還不知悔改?若不能好好調養身體,養精蓄銳,莫說留下子嗣,早早喪命也是極有可能的。”


    曹進黑著臉搖頭,”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現在我恨不能天天躲著那些女人,可是現在,自從魏大小姐進門,已經鬧得我府中雞犬不寧。她天天像妖精一般纏著我,生怕我又鑽進哪個小妾的房裏。隻要我迴府,就像賊一樣盯著我。哎喲,我真恨啊!恨不能逃到天崖海角去。”


    夏東珠撲噗一笑,“活該,你才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曹進一拍大腿,“夏娘子,實話說了吧!我這身體可要如何是好?”


    夏東珠搖頭,“若不能控製房|事,吃再多的藥都無用。你的身體已經空虛不堪,體不藏精,精不成形,根本無法留下子嗣。”


    曹進一聽,臉色一下子晦暗起來。


    “難不成我曹府真的要絕後了嗎?”


    夏東珠想了想,思索再三還是道,“司馬老神醫進京了,或許他還有別的法子......”


    曹進眼睛一瞪,亮的出奇。


    “夏娘子是說司馬鯤老神醫來了京城?”


    夏東珠頷首,“就住在青城王府,他是來參加青城王與夏大小姐的婚禮的,你莫要聲張,青城王並不想讓外人知道,你若求見,暗中可找青城王一敘。”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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