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無論十七年前還是十七年後,我依舊心悅你。”他的聲音一個字比一個字輕,但足以清晰地聽見每一個字。


    陸凝婉的心像是被重重敲擊,酸脹但也透著星星點點的甜意。“可我容顏不再,隻是下堂婦人,還帶著三個孩子。”


    她沒有嫌棄三個孩子的意思,隻是她深知在這個世道,這算不得優勢。


    “我也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喪過兩次偶,而且我喜歡三個孩子。”梁州辭立即道。


    他又說:“隻怪我當初實在太自卑,我沒有找你解開誤會。我以為你厭我,是因為我家道中落,出生寒門。”


    “可你後來嫁去搖搖欲墜的忠義侯府,我才知道我有多麽狹隘。”


    陸凝婉長歎了一口氣,她的心像是被撚來揉去。“梁州辭,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考慮清楚,三個月後你若還這麽想,我就答應你。”


    梁州辭的唇瓣勾出一抹弧度,他心下震顫,居然有些想哭。


    陸宅門後,海棠、顧玉玨、顧萱萱趴在門板上探聽著一切。


    “太好了!成了!”海棠露出姨母笑。


    顧玉玨也嘿嘿地笑了。


    顧萱萱掏出磨牙餅磨著小牙齒。


    到時候讓月老爺爺幫忙牽線好了。


    此時,梁淵、楊秀雲走進了胡同。


    楊秀雲手裏拿著雞毛撣子,“今日我就把那隻男狐狸精打跑!”


    梁淵長歎了口氣,“夫人,這麽做的話,州辭會不會恨我們?”


    “他把小黑偷走那天,我就沒這個兒子了!”楊秀雲眼中泛著淚光。


    拐了彎,他們一眼就看見了梁州辭跟陸凝婉正在說話。


    楊秀雲氣勢洶洶地走上前,頗有惡婆婆的氣勢。


    “娘,你怎麽來了?”梁州辭蹙眉。


    “你管我?狐狸精呢?我聽說了,就住在對門!”楊秀雲作勢要衝進宅院。


    陸凝婉正想解釋,梁州辭就把她護在身後。


    他嚴肅道:“娘!你胡說八道什麽?”


    “伯母,住在對麵的是我。”陸凝婉紅著臉,悄然開口。


    梁淵刹那間明白了什麽,他的嘴角抽搐著,一臉磕到了的表情。


    楊秀雲用雞毛撣子指著梁州辭,“那狐狸精呢?狐狸精被你藏到哪裏了?”


    陸凝婉羞愧地低下頭。


    “夫人!你是不是傻?”梁淵俯身在楊秀雲耳邊蛐蛐。


    瞬間,楊秀雲眉開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凝婉!凝婉!”


    “伯母,您這是……”陸凝婉指著她手裏的雞毛撣子。


    楊秀雲將雞毛撣子換了個方向,撣著陸宅門前的灰,“嗬嗬嗬娘給你們打掃,你們接著聊。”


    梁淵也隨手拿起靠在門邊的掃帚,掃起了地上的灰。“嗬嗬,爹給你們掃地,你們接著聊。”


    陸凝婉的臉紅透了:“……”


    “爹娘,你們胡說什麽?別把凝婉嚇到!”梁州辭低聲斥道。


    他又迴頭看著陸凝婉,“阿婉,你先迴去吧。”


    陸凝婉都快無地自容了,她福身,“伯父、伯母,我先迴去了。”


    楊秀雲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凝婉,其實我平日不這樣的!嗬嗬,俗話說得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一個老婆子許不了你,你不嫌棄的話,就把州辭許給你了。”


    “我們州辭不是書呆子,他有許多愛好,比如彈琴。州辭,快給凝婉彈一個。”梁淵衝梁州辭擠擠眼。


    楊秀雲搶著說:“還會舞劍,給凝婉舞一個!”


    “還有……”


    陸凝婉險些笑噴,他們像極了過年時逼孩子在親戚麵前表演才藝的家長。


    “爹娘,別這樣……”梁州辭紅著臉將二老拽迴到對麵。


    他好不容易讓阿婉對他有了些好感,他們一搗亂,阿婉不喜歡他了怎麽辦?


    陸凝婉一開門,顧玉玨、顧萱萱摔到了地上。


    海棠早就溜得沒影了。


    “誒呦。”顧玉玨揉著手腕。


    顧萱萱嘟著小嘴,“窩要看才藝!”


    陸凝婉老臉一紅,“萱萱的功課寫完了嗎?”


    “……”顧萱萱瞬間偃旗息鼓。


    【娘親壞壞。】


    ……


    三日很快就過去。


    無數考生從考試院大門走出來,跟家人團聚。


    他們多眼瞼青黑,衣著散亂,無精打采的像是被吸了陽氣。


    顧耀祖卻容光煥發,衣著鮮亮地從門內走出來。


    徐家人跟顧家人等待良久。


    看到顧耀祖,趙可兒激動地在阻隔線後招手,“耀祖!考得怎麽樣?”


    “娘,此次考題簡單,放心吧!”顧耀祖傲然一笑。


    眾考生聽到這話,有人滿眼豔羨,有人當場哭泣,還有人直接嚇得昏迷過去。


    趙可兒喜極而泣,“我就知道我兒可以,我兒給我長臉了!”


    顧江流也是一臉欣慰,“耀祖不愧是顧家的驕傲!爹選擇你們,沒有錯!”


    另一邊的陸家人臉色黑沉。


    顧澤熙緩緩從考試院走出來。


    “考題如何?”梁州辭輕聲問。


    “有些難度,不過尚在接受範圍內。”顧澤熙溫潤的說道。


    謝靜捂嘴輕笑,“難嗎?我外孫可說一點都不難,顧澤熙,你還是把眼珠子洗幹淨吧!”


    陸凝婉嫌惡地瞥了她一眼。


    “澤熙,你若喊我三聲娘親,我可以考慮把賭約作廢。”趙可兒食指微蜷,做作的抵在鼻息之下。


    “你自己沒兒子嗎?總是肖想別人的兒子!”顧澤熙諷刺。


    趙可兒、謝靜瞪圓了雙眼。


    顧江流怒斥:“不孝的東西!你怎敢對你娘這麽說話?你娘好心饒你,你還不知好歹!真是活該!”


    “顧侯爺,我娘就在我身邊,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顧澤熙冷嘁。


    顧侯爺三個字像一把刀捅進顧江流的心窩。


    最乖的兒子顧澤熙怎敢這麽跟他說話?


    顧江流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無人反應過來時,他早已氣勢洶洶地朝顧澤熙衝上去。


    在巴掌快要落下時,梁州辭快一步扼住他的手腕,他笑容陰冷,“顧侯爺,我的人你也敢動?烏紗帽戴膩了?嗯?”


    “我……下官……”顧江流的臉色煞白,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


    徐國公從轎子上下來,他冷著臉道:“梁首輔,放開我賢婿!”


    梁州辭鬆開手,金陵立即送來一方帕子。


    他嫌棄的用帕子將方才觸碰顧江流的手擦幹淨。


    “爹教訓兒子是私事,梁首輔的手伸得太長了。”徐國公沒有感情道。


    顧江流的氣焰瞬間又起來了,他不服的看向梁州辭跟陸家人。


    梁州辭卻忽而輕笑,“徐國公,我奉勸你一句,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葬送了徐家。”


    “放肆!小小後生居然這麽跟我說話!”徐國公甩袖。


    謝靜冷嘲熱諷:“梁首輔這麽護著陸家,給陸家當兒子好了!真是孝子賢孫!”


    陸青書走上前,他拱手道:“今日的事我都看到了!我會稟明聖上,首輔、徐國公、忠義侯是如何在考試院門口大放厥詞的。”


    陸家人:???


    背刺家人,有病吧?


    霎時,梁州辭、徐國公、顧江流都閉了嘴。


    “什麽監察禦史?死告狀的!”謝靜冷笑了聲。


    顧萱萱噘著小嘴,“洗(死)告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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