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又驚又喜,忙抓著她的手確認:「您說的是真的嗎?」


    薛靜姝點點頭,「我又怎麽會騙你?況且,就算你哥哥被判了死刑,以你我兩人的交情,我就算為你徇私求情又算得了什麽?你放心吧。」


    柳兒胡亂抹著眼淚,吸了吸鼻子,道:「謝謝,謝謝娘娘。」


    薛靜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傻柳兒,別哭了。」


    「嗯,娘娘,我扶你起來穿衣。」


    薛靜姝剛收拾完,皇帝就迴來了。伺候的人都無聲退下,殿內隻剩帝後兩人。


    皇帝走上前,從身後擁過薛靜姝,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脖頸上。


    薛靜姝抬起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陛下,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皇帝道:「不急,慢慢來。」


    安親王和端太妃,以及他們手中的勢力,都已經被他控製住,至於別的同謀,還來不及趕到京城,若他們不來倒好,來了,正好送去跟老八作伴。


    他想到一事,又抬起頭來,看著薛靜姝,道:「此次……恐怕還要牽扯到薛家。」


    薛靜姝對此已經有所預料,問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


    皇帝樓著她慢慢退到軟榻旁坐下,說:「薛家除了有一個女兒是安王側妃,前太子妃跟老八也有牽扯,恐怕他們那一房,都不幹淨。」


    薛靜姝緩緩點頭,看了看皇帝,忽然又問:「聽陛下的語氣,是不是連我祖父都牽扯在其中?」


    皇帝見她猜出來,也不隱瞞,說道:「不錯,承恩公與安親王私交過密。」


    薛靜姝許久沒說話。


    她這位祖父,實在把權勢看得太重。從前聽信那遊方術士的批語,她跟前太子妃薛靜嬋都有鳳命,在薛靜嬋進了太子府之後,為了討好她,將自己送到城外庵堂。


    後來,她入宮做了皇後,薛家對薛靜嬋的冷淡她是看在眼裏的。沒想到如今,薛老太爺又跟安親王暗裏有來往。


    從前太子到皇帝,再到安親王,她都不知道該說薛老太爺的嗅覺是太過敏銳,還是該說他實在太過糊塗。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哪一處都想討好,哪一個當權者都想要奉承,到最後隻會什麽都得不到。


    她搖了搖頭,道:「陛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必顧及我。」


    皇帝說:「承恩公做得還算隱秘,若想瞞下來也不是不可。」


    「不必」,薛靜姝道,「陛下不知,當初皇祖母也與我說過,對於薛家,隻要保得他們衣食無憂,性命無礙便可。若太過於縱容,反倒把他們的膽子給養大了,讓他們的欲望膨脹了,這是害了他們。」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說:「就依曼曼所說。」


    薛靜姝勾起嘴角,拉過他圈著自己的大掌,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著,說道:「陛下自從醒來,就不曾過問皇兒的情況,如今還不趕緊與他們打個招唿,隻怕過幾個月皇兒出生,不認陛下這個父皇。」


    「曼曼說的是,是我的疏忽。」皇帝爽快認錯,又站起身,到薛靜姝麵前蹲下,將自己的耳朵附上去,「我來聽聽皇兒都在做什麽。」


    他的臉頰剛要附上薛靜姝的肚皮,恰巧肚子裏的胎兒一腳踢過來,隔著肚皮正踢在他的鼻子上。


    皇帝似乎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輕輕跳了一下。


    薛靜姝難得見他這副反應,笑得倒在軟榻上。


    皇帝摸了摸鼻子,心裏暗想,皇兒脾氣這樣大,像他們母後,不像自己。


    皇帝醒來之後,很是忙碌了一陣,因太皇太後七期未過,不好處置安親王,暫時隻把他軟禁在府中。


    但對於安親王的同謀,皇帝便沒有任何顧忌,快刀斬亂麻,該摘烏紗帽的摘烏紗帽,該抄家的抄家,該下獄的下獄。


    出乎許多人意料的是,皇後的娘家竟也受了牽連。不僅已經分家出去的原薛家長房被貶為庶民,全家逐出京去,就連承恩公府,老公承恩公薛老太爺都受了皇帝訓斥,罰了一年俸祿,又勒令其在家閉門思過。卻不曾說思過時限,恐怕要等到皇帝再想起他,才能開恩了。


    不少人由此倒也看明白一點,從前薛家對皇後娘娘無情,將其棄在城外,十餘年不聞不問。如今,娘娘對薛家似乎也沒有多深厚的情誼,要不然,陛下責罰她的娘家,怎麽不見娘娘出麵求情呢?


    不過,說到底,因有娘娘在後宮坐鎮,薛家得到的懲罰,在眾多罪臣中,還算是輕的。


    聖旨頒下之後,薛靜姝母親秦氏曾想要求見她,被薛靜姝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


    那之後,薛家一時間倒真正安分起來。


    轉眼就是過年,這一個年,整個京城都是冷冷清清的,皇宮裏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與薛靜姝二人對坐,吃了一頓團圓飯,又相擁在一塊守歲。


    兩人摸著薛靜姝的肚子,裏頭的小娃娃前段時間鬧騰得厲害,拳打腳踢的,一點都不客氣,如今倒似乎斯文了一些,隻偶爾似乎在他們娘肚子裏翻一個身,伸兩個懶腰,讓外頭的爹娘知道他們的動靜。


    薛靜姝靠在皇帝懷中,說道:「去年我與陛下各自守歲,今年我和陛下一起守歲,等明年,便是我們一家四個人在一塊了。」


    皇帝點點頭,親了親薛靜姝的耳垂,說:「這都是曼曼的功勞。」


    薛靜姝笑了笑,仰頭來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等看見外頭屋簷下掛著的白燈籠,笑意又漸漸隱去,略有些惆悵道:「陛下,皇祖母現在該去哪兒了呢?」


    皇帝蹭了蹭她的額頭,說:「肯定也跟父皇、皇祖父在一塊守歲,說不定,她老人家也在念著我和曼曼。」


    薛靜姝輕輕歎道:「但願如此。」


    年後,太皇太後便被抬去了皇陵。


    薛靜姝知道皇帝空出手來,準備處置安親王了。她想起柳兒這幾日的心不在焉,便找了個時機問道:「陛下要如何處置安王,以及他身邊的人?」


    皇帝道:「老八之事,自有先例。況且,他不是暗地裏偷偷跟老大書信往來?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程,讓他去跟老大團聚。」


    「他身旁那個侍衛,是不是也要同去?」


    聽薛靜姝問起這個,皇帝倒沒有馬上迴答。


    薛靜姝忙道:「怎麽了?」


    皇帝攬過她,說:「你應該也猜到,我在安王身邊安插了內線。」


    薛靜姝點點頭,忽然眉頭一挑,問道:「難道那人,就是柳兒的哥哥?」


    皇帝搖搖頭,「不是他。」


    「那……」


    「不過,我聽那個眼線迴報。曾有一次,他被那個侍衛抓住馬腳,以為事情敗露,卻沒料到那侍衛放了他一馬。我想,這足以令他將功折罪。」


    薛靜姝心頭一喜,「那便再好不過了。」


    皇帝點點頭。


    等薛靜姝將這個消息告訴柳兒,她自然又高興得直抹淚。


    安親王很快被流放。


    端太妃也被送到皇家寺廟,帶發修行,為先帝跟太皇太後祈福。


    後宮中越發冷清起來,有時候,薛靜姝清晨起來,送走了皇帝,仍還習慣性的要擺駕長樂宮,去給太皇太後請安,話到了嘴邊,才記起來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她隻得又歎了口氣,讓宮人扶著她越發沉重的身體,緩緩的坐在軟榻上,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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